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4.难处

　　
听完钱老的话，秦玉山先是一怔，面色稍稍有些犹豫。
自己不过是提了建议，怎么就变成自己上台讲课了呢？
王德全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急忙摆手拒绝，说自己太年轻压不住场。
见王德全拒绝，钱老也不好再强求，遗憾地叹了口气，看向一旁还不明白错过了什么的秦玉山，摇了摇头，推门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进门的钱元同身上。
王德全随便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着看向会议室前面的钱老。
钱老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台下的医生们，眼里露出几分和蔼。
这是医生们从未在钱老身上见过的表情。
钱老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王德全，心里有些无奈。
明明是个年轻人，怎么就没有一点想表现的想法？整天低调得跟个老头子似的，哪有一点年轻人的活力？
王德全不知道钱元同的想法，就算是知道也只能无奈一笑。
毕竟活了两世，他对表现自己和证明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太大兴趣了，重回于世，他现在想做的，除了保护好亲近的人，就是治病救人了。
台上钱老已经开始讲话了：
“……秦院长做的事，我心里其实是赞同的。中西医并重，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我个人是很愿意加入你们的队伍，但是，你们的水平确实有待提高，医生是一个需要终身学习的职业。”
“这几年虽然我一直在后面督促你们，你们的努力我也都看在眼里，但是，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觉得只要有了工作就不用在学习，天天在岗位上混日子，得得且过，这里我就不点名了。”
“我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以后真的中西医结合之后，院里的西医不会被中医彻底压住了发展。”
“只要你们肯对患者用心，很快就能达到标准，还是那句话，不管多久，只要你们达到标准，我就会来医院与你们共事……”
钱老话说了很多，场下一片安静。
王德全看得出来，钱老对这些医生抱有多大的期望。
钱老也是用心良苦啊……
王德全心里对钱老的评价再次提高了不少。
钱老将话说到此，秦玉山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钱老迟早会来医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见钱老讲完，秦玉山起身鼓掌，周围的医生也纷纷起身鼓起掌来。
一群人上前将钱老围住，拉着钱老问着问题。
王德全看着被人群包围的钱元同，笑了笑，起身从后门离开。
“师父，为什么他们对钱老这么热情啊？他们不是西医吗？”沙石三看了一眼会议室前方的人，扭头问道。
“可能因为钱老给他们救场太多次了吧。”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钱老，王德全笑了笑，扭头看着一脸向往的沙石三道：“等你的医术医德到了钱老那般的水平，他们也会这样对待你。”
“怕是没希望了。”沙石三有些蔫，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究竟要学多少年才能到钱老这般。
“只要你肯学，还是有希望的。”王德全笑着安慰自己垂头丧气的徒弟，“你可是我大徒弟，可不能丢了我的脸。”
“可是……”沙石三还是有些不自信：“我之前高中都没毕业就……”
这是沙石三第一次提到自己的过去，王德全有些意外，他拍了拍沙石三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
“过去怎么样我不管，我只看现在和未来，这几天给你上课，我能看出来你在正骨这方面的天赋。”
“在你拜师之前，你就能准确掌握装卸别人胳膊的方法，虽然你之前的出发点有些问题，但你在这方面仍然是有天赋的。”
“即使别人不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更不用说你还有我这个师父，还有什么不自信的呢？”
王德全说着，笑着一拳锤在沙石三的肩膀，开玩笑道：
“你之前不是什么老大吗？把你当老大的自信拿出来，还有什么怕的。”
沙石三一脸感动，只是王德全‘老大’两个字一出，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凝滞。
“师父，求求别提这两个字了。”沙石三一脸羞耻。
“为什么不说？老大多威风。”王德全调侃道。
就在两人说说笑笑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自前方转角处响起：
“老大？什么老大？”
听到声音，王德全微微一滞，抬头一看，竟是县长文远道。
“文县长。”王德全礼貌地笑了笑，接着答道：“刚刚只是和徒弟开个玩笑。”
“徒弟。”文远道重复着，将目光移到沙石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个……”沙石三一时间有些语结。
他确实和文远道见过面，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尴尬。
他前些年当老大的时候自信心膨胀，也不知那根脑筋抽了，竟然听了小弟的怂恿，前去追求县长千金。
他还记得当时好像是人家姑娘的生日，他带着一群小弟，拿着花去人家学校门口堵人，却没想到那天是县长亲自来接女儿回家……
当然，他也不出意外的被张守中拉走，做了整整两天的思想教育。
这种事当然不能说，说出来怕是连自己师父都会被拖累到。
要是之前没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该多好……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还好师父不计较自己之前的事。
沙石三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抬头看向文远道：“那个……可能是您记错了吧。”
文远道想了想，确实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点了点头道：“那就是我记错了。”
接着，他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向王德全问关于父亲文连春的情况。
“现在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王德全想了想道：“只是患者现在年纪稍高，恢复上可能没有年轻人那样快，平时要多注意。”　
“那就好。”文远道点了点头，接着拍了拍王德全肩膀道：“这次多亏了王大夫你了，不然老爷子还不知要收多少苦。我在这里代表我父亲谢谢你了。”
“您太客气了。”王德全笑着道，“这件事说起来还是要感谢高老师……”
“是啊，要不是高亮，家父也不能遇到王大夫你这样的名医，还不知道要在医院里躺多久。”
文远道环视着四周，半晌，重重叹了口气：“医院在这方面确实有些欠缺啊，这几年县里也想了不少办法，奈何咱们县地处偏远，很少人愿意来这边工作。”
“我听说这几年有不少医科大学招定向生。”王德全想了想说道，“您看看这方面……”
“这方面县里也想到过，之前也派人去和一些医科学校联系过，只是……”文远道说着摇了摇头。
听出了文远道的言外之意，王德全顿了顿，也没有大包大揽，只是问道：“县里联系过淮西中医学院那边吗？”
“应该联系过。”文远道点了点头。
“他们怎么说？”
“说是分配的地方已经定下了。”文远道脸上也是有些无奈。
王德全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钱老的声音：
“德全，还好你还没走，等下和我去诊所一趟吧，有个患者我有些拿不准，你脑子灵活，过来帮我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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