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真的后悔了

百里重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福满楼的，他恍恍惚惚的走在大街上，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他也不躲，就这么走着，仿佛想要借着冰冷的雨水冲洗，才能让他混沌的大脑渐渐恢复清明。

        那晚，在秋山别院，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说她一直在等他。

        可他呢，对她只有冷漠和恶语相向。

        她没有背叛他，然而，他却负了她，狠狠的在她心间扎了一刀又一刀。

        就像柳轻絮所说，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本该察觉到的东西他选择视而不见，真正该死的人，是他才对！

        如此想着，百里重元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他颓废的在大雨中走着，不知什么时候，头顶多出了一把伞。

        来人时候刚哭过，嗓音温柔中带着点沙哑透过滴答的雨落声传到他的耳边，“你这又是何苦呢？”

        闻言，百里重元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他以为这一生，他活得坦坦荡荡，恩怨分明，到最后，还是辜负了两个对他最好的女人。

        “雨天潮湿阴寒，你出来作甚，快些回去。”

        男人面色看起来很平静，谢蕴却能感觉到此时他的心情很糟糕，瞧他身侧看似随意放着的手，双拳紧握，青筋凸显，身体就像一根弦紧紧的绷着，她担心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他会撑不住倒下。

        “重元，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和我成亲，后悔对她那般的绝情，后悔如今发生的一切？你后悔了，是吗。”

        最后一句，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百里重元挺直腰背，僵硬的站在那里，沉默不言。

        谢蕴抬眸，丢掉了手中的伞，陪着他一同淋雨，百里重元只是看着那被风刮远了的油纸伞，眸色深沉，淡淡的道：“对不起，忘了我吧。”

        心中泛起点点苦涩，曾经他对她的温柔在那个人死后便不复存在，她以为她可以替代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也不过是一场幻想而已。

        脸上，泪水混着雨水落下，谢蕴真的想嚎啕大哭一场，但是她不能，身为谢家的嫡女，就算被新婚丈夫抛弃了，她也不能当街痛哭。

        两人背对着，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行。

        那一眼的一见倾心，是在中秋灯会上，街头有番邦来朝的兽舞表演，她很感兴趣，可兄长担心会出乱子不肯带她前去，谢蕴带着含香偷溜出门。

        没曾想还真遇上了乱子，番邦带来的猛兽发了狂，谢蕴被人群冲散，千钧一发之际，是百里重元救了她，那时候的他，护着她就像是护着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语气责备中又带着点担忧的说道：“有没有伤到？”

        后来她才知道，他救她只因她也穿着一袭红衣，带着和桓灵一样的狐狸面具，慌乱中他认错了人。

        他不曾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却永世不忘，偷偷爱慕着那个救了她的男人。

        从一开始，谢蕴就知道，百里重元每次看着她的眼睛，都像是在透过她，看别人。

        他说：“你的眼睛很好看，干净而清澈。”

        所以每次她对他笑，对他撒娇，他都格外的温柔与纵容。

        原来，她得到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像她。

        事到如今，即便不舍，她也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

        ……

        百里重元在春江苑喝了一夜的酒，直到第二天晌午才从宿醉中清醒过来，他的贴身护卫早已在一旁焦急的等待多时。

        “主子，桓姑娘的葬礼您……”

        后面的话护卫还没有说完，百里重元猛的站起来，没站稳身形还晃了一下。

        停尸七日，今日桓灵出殡，他竟然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百里重元抵达柳家帮忙操办的葬礼现场，不巧看到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此人正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北辰侯世子——百里景行。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男人一身冷厉的气场走来，大步靠近，谢府的人怕这位爷暴躁起来不顾场面，说动手就动手，忙声道：“百里将军，您请这边坐。”

        百里重元沉着脸，扫过阻拦他的人，对面的百里景行则病恹恹的立在一旁，好似风一吹就倒，还好死不死的朝百里重元挑眉，挑衅的意味十足，“你命还真大。”

        “彼此彼此。”百里重元眼眸微眯，皮笑容不笑的回道。

        双方在打着哑谜，其他人不懂，但也能品出话里的针锋相对，片刻间，大堂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遍体生寒。

        百里景行盯着百里重元，脸色渐渐多了几分狰狞。

        当年，北辰侯身为二皇子一派，曾意图拉拢百里元帅未果，二皇子心胸狭隘，容不得人，既然不能为他所有，就绝不能留着这个后患，朝堂上没少作梗，私底下更是龃龉不断。

        然，百里元帅是一个磊落之人，不屑跟这种宵小争斗，却不曾想，他的不争，落到他人眼中成了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他们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当今对功高震主的百里元帅起了疑心，再略施点小手段，将当时的吏部尚书桓荣推出来当挡箭牌，在运送辎重物质时做了手脚。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百里元帅赐死，帅府被抄，天牢里他们也安排了人手，不会让百里重元活着走出去。

        后来，谢家插手，当今改了旨意，百里重元流放到了边境。

        这人也是个狠的，不愧是百里元帅的儿子，硬生生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一步步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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