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Part13】

小青梨坚决地摇了摇脑袋。

        她咬紧牙关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

        什么旧情复燃，都是大人胡诌的，好马不吃回头草才是动画片的真理。

        然而，越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其实就越有可能发生。

        牧氏集团。

        口口声声不需要情爱的牧纪泽正开启遥控器，目睹陆令姿下班时的窈窕背影，这背影融入他大脑表层又或者更深处。

        “下个季度的报告你交过来。”

        找个拙劣的借口，自以为能多挽留片刻。

        “之前交过了。”

        毫无生气的回复，公事公办的语气，牧纪泽不知道他被什么正在牵引着，促使他烦躁地加重了语气，“我找不到。”

        语气是笨拙的。

        几分较真，几分贪恋。

        牧纪泽却又在见到陆令姿的那一秒下意识后悔。

        因为她纯粹弯腰找东西，不出意外她根本找不到。

        他藏了。

        陆令姿要早些休息，明天一大早她要去隔壁城市接她的小青梨。而有些人非要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陆令姿没有好气，她扯了扯眉头，“这场报告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丢失，那可能明天让lisa补印吧。”

        “你明天不来？”

        陆令姿本能抗拒更多牵扯，就好像小青梨随时可能被夺走。

        一副与他无关的态度显而易见，“怎么了？”

        百叶窗自动上行。

        外面是滚滚夜色。

        “你不是经济条件有限，”自以为还算帮过几次忙的牧纪泽忍受得了她言语上的撇清关系，却耐不住她冷漠疏离，“再扣工资的话，你还活得下去吗？”

        说出口的下一秒他又后悔。

        他不应该把她最缺失的东西拿出来伤害她。

        “这就不需要老板您操心了。”

        陆令姿毫无表情地鞠躬，忙碌一整天的疲惫和即将见到小青梨的惊喜让她不愿多作计较。

        而且，牧纪泽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很穷。

        穷到需要女儿微薄的片酬。

        而穷人不应该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于是，她忍受别人的评价，依旧姿态温和的离开。

        牧纪泽烦躁不已。

        他好像在陆令姿面前别说风流，就连正常的沟通技能全然忘记了。

        牧纪泽撑起前额。

        “给我一个请假理由。”

        “无可奉告。”

        有关小青梨她都不想与他继续分享了。

        陆令姿不需要一个不负责任胡作非为的男人去担当小青梨的父亲。

        秘密，就永远是秘密。

        “好。”

        牧纪泽怒极反笑。

        从那天以后，牧纪泽从来没有刻意留过陆令姿，这只是个寻常女人，尽管貌美，但经历不同寻常，并不需要他格外的同情。

        但下一个和傅氏合作的案子，他下意识不安排她的出席。

        -

        小青梨收拾好行李，见到妈妈的那一刻，是全身心的快乐，然鹅……

        妈妈亲口告诉她，“我们去幼儿园面试吧。”

        小青梨天性散漫，在一颗果树上呆了太过漫长的岁月，以致见到幼儿园这几个大字的时候内心有点不情愿。

        而且，她还不能天天见李宥哥哥了。

        但她不愿意让妈妈失望。

        托起下巴，一口气回答完所有算数，英文题有些不会小青梨也没强行回答，而是耐心地重听问题，在能力范围内作出最简练的回答。

        陆令姿神经绷紧，始终眺望着隔着玻璃门里的小青梨。

        全场下来最不耐烦的是黎棠。

        “小娃娃还这么小凭什么要接受这种残害！？”

        陆令姿：“你不知道，小青梨原本就天资好，要是浪费了……”

        黎棠脱口而出，“陆令姿你也不比别人笨啊，那你也没参加高考。”

        陆令姿没有因为没读大学而自卑，事实上她的学历确实限制了她的职业发展，但她只是沉默了会，又开口说，“小青梨和我不一样。”

        黎棠懒懒散散地靠在玻璃门外。

        想起之前的事，转而又问道，“傅以森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没有。”

        陆令姿犹豫了片刻，见小青梨满脸微笑地走出那扇门，学校的老师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档案问题了。

        陆令姿心满意足。

        她深知女儿从来不让人失望，作为母亲她愈发感觉内疚。

        拍那么多天的戏，不过为了几千的收入，而她的女儿小脸瘦了一整圈，风尘仆仆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接受她新的安排。

        不过，好在学校的事情终于圆满解决。

        “小青梨，我们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陆青鲤目光炯炯有神：“好啊。”

        “吃大街上最普通的就可以。”

        黎棠不忍心小小年纪的孩子太过懂事，“可我喜欢吃godiva，要不待会给你尝一口？”

        “那我就吃一小口。”

        小青梨对开跑车的小姐姐心怀好感，因为令姿妈妈从来不提旧友，这么多年还能不变质的感情，应该是特别要好的姐妹了吧。

        “黎棠姐姐，你真是我妈妈的好朋友。”

        坐在后排的小青梨从儿童座椅上探出脑袋。

        被比较了长达十几年“一脸懵逼”的黎棠硬是点了点头。

        陆令姿原本有的那几分不自在，也荡然无存了。

        她们一边谈着天，一边讲着过往的事。

        小青梨毕竟年纪小，容易缺觉，在某个红灯前就昏昏欲睡了。

        这时，陆令姿的电话响起。

        来自lisa的询问，她有些不礼貌地回问另一个人，“牧总，你现在的项目和傅氏在谈？”

        “嗯。”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陆令姿虽然不想接触那一家人，但公事公办她是能做到的。

        “我想我并不需要特殊的额外的照顾。”

