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018年5月5日（2）

我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她趁着疼痛的间隙，告诉我她的手机中还有用来教学的接生视频，让我先看看。

        我从她的衣服里面拿出手机，雨水这么大，谢谢老天保佑这个手机还能用。

        我看到手机屏幕上是她怀着宝宝的模样，笑容是那样的甜美，看着自己的肚子，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我赶紧用她的手解开了屏幕的锁，然后再她的相册中找到了教学视频。

        很快我看完了一个视频。

        视频放着我的心一点点变凉，那样的撕心裂肺，只是这样看着我就已经感同身受，我很想转过头去或者关掉这个视频。

        很奇怪，女子竟然猜到了我的心思。

        她的声音闷闷的从帐篷中传来，姑娘，别怕，对妈妈来说，这是一个幸福的过程。

        在记忆中这是女子第二次对我说姑娘，别怕。

        是啊，我不应该害怕。周巧巧，当年那么大的坎都过来了，现在你的面前本来就横着一道坎儿，现在这个是喜事，很大的喜事，别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喜事，你要勇敢。

        我记得自己轻轻的答应了一声，我不怕，不怕。

        这样说完，我真的感觉好了很多。

        我再次反复地观看那些视频，我要争取记住每一个细节。

        女子的阵痛此时又好了一些，她又分了一些精力来与我说话。

        她说她听奶奶说过生她爸爸，那个时候奶奶身体好，直接在地里干活呢，爸爸就呱呱坠地了，她说她从小跟着奶奶生活，这样强壮的身体她也有。

        我知道她是在竭尽全力的安慰我。

        我的鼻子一酸，点点头。我说，我学东西很快很快的，你节约精力在生宝宝上，不用担心我。

        她没有再说话了。

        下一次的阵痛还没有来，我们之间暂时安静了下来。此时的天地却不肯安静，还好现在天气不凉，这样的雨水浇在身上还能承受。

        很快，女子又开始了呻吟，伴随着这波呻吟，她说她马上就要生了，

        我的心顿时扑通扑通地直跳，我解开她的裤子，她的叫声越来越大，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雨声，我的心纠着一阵阵的疼，

        我尽力的回忆着刚才看过的内容，稍有个空隙女子也提醒着我应该做什么。

        她的宫颈口正在逐渐的扩大，女子在这个时候也安安静静的，我知道这是为后面生孩子省下力气。

        女子的体质真的非常好，我原本以为要帮助她开宫口，但是完全不需要，我想，也许她能像她奶奶那样，说话间就生下宝宝。

        就在我聚精会神的时候，她突然更大声呼痛，这是孩子在出来的先兆。

        雨水依然在不留情的下着，可这些在我的眼中都已经不存在了。

        她不停地深呼吸，不停地吐着气。我就是在此刻才想到，纸上得来终觉浅啊。刚刚看了那么久的视频，现在完全没有了作用。我知道现在应该推她的肚子，这样能更好的帮助宝宝出生。

        我的手举起来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提起来。反反复复的，但是始终不敢放到她的肚子上。我还是怕啊。

        帐篷慢慢地在滑落，女子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呼喊痛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看了她的脸，尽管现在在下雨，但我依然能看到她的满脸汗珠。

        生孩子的痛苦，多少人要承担，多少人能承担。

        我很紧张，又必须控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宝宝的出生并没有刚才开宫口时那么顺利，现在已经有一小会儿了，宝宝依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我很着急，但我真的不敢还是不敢。

        这老天爷也是，为什么就不可怜我们半分。哪怕是让这雨小一点。

        我知道我在学着视频里面的样子，不停地在喊着呼、吸，呼。吸，但是孩子依旧是没有动静。我的声音都颤抖了。

        现在能支撑我的，就是他了。

        孩子还是不出来。

        怎么办？

        恍惚间，我听到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注意，因为我的全部身心都在女子和孩子的身上。

        但是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匆忙间抬起头，那灯光在远处一闪一闪的，像极了黑夜中最闪亮的星。

        我现在都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狂喜、悲伤、如释重负、感谢······

        那车在雨中开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眼前。我使劲挥舞着双手，那是全部的希望啊。

        救护车到了之后，医生护士们迅速地接管了战场，因为这里可以站人的面积并不大。我只能往后面一挪再挪。但我始终不愿意完全挪开我的视线，我想亲眼看着孩子出生。

        医生看到我们的模样，最开始是吓了一大跳，但在仔细的检查了之后，她松了半口气，孕妇现在还有充足的精力生产孩子，胎位很正，母子都没有危险。

        但麻烦的是，现在依然没有办法移动孕妇，所以只能在这里生产了。

        又挣扎了多久，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或者更久或是短一些，我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了。

        总之是在时间的煎熬中，我听到了那一声啼哭。

        很奇怪的是，我明明一直看着女子，看着医生在努力，但宝宝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我当时、现在都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现在记得的是那一声响亮的啼哭，这一声啼哭好似哭过了老天爷，就连渐下渐大的雨，似乎也变得小了。

        这一声啼哭似乎有挣破天地的力量。

        孩子出生后我们都上了救护车，我也开始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了。

        奇怪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女子，此刻还是清醒的，护士把孩子抱着给她看了，她看着孩子，笑的灿烂。

        护士也开始帮我检查了，我觉得是有些发烧了。

        车上，女子精疲力竭地对我说，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我笑笑，这怎么好。虽然我很想说应该让你们做父母的取，但是想到女子这个样子都没有叫家人，所以话到嘴边我还是咽了回去。

        我说我来取个小名吧。她的大名等你恢复了，再踏踏实实地想一个。这孩子借着最纯净的无根之水而来，一来就接触了最厚重的土地，希望他以后记住这份上天的恩赐和磨难，小名就叫阿根。

        我记得我说完又找补了一句，难听了点。

        女子笑笑，说好。

        直到这个时候，女子的面部肌肉才完全的松弛下来，安安心心的睡了过去。

        女子睡着后，救护车里的小姐姐们开始和我聊了起来。她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姑娘也不怕出事。

        我只记得我一直在说，我怕的。只是没有办法了，

        我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经过检查，我没有发烧。这个时候终于通过女子的手机联系上了她的家人，接电话的是她的爸爸。

        知道她的家人很快就会来之后，我离开了医院。本来想再去看一眼孩子的，但是孩子被送到了监护室，现在正在观察情况是见不到的。

        女子也暂时在重症监护病房，我从窗口看了她一眼，睡得还算不错，没有可担心的，所以我离开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也黑了下来，我准备找个地方好好的歇一歇。

        就在我在镇上四处寻找旅店的时候，我发现很多人都在往一个方向去。

        其实平时我是不爱凑热闹的，但是今天我想去看看了。

        找到一个路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今天晚上有人举办火树银花的表演。并且是免费的观看。所以大家伙儿都想去看看。

        火树银花，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第一次是在救护车上的时候，那个母亲说今天有火树银花的表演，她很喜欢，但是这次看不到了。她还说等下次的时候邀请我一起去看看，

        我想，下次是不可能了，就今天吧。

        跟着人群，没有走多大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看到它的一瞬间，我惊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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