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亓南公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家炼制了看山门的法宝落神坊，然后被徒弟盗走前往幻波池行凶，然后被峨眉三代弟子的弟子夺到了手中，亓南公做好面子，生生忍了这口气，还将落神坊干脆赐给了竺氏三小。

        不说别的，就这一条，林晓就觉得这个亓南公是条汉子！

        亓南公其实也是出身正道，只不过与赤杖真人类似，本身后来能以天仙之身飞升上界，可是偏偏因为放不下儿女私情，结果舍弃了正道功法所成道果，身入旁门，成了旁门中几大祖师之一，并且停留在人间，恋栈不去，为的就是当年的小妾，如今的弟子沙红燕。只是沙红燕今生虽然被亓南公接引回了门下，但毕竟亓南公已经将道场搬迁到了极北之地，远离了中原，身边可就少了很多正经的朋友。

        这中原一带，自古以来正邪两道交锋，邪道都无法立足，只能穷迁他乡，比如轩辕黄帝与蚩尤一战之后，九黎巫门就被迫退入苗疆；禹夏之时，少康中兴，一样将后羿一族远驱东方，还落了一个东夷的名字；至于新罗半岛，那是商纣后裔。以王朝来说都是如此，那么一旦被正道确认为邪魔的宗门，被打败之后，也就只能远离中原了。只是仙人也是人，最愿意前去的方向，还是温暖的南方，包括西南一带，所以最大的邪魔聚集区，就是小南极四十七岛。而中原北方，虽然比较少，但也不是没有。

        而且沙红燕今生得到亓南公的接引，也觉醒了夙慧，与前世的朋友也恢复了联系，只是一条，很多原来同属于正道的朋友，都有一个毛病，就是秉持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并没有因为沙红燕今生地位改变，而上前当舔狗。可是左道旁门乃至一些邪道妖人可没有这样想，因为只要傍住了沙红燕，多少也能与亓南公这位旁门大佬扯上关系，以后万一有事，沙红燕要是解决不了，就亓南公对其的宠爱，岂能不出手为前世小妾，今生弟子善后吗？

        《三字经》都有言，“昔孟母，择邻处”，就是为的子女有一个好的环境，能结交一些向上的朋友，这样才能确立正确的三观，可是沙红燕本身就足够骄傲，却没料到身边围绕的一群舔狗能够对其潜移默化——这可是日后与峨眉结怨的根本原因。

        林晓并没有与亓南公结怨的想法，不过却又化解亓南公沙红燕日后与峨眉结怨的想法，就算化解不了与峨眉之间的恩怨，亓南公也是斗法的高手，何况他论出身也是当年的玄门正宗截教门徒，日后也可以成为征战诸天的帮手——独立开拓或者进攻一个大千世界，这种强横的战力也是不可或缺的。

        要是计算一下林晓打上主意的人间高手，亓南公恐怕是唯一一个不是出身林晓门下，并且还没有飞升的天仙级高手。只是，林晓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打算有几成的上算。（岳辒这样身在旁门，但出身峨眉正宗的不算在内。）

        黑珈山也好落珈山也好，不管名称如何，都是指的亓老怪北迁北极之后建立的道场，此时也是人烟繁盛，统治者中原大漠以北无数部落国度，被极北地区人民奉为神灵。这老怪倒也靠谱，既然黑珈山影响的范围广阔，那么只要尊奉黑珈山命令，老怪也自然照应，至于收下了大量的外门弟子，帮助那些部落国度应对兽潮以及寒潮，所以，那些部落虽然难免互相争斗，或者内部纠纷，但是过得还算是安稳。

        林晓从星宿向北，飞行不只一日，林晓远远地就看到了北海之上，碧波万顷的水面上，多出来一根天柱。这可是数百年前，林晓从北极玄冥界出来之时没有见到的，可见这亓南公的神通法力也是现如今蜀山绝顶了，要不然哪里有如此本事，在北海之上硬生生拔起如此高耸云天的山峰来！

