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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争者入局 53,流火剑河


“重物固守!!!“

        传承者终究是一方世界的顶级战力,老头其实没笑错,让“缝穿“来当上将实在是一国之耻。不说这是个专精溜号的,其能力对于一军一阵也实在没有任何益处可言。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老头白火披上身,一剑拦万箭,一斩杀万人之后,几乎是瞬间,四军之间,正面战场第一军的将领,那个魁梧无比,黑发黑须的男子就怒目圆睁,怒吼出声。老头面前的兵卒瞬时浑身闪烁红光,如同钢炼铜浇,老头再斩一剑,竟只杀了千人。近百米长的剑风扫过,竟只有最前排的千人被斩杀,剩下的一阵吐血,但浑身红光一提,额角青筋暴起,竟然撑得住。

        “军团万钧“,就知道会来。

        老头轻轻叹口气,他的运气确实没好到那种程度,这四只开过来的军队,总数在百万上下,为首的四将里,那魁梧的黑汉子看来就是本代的“军团万钧“魁首。这个传承的核心,是以共通的军心和气势链接在场所有人的生命,将伤害均摊。亦可以燃烧余命的方式进行抽象攻伐,是最强的军团能力。达到这个等级的军团能力别无仅有,河勿国有类似传承者,但终究差了些。

        但是,这应该是只有久经沙场的精锐部队才能用的。这些乌合之众不可能满足条件,即使是刚刚,这些菜鸟兵的脸上都还满是被他震慑的恐惧,但这一瞬间就都只剩下愤怒了。

        老头高跃而起,他看到在那大汉身后还站着一人。那是名女子,她贴在大汉耳侧,对他不断低语着。

        “枕边风“,极强的暗示能力,能够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乃至本质,现在看来应该是在临阵催发。

        老头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军团万钧“的能力说到底说的俗一点就还是有那”兄弟齐心“的意思,那么那个女人通过对那个大汉施加暗示,就如在水源掺入污染,能实现病毒式传播。于是,可以颠倒”军团万钧“的释放条件,把必须要整齐划一的军心逆转成被能力覆盖后自动获得的效果,如此就能无限提高军团人数上限。

        现在,搞不好我是在砍百万人的生命整体。明嗔国为了战争,调整的这个传承者阵容确实有其可取之处。

        但是,传承者应该还有两人,他们人呢?

        老头一剑一剑地砍,像是割草一般,战果比起一开始被削弱了十倍,但依然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他每一剑都能稳定杀灭上千人,他一共到底能出多少剑呢?

        没人知道。

        而大汉两人心中的惊惧,老头也不知晓。

        “那是什么怪物!!!“女人吓得几乎停止了低语,战栗着陷入疯狂。他们链接了上百万人的生命,但老头一剑的伤害由百万人分担,竟然依然溢出安全值,需要再死一千人才能撑下来。

        “他如果继续杀,能链接的人数越来越少,他会杀的越来越简单的!!!”女人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我们真的会死!!!!”

        “闭嘴!!!!”大汉一声巨大的怒喝,让女人陷入了愣神,稍稍恢复了冷静。

        “做好你的事!!你这蠢猪!!!”大汉的神经也紧绷到了极限,女人几乎就要紧张到崩溃,此时接到指令,战战兢兢也就放弃思考,重新趴回大汉耳边低语。

        “我们还没输。”浑身红光缠绕的大汉深深吐一口气,满头大汗死死盯住人群中乱杀的老头,他们还没到认输的时候。

        从老头的角度来看,他现在视野其实很差。“军团万钧”的加持之下,插入军队缝隙藏进人群的战术完全失去可能。溜进去的一刹那就会被锁定,然后和现在也就没什么区别,还是一剑砍倒一大片,重新陷入包围。

        那么要不要飞上半空,以立体机动找到“军团万钧”传承者,执行斩首战术呢?

        老头不愿太过冒险,他还没有见到四军剩下的将领,还有两个未知的传承者藏在暗处,贸然冲入阵心变数太多,不如这样稳定消灭有生力量,此消彼长。

        而且,老头记得“军团万钧”的能力还不止这么多。

        牺牲者很快就突破三万,前排的士兵如同油麦杆子一般往下倒,不断暴露出后方的士兵,成为新的前排。这种恐惧层层叠叠,明明是百万人对一人的屠杀之局,屠杀方和被屠宰者却彻底颠倒,现在无论是距离,战阵,还是手中的兵刃,身边的战友都不再能给予他们勇气,但“军团万钧”的效果不会停,他们不被容许露出软弱,只能近乎被操纵着露出怒容,一冲上去被斩于数十米长的无色剑气下。

        现在的阵势根本不是僵持,而是老头有着稳定的优势。

        那么,要如何破局呢?

