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下

湛白坐在练习室的角落里，面上的失落怎么也无法掩藏住。

        他托腮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黑发凌乱，五官浅淡，在美人辈出的娱乐圈里实在算不上顶尖的好看。

        “你没有被路廷时打败。”纪景晔走到湛白旁边坐下，什么也没问就没头没脑地说出了一句话，仿佛有读心术。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是失败了。”湛白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人气、外貌、实力，想要取胜不能仅依靠单一的东西，而且这其中有很多东西并不受控，这或许是这娱乐圈最不公平的地方。”

        “错了，你说的那些东西固然很重要，但还有更重要的。”纪景晔终于找到了自己比湛白高明的地方，他得意地说，“那就是金钱和权力。”

        湛白不说话了。

        “实话告诉你吧，这次演出我老板本来想给我买点现场票数的，但最后没有买成。”纪景晔偏过头欣赏镜子里自己漂亮的脸，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老板说已经有人把能买的票都买了，我们一张都捞不到。”

        “老板已经问了，卖家说是路廷时买的。”纪景晔也不卖关子，说，“别看他一脸无辜懵懵懂懂的样子，可能都是装出来的！”

        “噢。”湛白点点头，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生气。

        湛白问：“镜头可以买卖，票数可以买卖，人气可以买卖。所以只要钱堆得足够高，就可以直通最顶上的王座？”

        “对啊！”纪景晔理直气壮地回应。

        湛白低下头。

        “你也别伤心，总有些钱没有办法一一买到的地方……”纪景晔凑过来，轻声说。他准备接下来结合此事以水般柔情说动湛白和自己炒cp，然而湛白并没有给他继续的机会。

        “我明白了！”湛白茅塞顿开，他唰得站起来，对纪景晔一笑，说，“纠结这些根本就不重要，我只要继续训练就好了。”

        “谢谢你的安慰！”湛白诚挚地朝纪景晔鞠了一躬。

        恢复活力的湛白开始继续高强度训练，纪景晔反而坐在旁边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

        路廷时还沉浸在晏至的发言里，他幽怨地看向慕思，问：“我长得很像omega吗？”

        慕思摇摇头，正色说：“alpha、beta和omega之间并没有泾渭分明的外表差异，所以根本没有长得像omega这种说法，你这是性别刻板印象！”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路廷时被批了一通，面露羞愧地低下头道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而且你才是受性别刻板印象负面影响最大的吧！”慕思笑出了两个小酒窝。omega常被认为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什么也做不了的娇贵花朵。

        路廷时回忆过去，他分化的时间很短，不过也没有人向他表露出任何歧视向的言论，但他非常赞同慕思的观点。

        工作人员敲了敲门，慕思赶紧收起手环，和路廷时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就往外走。

        路廷时此刻已经不再具有那种极具破坏力的兴奋感。

        “路廷时，导演找你！”工作人员说了一声，路廷时跟着走了。

        工作人员带着他来到了李导面前。

        “小路啊，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啊？”李导笑眯眯地问，语气亲昵像个和路廷时很熟悉的长辈。

        “挺好的。”路廷时答道。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确定李导想要干嘛。

        “小路，你知不知道惊云娱乐呀？”李导慈眉善目的，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坏心思。

        刚才看了那段视频的路廷时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他说：“我知道一点。”

        “哈哈哈哈，你知道那就好办了。”李导摸摸下巴，说，“惊云娱乐的总裁刚才联系了我，他看完了你的表演后对你很是看好，希望能和你接触一下，和你谈一谈签约的事情。”

        “我知道你有公司，但你也知道惊云娱乐和你现在的那个公司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小路，你别怪你李叔多嘴，为了你自己未来的发展，还是惊云娱乐更好一些！”李导说，看着还真像一个为自家小孩考虑很多的长辈。

        可路廷时本人和这个李导根本不熟，那么这样的熟稔就太奇怪了。

        虽然路廷时没有什么社交水平，但这些谄媚关心他见过很多，路廷时觉得李导这种态度颇为眼熟。

        一种路廷时不太愿意接受的可能性浮上脑海，他试探道：“李导，你知道我哥哥叫什么吗？”

        “哈哈哈哈，谁不知道你哥哥是路玉泽啊！”李导笑着拍拍路廷时的肩膀，“虽然你的哥哥很优秀，但你也不差呀！”