        这天柱上丰下锐，上有云层遮挡，下有海水为栏，通体苍翠欲滴，好像一根硕大的木钉将北海万顷碧波镇压，只叫北海水波澜不兴，平静的如同一面镜子。

        林晓还没有来到黑珈山山前，足有千里之遥，就看到一点青碧光华闪动，迎面飞来一个羽衣霓裳的女仙，只是隔着足有百丈，就徐徐施礼，娇声说道：“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晚辈沙红燕，奉家师之命，前来迎接前辈。”

        “哦，看来亓道友近年来神通越发广大，贫道如今距离黑珈山还有千里，亓道友就提前知晓了。如此，沙小道友，贫道俗家姓林，有个自取的道号名为紫阳，朋友中有的愿意称我林道人，也有愿意称我紫阳真人的，小道友就随意吧。”

        沙红燕本就为人冷漠，闻听林晓所言，也只有苦笑——这道人倒是显得十分随和。其实沙红燕本人脾性并不坏，只是因为今生依旧生的貌美，此前行走在外，难免也是被人觊觎美色，没少为此与人斗法、结仇，最严重的一次，就是修成元婴，道入地仙之时，被人伤了元婴，这沙红燕又是最爱惜自己的容颜，为此还闹到亓老怪跟前，固然是将伤了自己元婴的仇家消灭，可脸上这一道疤痕却是留下了。

        要说沙红燕固宠也不算错，毕竟亓南公这一世门下弟子可不止沙红燕一个，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外乎如此，也就不怪沙红燕为此折腾了。可是有一条，手上有治伤灵药，能美颜而不会留下疤痕的，却只有大荒二老枯竹与卢妪手里的固魄神胶和九转大还丹两种，只是大荒二老着实看不上亓南公（这其中没准也有师门恩怨在其中，或者干脆就是看不上亓南公能为一女子入了旁门吧），所以亓南公百般求人，也是无可奈何，最后还是辗转从木精桑仙姥那里求得了一团乙木精气，合着三枚乙木神丹，这才勉强将疤痕愈合，只是从此脸上留下了青气，却始终无法消除。

        这一脸青气，也从此成了此女心病，就是亓南公要是提及此事，也会被此女甩脸子——此女脾性也从此大变，有些喜怒无常，心胸也有些狭窄。而今天见到林晓，如此的随和，倒是让此女就连冷脸都给不出来，只好乖乖在前方带路了。

        看着沙红燕转身驾云前行，林晓在身后微笑道：“沙小道友，为何脸上蒙着面巾，吾等修道人难道还怕别人看吗？”

        这可真是揭人就揭短，沙红燕听了，真是三尸神暴跳，怒火“腾”的一下连眼珠子都烧红了，不过因为林晓乃是师尊邀请的客人，沙红燕还是强忍怒火，咬着牙说道：：“晚辈不幸，脸上有青气不退，有碍颜容，故而常年带着面纱，就是免得污了前辈双眼。”

        “啊哈，竟然如此，难道亓老怪就没有替你想想办法吗？”林晓明知故问。

        “原先要是能有办法，就不会如此了。”沙红燕压着性子回答，只觉得眼前这个青衣道人实在是太可恶了，总是挑着自己的难堪说事。

        “原来是打算用什么法子？能告诉贫道吗？”林晓是不依不饶的刨根问底。

        沙红燕对于林晓的问话有心不答，可是耐不住人家语气里是真的关心，只好说道：“要是当初能求来大荒二老的固魄神胶或者九转大还丹，就不会有青气了。”

        “嗨，也是贫道不知道，要是早知道亓老怪需要，贫道手里就有啊。”林晓此时说话真有些轻描淡写。其实林晓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枯竹和卢妪手里的九转大还丹，还是从林晓手里得到的丹方，只是如今灵药不好寻找，就算是林晓如今要想再炼九转大还丹，也不可能了，况且当年与枯竹在一起的时候，主要还是在炼剑，炼丹还是人家枯竹的功劳，而林晓手里也不过是从枯竹那里分了三枚。

        只是沙红燕听了林晓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林晓就是一个事后诸葛亮，想当年亓南公也不认识你啊，竟然还在这里卖好！沙红燕真是越想心里越憋屈啊。