        突然有一剑,老头斩下去的手感不对。

        原本他的每一剑都是由这百人整体分担,因此只斩得了千人。但是这样的手感是很硬的,如同剑入坚钢,可是刚刚那一剑砍到的手感突然变得极软,仿佛这千多人突然被剥离,不再将伤害分摊进军团整体一般。但是,尽管千人的断肢残臂漫天飞舞如人间地狱,这一剑的伤害却没有溢出。

        鬼把戏要来了。老头眯眯眼,不动声色。

        原本站在他身旁,在上一剑的反方向因此逃过一劫的士兵,有一人突然一愣,进而肌体急速膨胀变成一个畸形肉球,轰然爆炸。血肉中一道红色的剑光突然飞出,瞬间斩在老头肩上。

        老头口吐鲜血,斜着被一剑斩飞,这是完整的,他大弘誓愿加身一剑的分量。

        老者在半空中借着被斩飞,极速调整着姿态,突然从视角边缘窥见一道绿光戳出,仅是一瞬就攻至他面前。而老头,没有防御手段。

        他是本代的人忤逆,大弘誓愿是他一生一次的悲愿,“无”之力才是核心。

        那是传承自上代人忤逆,老头的师父的攻伐之力,终其一生,有进无退,一往无前。

        所以老头哪怕身在半空仍在卸力,仍旧不闪不避,而是与那绿光针锋相对,扭身对着他斩出一剑。

        然而,声势浩大的无色剑气及身的前一刻,那道绿光却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眼睛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他双臂交叉挡在胸前,被一剑直斩入地下。而老头一口鲜血吐出,低头一看,那绿光已从背后破入,腹前穿出。

        “换位思考”。这个组合真的非常不妙了。

        那个可以置换人我位置的小胡子眼睛消失在地面的坑洞里,背后一击得手的刺客立即远遁,老头腹部的创口极速被覆上一层炽白的火光,以宏愿流火的力量强行接续生命与行动力。

        然而,老头还在咳血,而且咳出的血逐渐变了颜色,开始接近那道绿光的颜色。

        妈的,有毒。

        老头咳净喉中最后一口血,强行咽下剩下的,直接腾空而起。

        至此,敌我武力已经全部展露,可以开始拼命了。

        老头的目标是“枕边风“,她是中断全军链接的关键。然而老头视野中,站在军团中后阵心,原本盘腿的大汉和持续刷新暗示效果的女人突然变了,那个大汉变成了刚刚被他一剑斩入地下的小胡子眼睛,而那小胡子还突然狂吼乱叫着冲天跳起,正朝着老头而来。

        老头一剑斩去,数十米长的无色剑气倾泻而下,临了,斩击的对象却又忽然换成了那个大汉。半空中的小胡子突然一闪,便替换成了浑身缠绕红光的大汉。这一击被他硬接,军团边缘立刻又有接近千五百人死去。这个大汉是“军团万钧“的核心,在场的传承者中也只有他能够链接进百万人的生命中。”军团万钧“无法链接传承者,但其使用者除外。

        但是,既然如此,为何那个小胡子受了自己一剑却不死?

        老头一剑无功,立刻就像对着大汉再斩一剑。然而身后一道绿光却又冲出,那是从刚刚小胡子被斩进的坑洞中飞出的。

        老头回身,对着绿光再斩一剑,但这一次,在极微小的时间里,在剑气刚斩出的那一刻,,那道绿光又变成了小胡子,然后剑气及身前,他又突然变成了那个浑身红光的大汉,由他承受了这一剑。

        后面!

