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一

“你，不是人？”

        小结巴，转身后退了两步，抬头打量眼前人，黝黑的双眼亮晶晶，失去了镜片的遮掩后，坦荡又带着点锐气地直视男人，某种隐秘的直觉不断冲击他的思维：看清他，弄清楚！

        好有意思！

        纯良也被执拗代替，少年身上迸发了一股冽气，就像他曾跟在阿银身后，为了守护而拔出武器，将刀剑对准目标时一样——源于从心底逐渐上浮并显露的雀跃。

        他是咒灵吗？

        他？她？它？

        他在问什么？我能？什么？

        嘿。

        男人先是看着新八的腿在不自觉发颤，小皮鞋跟与地面摩擦，唧唧咿咿地响，后来见这小孩一边在畏惧，一边却不散发丝毫咒力，才再挑剔地打量着新八。

        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是咒力绝缘体？天与咒缚？

        不，不是。男人小扇子摇啊摇，目光逐渐含笑。

        在消亡前的时间里，她等啊等，终于等来一件有趣的事情了。

        “你去吧。”男人抓着小扇一合，还穿着洋装的新八就被脚下陡然升高的地面托举而起，瞬间穿过自动打开的屋顶，被当作是个球一样抛射了出去。

        新八：啊？！！！喂！！！！

        而留在原地的男人：“我的神明啊。”

        她虔诚地缓缓下拜，闭目，嘴中念念有词。

        过了很久，月光从敞开的屋顶投进，照在她身上，稀薄的荧光一闪而过，然后又被浓重的黑雾遮盖，或者说，吞噬。

        她睁开眼，目光如两点星火，在游动的粘稠暗物中时隐时现，勉强点缀了黑暗……

        “我的神明啊。”

        这次，是真正的离别了呢。

        解脱？庆幸？不舍……？

        自己最后一次能以女性之躯现世是在多少年前？

        一百年？两百年？

        男人苦苦思索，在断断续续的记忆里翻找，良久后还是想起来了。

        是一千年前。

        在与神初见的那一天。

        “救命啊！！”新八被抛射到离乐院较远的森林里，压断了重重树枝，最后被勾着后背腰带，吊在了一根枝干上，离地不高不低，正是让人不敢轻易往下跳的高度，所以新八瞪眼，最后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扯着嗓子嚎。

        惹得森林里飞出了一波鸟雀。

        在几。波鸟群飞走之后，树林里除了新八的喊叫声，就再没有其他声响。

        “好歹我现在也拿了半个男主剧本啊喂！就这样挂在树上真的没关系吗？剧情怎么进展下去啊喂！银桑和神乐还在那怪地方里呢！”

        不好意思，男主剧本的确是拿了，但您还处于挨揍前段呢，越挫越勇后面的勇与您毫无关系呢，毕竟钓竿儿在银犽那儿，眼镜儿本体又在真欧八那儿，连绿衣服都没装备上，就一个人型新八，刚才能让你灵光一现现在还能挂在树上安安稳稳的，就很小杰了。不然按照银他魂的习性，被远投操作后，您就等着拄着拐杖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带着工伤坚守岗位吧。

        “毫无人性！我可是在度假！度假！”新八骂骂咧咧。

        树枝一晃，立即噤声。

        “你在这里，度假？”

        怪人年年有，这两天特别多。真山叉腰，皱着眉头，仰视头顶的男孩，眼神疑惑：穿着裙子挂在树上度假？？

        真山低头摸了把汗，随手把粉红色的汗渍摸在裤缝上，睁大有些红肿的眼，抬头，谨慎地再问一遍：“你在干什么？”

        啊！新八内心窘迫，但依然毫不犹豫地开口：“救命，我被挂在这里大半天了！”

        ……

        真山是追着新八过来的。

        再也没有比从梦里照进现实的尖叫更容易让人惊醒了，他在清晨凉风中冒出一身冷汗，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声源”从头顶飞过，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向着那边山脚的树林坠下。

        真山惊愕，匆忙中回头去看乐院大门，依旧残破不堪。

        人命要紧，真山从地上爬起，不觉竟往前踉跄，急忙停住，狠狠拍了大腿几巴掌，忍着麻意和些微痛感，拔腿向新八坠落的方向跑去。

        ……

        找了半天，结果是个穿小裙子在树上嚷着度假的小男孩？这熟悉的怪异感让他想起了昨天遇见的高专学生。哦，不，不是昨天了，真山扯开嘴角，脸颊边被汗湿的伤口又痛又痒，他盯着信号时隐时现的手机屏幕，纠正了自己的时间观念：是前天。

        昨天消失的一天去哪里了？

        真山摁灭手机，手背去蹭痛痒的地方。

        究竟发生过了什么？

        真山咧嘴，低头看着手背—一道红褐色黏在手背。

        没有看错的。

        这人就是从乐院里飞出来的。他一定和这个乐院有关。

        真山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抬头对新八露出笑容：“你等等，我去堆点树叶。”

        从中午堆到夕阳西下，实际上同样两天没有进食过的二人都躺倒，陷在树叶堆里，形容狼狈。

        “你……”

        “谢……”

        两人同时开口。

        对视一眼。

        异口同声：“先出森林！”

        4月7日，周日傍晚。

        结由在市郊分界线上的高桥宅里等待，新八和真山两个浑身酸臭的人相互掺扶着走出森林，银时、神乐和真一还在乐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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