        果然如此，路廷时垂下眼，辨不出情绪。

        “我的父母是不是联系过你。”路廷时冷淡地问。

        李导这才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所说的那一句话触动了这个少爷的怒点。

        “也就说了两句，这么关心孩子的父母现在可不多见了。”

        路廷时想，他以为他离家出走了，就离开了云木路氏的影响。他拒接父母来电，拒收转账，就摆脱了一切。

        但现在摆在面上的事实在告诉他，他实际上一步也没有走出来。

        他现在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所有取得胜利带来的喜悦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很可笑。因为他曾经习惯于这一切，在比赛中他几乎不会获得第二名，在学校里也没有人会批评他的课业。可路廷时并没有因此快乐，他觉得在那所学院里，在无数的比赛中，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局外人。

        他讨厌被安排好的一切。他很想大声嘶吼让李导把自己和云木路氏划清关系，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穿的衣服用的钱，没有一个是属于他自己的。在最强娱乐的几个月，路廷时根本没有赚到钱反而还赔进去不少。

        “好啊，晏总现在还在吗？我也很愿意与他聊聊。”路廷时微笑了一下，笑得并不走心，他应对那些舞会中绕不过的名流时就是这副表情。

        李导松了口气，要工作人员带路廷时去接待室。

        -

        晏至穿着正式，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他人模狗样地坐在沙发上，助理坐在侧边的沙发上。

        “为了和你聊一聊，我把回程的星艇票都退了，本来几个小时前接受完媒体采访我就可以走的。”晏至第一句先表达自己的重视。

        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说：“现在只能让私人星艇来接我了。”第二句开始展现自己的财力。

        路廷时有点走神，他说：“噢，要我帮你联系星艇吗？”

        晏至撩拨失败，咳了一声说：“那倒不用，我自己有！”

        路廷时回过神来，问：“你星艇买的哪家的？”

        晏至回答：“云木路氏的。”

        路廷时嫌弃地转过脸。

        晏至看见路廷时的反应颇为委屈，不过他自我恢复的能力很强，他暧昧地眨眨眼，把聊天拉回到他所希望的正轨上：“其实我对你很感兴趣，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互深入了解一下……”

        “我是alpha。”路廷时看过视频，自然也知道晏至是什么想法，他面无表情地给出一个炸弹。

        果然，晏至的表情一下子没能绷住。

        “卧槽！”晏至震撼了，“你怎么可能是alpha！”

        “我就是alpha。”路廷时倒是笑了，“谁跟你说我是omega的，要不要我放点信息素给你闻一下？”

        晏至不死心地说：“你放点。”

        路廷时摘下项圈，清甜的橘子香气透了一些出来。然后路廷时又迅速带上项圈，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是不愿意给晏至闻多了。

        晏至两眼失去高光，瘫倒在椅子上，他抱怨道：“你干嘛带个阻隔性能这么好的项圈……不然我也不至于被骗得这么狠……”

        “呵。”路廷时冷笑一声。

        “晏总，私人星艇将在一小时后到达。”助理在一旁提醒道。

        晏至不能继续摆烂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说：“不过呢，虽然你是omega，但个人形象和网络风评都还是比较符合我们公司的发展方向的，如果你有意向换一家公司，我们绝对会给你提供最优的条件。”

        “不必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路廷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现在的公司虽然规模小，但好在老板也不聪明，从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

        晏至更是巴不得他拒绝自己好走，就客气说：“你要是之后改变了想法还可以随时联系我……我的助理！”

        助理双手递过自己的名片，路廷时也礼貌收下。

        两人客套了几句就散场了。

        两人出来时，李导看着晏至和路廷时都不算好的脸色，心里突突一跳，但也不敢问具体情况，只能笑着让人把这两人都送回他们想去的地方了。

        路廷时在休息间找了个角落，不开灯，就躺在椅子上发呆。到了差不多要回去的点之后就往宿舍走。

        路廷时敲响了游偿的门。

        刚洗完澡满身水汽的游偿疑惑地看向深夜来访的沮丧小狗。

        “你知道我哥叫什么吗？”路廷时问出了自己今天问李导的同样问题。

        游偿更疑惑了，他说：“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你有哥哥。”

        路廷时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得到回答后他看起来放松了许多，身上的焦虑感也褪去了不少。

        “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下。”路廷时乞求道，“就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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