        老头一看就明白,置换又一次发生了。现在小胡子在他身后原本大汉的位置。

        老头作势又要回身往后,手中“无“之剑再次生成,而他也开始往后转头。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出人意料地又回头,根本没有完全转身。果然,只是一个假动作,就骗得小胡子再次置换,他此时又置换回了原本位置,被老头的假动作惊地一声冷汗,但在老头的极速中看来,他只是刚刚来的及露出惊容,就被老头一剑结结实实命中,哇地一声惨叫着被斩飞。

        果然,小胡子不可能有跟得上我剑气的反应,他的置换是依靠预判,而连续置换的速度再快,也终究不是无缝衔接。老头如此想着,再回身一剑把被当作盾牌的大汉向斜上斩飞。送上门来的阵心,不如试试“军团万钧“的物理覆盖范围有多远。

        然而,那大汉刚刚被斩飞,突然又一闪,换成了刚刚被斩飞的小胡子。他面色极其痛苦,身形居然变得有些透明了。

        原来如此,“三人成虎”。小胡子被附加了这个状态,发动之后在限定时间里所承受的伤害会改变成磨灭其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当印象被磨没,这个人才会死亡。不过,磨灭到这种程度,一旦持续时间结束,小胡子也是必死无疑。

        那么,要不要先撤退,干脆等小胡子死亡,再来轻松消灭这些人呢?

        不存在的,大弘誓愿已成,他死期已定。

        不过,老头从没想过逃亡,或者游击,他誓言就是不退不让,虽说不是让他无法闪避,但他却不能逃避。他就是为了不再对各国王室施压,不再让人忤逆成为畸形的枷锁,才奔赴这一场盛大的杀戮和死亡。要终结这一场持续千五百年的恐怖,并不是他跳出来和各国打个声明就行了的。为君王者,有谁真的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活呢?还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权势和享乐。那么如果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君王必然就不敢出兵。每一代都会得过且过,压迫国民,然后再把烂摊子传给下一代。而且,千五百年的威慑,他一人之言又有何作用呢?人忤逆不对下代做出约束,他又怎知,多少年后,人忤逆又会重回这一恐怖的顶端呢?

        老头无法认可无法被约束的极端武力,尤其是当这方天地又太过狭窄的时候。他已经拖延了很久,拖到他如今60岁了。人忤逆必须消失,如此,天下众生才能活。

        才能顺应自然的生,然后无怨无悔的死。个人的意愿,始终不该主宰无数无辜者代代的生死。

        但是,人忤逆的真实力量又不能维持,用了必死,这也就绝了人忤逆利用其力量自身上位成为统治者的可能。而学那常人皇帝,起义推翻统治或许有可能,但那始终太难了。老头不愿再把事态留下不可控的发展趋势,某种程度上他和初代人忤逆又很相似,只不过师祖认为战争必须停,而他认为人忤逆必须死。

        老头想对着小胡子再追加一剑,他最多再挨上2剑就必死,那时候再杀剩下的,就容易很多。

        然而老头余光看到,密密麻麻的军阵中,突然胀起四个肉球,他心知不妙,放弃这一剑极速后退。

        四道红色剑气冲出,这让老头意识到,“军团万钧”对自己剑气的收集可能是始终持续的。那四道剑气冲出的角度不一样,第三道剑气就已经是与他擦身而过,第四道逼得他只能与其对斩,然后被冲击力冲飞。

        而此时,刚刚隐匿的绿色杀意又骤然显现,依然在身侧,一刀向他刺来。

        然而老头这次不闪不避,一伸左手被那绿光洞穿,却也实实在在抓住了那人右手,对着被迫停滞,面色大变的刺客露出危险的笑容。

        “抓住你了。”

        老头猛地一道剑气斩出,然而一瞬间左手一轻,手感依旧不对。在方向上的军队又死一片,这次死亡接近千七百人了。随着死亡人数增加,每次能够安全承受的伤害值也在降低,军团规模缓慢缩小,每次被斩杀的人也更多了。

        而老头一看左手,他只抓着一条右臂。那刺客在意识到被抓的一瞬间就自断一臂逃跑,反应速度居然比老头还快。

        不过,开战至今,较为舒服的输出时机终于出现,老头反而露出了笑容。

        “崽子们!!”老头仰天长啸,浑身炽白光焰舞动,披风开始缓慢回缩。而他手中原本无色的剑体,居然开始渐渐显形。

        “让我教教你们,人忤逆之神威!!”