        两人即使驾云而行，但也是非常快速，只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来到黑珈山近前，沙红燕没有在山脚下停留，直接驾云直上山顶，口气十分冷淡地说道：“紫阳真人前辈，家师在山顶等候，还请随晚辈前来。只是这山上遍布禁制，前辈还要小心，紧随着晚辈的脚步。”

        这黑珈山虽是矗立在北海正中，但是山脚下却是一片沙石细腻的海滩，海滩之后，就是一片林木茂盛，繁花似锦的林地，虽然黑珈山身处北海，但此地并不寒冷，实属人间仙境。而数百根参天大树之间，却有一道宽只三尺的一道五色云石铺就的小径，蜿蜿蜒蜒，向山上盘旋而去。

        碧青色的山体上，崖岸高耸，上面遍布凹凸不平之处，遍生着苍松翠柏，若是不仔细观看，真是不好分辨那里是翠树，哪里是山崖。不过若是细看，倒是能看出，这遍生的苍松翠柏和连接苍松之间的百年老藤，恰好构成了一道盘山栈道。只是这黑珈山看起来足有万丈以上，即使有着一条山间栈道，可是高天之上，罡风劲吹，到底是有几个刚入门的弟子，能从栈道走上山顶呢？

        沙红燕没有停留，领着林晓一直来到山巅，在一处恢弘古朴的大殿群落外落下了云头，随即对林晓说道：“前辈，家师就在眼前的碧霄宫等候，容晚辈前去通秉一声。”

        “好，那贫道现在此处观赏一番黑珈山的风光。”林晓手捻颌下黒髯，混不在意沙红燕和亓南公是否有心给自己一个尴尬，毕竟林晓也属于那种不请自来，分不清敌我的客人。

        亓南公并未像林晓猜测的那样，要给林晓这个不速之客什么下马威之类，仅仅不过一刻时间，林晓就听到碧霄宫内金声玉振之声大作，仙乐响起，随即宫门打开，两行男女仙人从宫门走出，分列两旁，而沙红燕略微靠后一步，随着一个面容英挺的中年道人当先而来。

        两人间面，互相稽首问好，随后大笑着携手走进碧霄宫，遣散了众弟子，只留下沙红燕作陪之后，亓南公这才问道林晓的来意。

        林晓也不隐瞒，知道亓南公也精善前知，索性直接了当问道：“道友可是为令弟子推算过前程？想来即便是三五百年时间，都能推算的清楚吧？”

        亓南公闻言一愣，林晓这话问的，还真是出乎意料——亓南公也只是当年因为沙红燕元婴玉面受伤，才为其推算了一回，其他时候总是觉得提前推算，上干天忌，又总是认为人定胜天，所以还真没有专门为沙红燕日后前程推算过，再说了，以亓南公的自傲，自家的弟子又怎么可能吃亏呢。

        林晓见亓南公一愣，就知道亓南公没有为此推演过，因此说道：“道友不妨为沙小道友推演一番，然后你我再说其他。”

        亓南公虽然觉得林晓好像有些刻意，但也没有多想，毕竟沙红燕乃是亓老怪禁脔一事，已经遍穿海外，林晓虽然陌生，可是也不会动这种龌龊心思——这可是当着亓老怪的面说话啊。所以亓南公也没有多想，直接当着林晓的面，取出了一只古拙的八卦玉盘，开始推演起来。

        不出林晓意料，亓南公的推演并没有推演出什么好结果——这是在林晓屏蔽了自身的天机情况下的推演，而得到的结果，与林晓没有乱入此界之时，原本的发展并没有两样，沙红燕依旧是因为辛凌霄涉及了幻波池取宝一事，结果导致亓南公也颜面受损，还丢了黑珈山镇山之宝落神坊。并且因此，在峨眉三次斗剑之时，亓南公参加到了五台派一方，再次受到打击，最后差一点就在小元大劫中陨落。

        如此结果，当真是惊心动魄。以亓南公的为人，要不是因为沙红燕，还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而沙红燕也因此丧命，差一点连转世都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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