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一夜无梦

        一大早顾一野的生物钟就将他叫醒了，习惯了早起拉练，即使不在部队这习惯也改不过来。走到院子，入目的便是白茫茫的一片，昨晚的雪盖了厚厚一层，原本还想着自己已经起的够早了，谁知刚到院子，就看到阿秀穿着一件墨蓝色的棉袄艰难的用铁铲在外面铲雪。

        顾一野几步便走到了阿秀身边，按住了阿秀拿着的铁铲柄。阿秀像是被惊了一下，整个人瑟缩了一下赶紧转身往后撤了几步。等看抬头看清是顾一野，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下，脸上也透出一丝暖意来。“小顾同志，你醒啦。我在锅里窝了点粥，你先去吃饭吧。”

        顾一野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阿秀看他神色严肃，不自觉的就垂下了眼睫。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有一种不自觉的害怕，就像是看透了自己的一切，所有事情在他面前都毫无隐藏。

        顾一野看着阿秀头顶的一个小小发旋，收回了迫人的视线，他并不是针对阿秀只是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种可能性让他浑身发冷，眸色便不自觉的带上了厉色。可话语间却还是柔和的“一大早起来，我还真的有点饿了，阿秀你先别收拾了，铲雪等会我来，你身子骨不比男人，寒冬腊月不比寻常，到时候反而是你先感冒了。”

        “啊啊，好先去吃早饭吧。”阿秀被顾一野刚才的眼神吓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顾一野的话就应了下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阿秀已经坐在了桌子旁边，。

        “吱呀”木门被打开发出一丝声音循声回头，张妈妈拄着拐杖出来了，阿秀连忙起身将老太太扶到桌子旁边，又回身到房间里将小飞抱出来。等四人在桌边坐定，阿秀才道，“妈，小顾同志来了。”

        “小顾同志呀，这大过年的你咋过来了。”张妈妈捧着粥碗喝了口热乎乎的汤，感觉整个人到现在才算是真正清醒了过来。

        “阿姨，我看天气降得厉害，就过来看看。您眼睛好点了吗？”顾一野坐姿端正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大腿上。

        “好多啦，部队给我免了药费，去医院开了点敷眼睛的药，还别说，西药真的好用，我现在眼睛能模糊的看到人影了，不像之前整个都是白茫茫一片了。”张妈妈笑的爽朗。

        “嗯嗯，那就好。”顾一野毕竟不擅长聊天，饭桌上又一次安静了下来，阿秀一点点的喂些米糊糊给小飞，小飞也不挑食，一口一口的吃的欢乐，只是乌溜溜的葡萄似的的眼睛直溜溜的看着顾一野。

        阿秀看着小飞这直勾勾的样子哭笑不得，都说小孩子没记忆，可小飞就像记得他一样，从刚才抱出来就一直看着顾一野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喂完这最后一口米糊糊用小帕子给他擦擦嘴，小飞挥挥细细小小的小胳膊，一直朝着顾一野的方向“啊唔啊唔啊唔”的喊着。

        阿秀见小飞实在闹得厉害，没有办法只能不好意思的将小飞递向顾一野，“那个，小顾同志，你帮我抱下小飞吧，他好像记得你，一直闹个不停的。”

        顾一野自然不会推辞这是排长的儿子，而且这一年顾一野也同样牵挂着这个小不点，一直闹不停的小飞在顾一野的怀抱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小脸贴在顾一野胸前，“咕咦咕咦”的小声咕咕着一动不动。

        “哈哈哈哈，小飞还真粘顾同志，也是老天给的缘分吧。飞伢子喜欢小顾，连小飞也这么喜欢小顾”张妈妈听着孙子的一举一动，这明显就是很安心的举动。慈祥的看着顾一野怀中模糊的小飞。“之前的叔叔伯伯过来，小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阿秀安静的坐在一旁抿着嘴笑，顾一野轻轻抚摸着小飞软乎乎的脸颊，抬头看着阿秀，抿嘴浅笑的她不像是山里养出来的姑娘，反而自有一股江南水乡那清溪水流一点点滋养出来温婉秀气。

        顾一野收回视线，等到阿秀收拾完桌子，顾一野将小飞放回阿秀怀中，他自己站起来走到院子边拿起刚刚阿秀放在这里的铁铲微微挽起一小节袖子，就到院子里铲雪去了。阿秀看着顾一野站在院子里弯腰铲雪，她抱着小飞静静伫立在屋檐下。

        顾一野动作很快，在军中久了，虽然看起来瘦瘦的但其实精壮结实。院子本就不大不一会儿就已经铲了大半，阿秀嘴里哼着小调，仔细听其实能听出来是军中军歌的调子，阿秀读书不多，这还是之前张飞回家的时候教她哼的，她一直很喜欢，每次哄小飞的时候都喜欢哼着给他听。

        顾一野铲完雪一回头，就看到阿秀柔和恬静的站在屋檐下，身后的屋子是土黄色的墙色，映衬着她藏蓝的衣摆，浅色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是那种给人非常温暖的感觉，不知为何那一瞬间顾一野一直背负着的沉重压力在这一刻好像轻松了些许。

        张妈妈见他忙完，想着过年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一直待在这里干活也不太好，干脆让人出去转转“小顾同志，今年是初一，要不让阿秀带着你去街上转转，就是可能没有京城那边过年那么热闹。”

        顾一野接过阿秀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一下汗，点点头“好啊，我在部队也有三年多了，过年大多也是待在部队，好久没有好好地过个年了。”顾一野笑着回答露出一口瓷白的牙齿，眉眼都是弯弯的。

        阿秀听着他们的对话见今天的顾一野没有昨日见到的那般沉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阿秀欲搀扶着张妈妈一起上集市看看。

        可张妈妈只自顾自的坐在屋檐下翻着新拿出来的玉米粒，今天太阳不错，拿出来晒晒到时候可以磨成粉，可以放的久一点。“你们去吧，阿秀带小飞也去看看，家里我看着，小飞好久也没出过门了，看他也是闹的狠。”

        “好，我知道了。”阿秀见老太太坚定，便也不再坚持，回屋内拿了几张票子。小顾同志那么老远过来，家里也没啥好菜，也的确需要上集市买些了。这钱还是之前小顾同志寄过来的，是属于尽量能不动就不动的，但今天实在需要拿出来应急了，要不然去集市钱也不够。

        这里放着一小叠的钱从几分到几十，都被阿秀整整齐齐的放在顾妈妈的床底下，拿了钱之后。阿秀又从旁边放着的小匣子里抽了两张黄颜色的薄纸，用笔在上面画了几个数字。又重新放回了盒子。

        之前为了给小飞看病，实在没钱只能从这里抽了4块钱，阿秀不知道借条具体要怎么写，就自己剪裁了几张纸，上面标了具体数额，等到下个月的救济金下来，就再替换掉。

        这里的钱等以后都是要一笔笔还回去的，阿秀不想拖累任何人可是大家对飞伢子这件事都有愧疚。收下这笔钱他们心里也能好受些，阿秀看着这个盒子从一开始的只有底下一点点，到现在已经是有大半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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