        无尽的光焰,剑气从手中无形之剑迸发,照得夜空大亮,如银河坠于人间,朝着军阵奔涌而来。最前排的士兵其恐惧已经突破了“军团万钧“的覆盖,面无人色发出战栗的惨叫。然而下一个瞬间,又有十数人膨胀成肉球,爆炸喷出血红色剑光与那剑气银河相撞。

        可是,老头的剑气浩荡广大,几乎无尽,又怎是这些许捡他残招形成的剑气能抵挡的呢?只有溃败,溃败,无尽的溃败。那刺客捂着断臂,想再一次对老头发出冲击,但却被老头周身的无尽剑光逼退,根本不能近身。

        传承者少有远程能力,这一刻便是最深刻的恐怖降临,如常人面对山洪。

        人忤逆,本来就是天灾。

        百万人的浩荡大军如同墙上的污渍,被那银白的匹练清洗冲刷,飞速的败退,减少着。如同顽固的污渍被一点点拔除,这次连血雾都没有了,只有无尽的剑气,剑光化为浪潮,汹涌而至。

        那剑河无可抵挡,无可抵挡啊。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斩出这无尽的剑光?什么样的人对斩击的执念至深至此,已经完全脱离了凡人的范畴,光靠斩击便斩出银河啊。

        等到老头背后的披风只剩了个披肩,老头浑身光焰收敛,他终于停下时,他所面对的已经只剩不到40万人。

        这一场一对百万的战争,终究是将要落下帷幕了。

        烟尘与血浆四溢,老头看清了阵中的情形。那女人已经崩溃,颤抖哭叫,而且七窍流血,挣扎着想逃。“枕边风“的力量持续催动已经超过了极限,她也没有多久好活了。她仿佛恢复了神智,正在对着身边的同伴哭求着什么,但他们却一脸漠然,浑身是伤却又不理会她。她身边站着那个刺客,突然用仅剩的左手扣住她头颅,绿光透出,女人翻起了白眼,却重又站了起来,颤抖着继续着耳语。断断续续的红光在全军闪闪烁烁,部分军士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泪流满面。不论是谁,其传承能力都已经到极限了。那女人的死期转眼就要到,那大汉却站起了身。

        他一起身,长啸一声,红光暴动,剩下那四十万军团肉眼可见地开始死亡。大批大批地军士身上红光脱离,脸色灰败,扑通一声倒地而亡。而大汉却红光满面,浑身缠绕的红光越来越沉重,待到他吸满,军团只剩下二十万人。

        他向着老头走来,小胡子也起身,一瘸一拐地跟着。女人还在不停口吐鲜血,气若游丝地耳语着,那断手的刺客依旧扣着她头颅,不曾离开。

        怪不得“军团万钧“虽然不是没有打过败仗,传承却没断。依靠士气与军心才能起效的能力,最终形态却是剥夺自己人的生命,真是讽刺啊。

        老头露出讥讽的笑,也缓步向大汉走去。

        也好,来试试吧,百万人都没拦得住我,二十万人余命集于一身之后,又是否能挡的住我。

        双方步伐都逐渐加快,最终化成两道流光冲撞在一起。轰隆一声,杀戮仍在持续。

        等到李青篱终于赶到时,天已大亮,远远地他只看见一片血红的原野,和其上一堆屁滚尿流的士兵,以及一个站立的纯白身影。

        李青篱在巨响中落地,只看见老头浑身缠绕着炽白的光焰,一脚踩碎了一个魁梧大汉的头颅。大汉身旁,一个几近透明的男人躺在地上,正在缓缓消失。

        在他身前,只有剩余10万不到的军队,一个断臂的男人扣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的头颅。远方的军寨里,还有一个颤抖着挣扎爬行逃离的男人。

        李青篱看到了老头身上缠绕的光焰,但那光焰也所剩无几,原本在老头身后的炽白披风也早已无影无踪了。

        他终究是来晚了,晚了太多。

        李青篱张口,却说不出话。他向着老头走来,老头转头看到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啊,小柔果然还是说了。“他笑着摇摇头,稍微思索了一番。“不过那丫头没来,那胖子也不在,村子应该没问题吧。”

        妈的,还会担心,你自己为什么非要来这一趟。李青篱又感到很愤怒,横眉竖目却低下头。他捏紧了拳头,却终究不忍心再对老头怒目而视。

        “最后走之前记得吃了一顿她做的饭,真是太好了。”老头将那大汉的尸体一脚踢开,踉跄着转身,坐在尸山血海中,长舒了口气。晨光之下,竟然显得十分平静。

        “小子,你不会再忍心拒绝一个,快死的可怜老头的请求了吧?”老头坐在那里,双手撑着膝盖,却看着李青篱得意地发出咯咯咯的贼笑。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李青篱愤怒地颤抖,但又有些视线模糊。他没想这么早说再见,更没想到居然是老头对自己说。