        “你用不着自作多情，”牧纪泽目光骤冷，在谈判桌上看不出半分情绪，“我只是觉得你的用处不大。”

        专业知识的贫瘠让陆令姿原本就觉得遗憾。

        牧纪泽屡屡的伤害就如刀锋刺进她的心脏。

        “那我也就不打扰了。”

        盲目的以为自己是谁啊，陆令姿不由这般斥责自己，有份mba的学习计划正躺在她的公司，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看着怀中熟睡的小青梨，她更想成为一个称职的母亲。

        一个有文化，也不会逃避的母亲。

        “你还有事？”黎棠一眼从后视镜里捕捉到陆令姿那张死脸，这婆娘板着脸还能如此漂亮。

        “今天没关系，不耽误的，我想陪着我女儿……”

        “你有毛病吧，陆令姿，”黎棠大方爽快，总觉得陆令姿有心事，“有事早些解决了，别拖着。”

        “把你女儿留给我，陪她吃完我再送她回去也不迟。”

        陆令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不会太麻烦你了。”

        黎棠下意识看了一眼后排的小孩，开车更慢些，让汽车也更平稳些，“你管我，我说不定就是想借你女儿玩一天呢，而且你女儿，比你以前的样子可爱多了。”

        说完“谢谢”，陆令姿就真回公司了。

        走回那公司不到半里路，途中遇见了个打篮球的白色t恤的大男孩，男孩顶着一轮骄阳，阳光明媚，让她不由感慨年轻真好，而她也不自觉的偷偷往大学城那里瞟了一眼。

        “是我们学校的学姐吗？”

        男孩主动停止手中拍打球的动作，抬眼望她，满是汗水的笑容干净纯澈，也全然是青春的气息。

        “不是。”

        快速地说出口，陆令姿只想顶着烈日早些离开。

        “我不信。”

        阳光下的大男孩非要较真了。

        而身边则是一圈起哄的年轻人。

        “我已经工作了。”

        陆令姿真想把“我都有小孩了”挂在嘴边。

        可小青梨在黎棠那儿，恐怕也没有人会信。

        陆令姿振作精神，好歹她也是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些年的，怎么如今面对几个大学生还怪不好意思的。

        “那小姐姐可以包养我吗？”

        男孩上前一步。

        “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很便宜的，而且我可以吃的再少一点……”

        陆令姿就很一言难尽。

        当下的小孩子都这么主动吗？不过，继续沉默反而显得她畏首畏脚，没有情场经验了。

        陆令姿不愿继续搭理，想从他身侧独自离开。

        男生却嬉笑着，好像完全不介意。

        “姐姐有事先忙。”

        一个微信二维码横亘在自己的眼前。

        陆令姿原本还在纠结是否要告诉眼前的人关于自己身份的实情，关于自己有小孩不会再随意谈恋爱的事实。

        远处，一辆迈巴赫正安静地逼停在正前方。

        汽车的大灯亮起，车子时而发出躁动的声音。

        这一次，她又遇见了傅以森，陆令姿告诉自己，这一次和以往都不同。她的女儿已经进了他想要让她进的幼儿园，而她并没有利用他，也就是说，他和她之间并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利害关系。

        他们现在是企业合作对象，她只要像对待任何一位客户一样，不带有半点私人情绪就够了。

        但那一刻，傅以森的眼底满是鲜红的血丝。

        就像是抓狂着。

        她被强行拖到车门内。

        傅以森冷笑开口。

        “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魅力？”

        陆令姿满脸抗拒，“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有他的妻子，而她也有她的生活。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像你想的那样容易，”傅以森拿出深蓝色大地香水的帕子，擦拭她的嘴角，动作轻柔，眼神却阴冷，他逐字逐句告诉她，“就算是牧纪泽当面护着你他恐怕也没办法让我停下来。”

        “傅以森，麻烦你清醒理智一点，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些事情，我会报警的。”

        “可是，”傅以森忽而狷狂地笑起来，斯文的眼镜缓缓滑落，“比起用法律来制裁我，我更想要宝贝亲自来制裁我呢。”

        眼底那一抹流转的阴森，让任何人都可以不寒而栗。

        陆令姿很坚定，“傅总，你和公司的事我并不参与处理，也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为什么过一个寻常人，所以寻常的一生都这么艰难。

        就因为父母被犯下贪心的原罪，她就不值得被原谅吗？

        陆令姿有很多时候希望以和平的姿态和他们每一个人交流，就算是和顾明美也有短暂的和平相处的时期，她不愿意打破那样的假象，所以她可以继续自欺欺人。

        但现实太狼狈。

        “你真觉得你的女儿会成为什么有名的童星吗？”

        陆令姿讨厌现在被束缚的气氛，“这些都不重要，他喜欢表演，那他就是表演……”

        “你的小青梨喜欢演戏吗？那我可以为他量身打造剧本。”傅以森循循善诱，就如同一开始开条件一样。

        他习惯如此，和每个人等价交换。

        “只要是你想要的，你的孩子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们。”

        虽然这样的话格外俗气，但陆令姿不得不说，“你觉得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吗？”

        “你有没有想过我用什么身份去接受你的馈赠，还有你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去接受？”

        “傅总，如果你只是想要享受偷情的快乐，”陆令姿起身下车，“我劝你不要找我。”

        她不可以再执迷不悟了。

        为了她自己仅存的尊严，也为了小青梨有一个光鲜亮丽的未来。

        而不是永远的活在阴暗面——

        遭人耻笑。

        傅以森强行锁上车门，“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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