        “你愿意,拜我为师吗?”老头身子稍微前倾,慢慢地说。认识这么久,直到现在他才说出这句话。

        李青篱沉默着,低着头。他缓缓面朝老头跪下,向老头磕了一个头。天光大亮,在李青篱看不到的角度,老头由衷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吾名!昆仑跋!!”老头怒目圆睁,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的怒吼。声震原野,仿佛暮年雄狮最后的咆哮。

        “抬起头来!!!!”

        李青篱抬头,跪伏着看向老头,他努力忍住了眼泪。

        “这是,我的剑!!“老头右手突然伸向身侧,凭空握住了什么。他全身的炽白光焰向他手中流去,逐渐形成一把奇长的青铜剑。那剑柄上有个兽头,剑身上满是雕纹,剑锷上还有个凹槽。那剑上还有血,还有剑锈,却笔直不弯,锋刃如新。与李青篱曾焚毁的那把青铜长剑,他如今”假有“中的那把不存在之剑一模一样。而老头浑身光焰褪去,在剑锷处汇聚成一个火苗,他身上也就只剩下那一身血衣。老头大马金刀横坐于尸堆之上,伸手一抛,将这剑从土中拔起,丢给李青篱。李青篱伸手接住,那炽白的火苗便从剑锷融进他手中,再流进他心里,一阵温暖。

        “拿去用吧。把一切都带走。“老头看着他温和地笑着,那股怒吼的劲气已泄了。

        “剑名衷肠。“

        李青篱摩梭着剑柄,他浑身的膛火都因此剑而躁动,喉咙发痒,集大成也不受控地飞了出来。

        “走吧,回去找他们。告诉小柔,”老头依然微笑着,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在我心里,她永远比剑更高。”

        老头说完,就坐在那里,缓缓失去了声息。他阖上了眼睛,笑容却不改。他没有后悔的事了,天光覆在他身上,他已失去了宏愿流火,但却依旧一身炽白的光芒。

        李青篱表情都扭曲了,他始终不愿对着老头哭出来。老头完成自己的宏愿了,这不是该悲伤的事,他的悲伤太自私,反而应该庆贺才对。

        他颤抖着,捧着剑,又对老头磕了一个头。他喉咙麻痒,咳嗽几声,一口微弱的膛火冲击被他磕出来,把自己掀了个跟头。

        “师。。。父。”李青篱灰头土脸,爬起身,艰涩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衷肠入手,膛火流转补足了唯一缺失的中继器,李青篱至此便不再是个哑巴了。只可惜太晚,老头没能听到。

        获得异质传说结晶不断不折之剑。追加,百万军屠,人忤逆的终结。

        剑名,衷肠。

        李青篱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出来,哪怕只是一瞬间。他深吸了口气,表情坚毅地站起来,又向老头的尸体鞠了一躬,转身看向已经在四散逃离的士兵,视野里已经没有那个断臂男人的身影。

        然而李青篱突然一伸手,掐住了从侧面极速刺来的断臂男人,将其猛地向下一贯,摔在地上,男人口吐鲜血,筋骨寸寸碎裂。

        什。。。么?怎么可能,他比那老头还强?

        男人躺在地上,陷入绝望。他没有趁着刚刚出手,就是不确定老头还有没有最后一击。然而,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男人却能够锁定回过一口气,极速冲锋的他,还能以压倒性的速度在他反应时间以外抓住他,一击便使他濒死。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该有这样的人才对!不该有的!!

        “我不是他。但你们同样应当惧我,应当怕我。”李青篱淡漠道,稀薄的泪痕在他脸颊上风干。

        “不过其实也不必,因为你们都将为我师陪葬。”

        集大成绽放光芒,膛火在李青篱体内疯狂流转,无比顺畅。他听到了久违的,集大成的提示音。

        “枪管已装载,检测到膛火回路补全。开放巨型能量流权限,请集大成者连线。”

        “你们受人蒙骗也好,操控也罢。我其实不是很在乎。”李青篱握住那柄笔直的,奇长的青铜剑,衷肠斜指向天空。那柄剑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剑尖所指,天空的尽头在他心中。他感受到了膛火的雀跃,以及与这柄传说结晶的硬性链接。剑尖所移动的每一毫每一寸他都能清楚感知,他依然不会是某种剑术大家,但这柄剑却已与他拳脚无异。这柄剑甚至带着情绪,带着某种力量。

        那是不断不折,不退不让,由老头所创造的,一个人的传说。这柄剑原本,只是地域级的传说结晶,但却不断,不折,绝不会先于其主人而倒下。那是异质化的传说,末代人忤逆昆仑跋为其弟子所留下的全部力量,那是喧嚣红尘里唯一不动不摇的支柱,是并不偏重锋利,只是绝不退缩,绝不损毁的剑。

        那是,昆仑跋的衷肠。

        大量膛火从他体内溢出,他在那金色的光芒中心衣摆发尾飘飞,如同狂怒却绝美的神祇。那些原本不现形的膛火金丝此刻却绽放出无量神光,凭空形成了亮金色的符文流。那是糅合了无数职能的复杂符文流,李青篱没有构建【我流】的能力在这一刻被完美的弥补了,这世上恐怕再没多少人能如他一般,瞬间构建出几乎已经是完善系统的符文链。那些符文密密麻麻在他身周环绕,又汇聚,在他剑尖前编织,形成一个最终的符文。无数源于集大成的符文模块被提取,被描述,被组装,集大成的提示音飞速在李青篱心中流过,与李青篱的内心保持同调,开始共鸣。这一刻他的思维几乎也被动进入了加速视界一般,他瞬间理解了膛火的部分本质,和这一式的逻辑。集大成在和他融合,这人类文明的最高结晶将遵循他的意志,对一切敌寇降下狂怒的制裁。

        拆分,退行转化,神念信标,正等剥夺。李青篱如此喃喃着,从集大成里,他一瞬间吸纳了无数的知识,完全理解了状况。集大成依然是神权,这世间一切的概念都是神权,而他是掌控者,近神者,集大成者,对这一份概念的感知,操控和统御是他与生俱来的生灵之心。

        “我只是,代行天罚。”李青篱轻轻地说了一句,剑尖向前一送,戳碎了那符文。

        50颗膛火结晶瞬间破碎,所有释放出的狂暴膛火一瞬间被传导进青铜剑,剑身里每一寸的铜质都放射出熔融的光芒,却依然不可思议地坚硬。一瞬间,亮度超过太阳表面的,直径2米的光炮从剑尖发射,这是膛火第一次展现出可被观测到的形态。那光炮冲过数万米距离,瞬间没入深空,消失不见。然而下一刻,天边一阵强光闪烁,一声通天彻地的炸响,如同星点爆破,一瞬间连天日都暗淡无光。光炮爆炸分割,如同烟花,从一颗逆行的流星化为无数爆散的火花。

        然而那不是火花,那是等离子光柱。

        无数粗壮的离子光柱转换好形态,自天上重回人间,直直向着那十万人落去。

        代行天罚。

        光柱轰然落下,这次没有惨叫或者血雾了,只有瞬间的消融和破灭。十万人只是瞬间就灰飞烟灭,光柱如暴雨却不停,直到方圆数千里化作深坑焦土,才最终结束。

        这才是,真正的天威。无人生还,无处可逃。人忤逆终究还是不够强,所以才产生了自我的悲剧,世界的悲剧。但人忤逆又太仁慈,他们并非以私欲开始,也非以私欲结束。如此,自然无法脱得苦海,也无法渡人。

        但李青篱不同,他只有纯粹的杀念和悲痛,这些人的性命从这一刻起对他毫无意义。他从不坚定地对任何事保持固定的态度,他永远保留无限反击,甚至无限侵略的心理预期。

        更不用说,他又一次失败了。他没能救得了她,现在也没能救得了老头子。

        断臂,浑身筋骨寸断的男人被李青篱踩在脚下,看着这一场如同灭世的场景,彻底崩溃了,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

        神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使你要降下你的使者,带来如此不可违逆的灭绝。

        “明嗔国将因你们而亡。你看清楚了吗?”李青篱弯下腰,平静地看着痛哭着的男人。“我不会杀你,你就这么挣扎着活下去吧。”

        李青篱不再管他,他转身走到老头身边,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抱起他。

        “师父,我们回家。”李青篱低垂着眼,喃喃低语。

        下一刻,他冲天而起,向着来路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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