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六

陆北紧追着沈星渊上了出租车。

        沈星渊穿着风衣，深秋的寒意浸染上他冷白的皮肤，像极了玉石砌成的神像，冰冷无情，高贵非凡。

        陆北太喜欢沈星渊这副模样了。

        “我张口要钱，你是不是生气了？”

        沈星渊一顿，“没有。”

        这人是不是对谁都那么好？陆北对阮雪做的那些事，比如不惜挨揍也要维护女生的清白，还想办法给阮雪送钱，再反观陆北对他只是殷勤讨好，实在是逊了一大截。

        ……陆北对他，根本比不上对阮雪的好。

        沈星渊搭在裤腿上的拳头收紧。

        这人是海王，处处留情吗？

        “你真生气了，”陆北这次非常肯定，“你听我解释。”

        沈星渊眸光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为一个女生做那么多事，她认定你了。”

        陆北一顿，“可是我只认你。”

        沈星渊紧锁的眉头稍稍缓和，那句“我只认你”安抚了他。

        陆北偷偷观察沈星渊的神色，见对方脸色没那么冷，他笑道：“你说过会帮我缓解‘皮肤饥渴症’，现在我犯病了，你给不给治啊？”

        沈星渊身体一僵，他指尖微微蜷缩，攥紧膝盖。

        陆北有贼心也有贼胆，只是之前告诉过自己要控制，现在得到了沈星渊的默许，他便不再克制，侧身过抱住了沈星渊。

        沈星渊不适，正要推人，就听到了陆北在他耳边哑声说话。

        “要不是你，我绝对不会原谅邵霁那个混蛋，一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有你真好，给了我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理由，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陆北埋首在沈星渊的颈侧，深深嗅了一下。

        沈星渊心里那股郁结之气暂时散了，这是一个双赢的结局，既保住了狠毒的邵霁，又证明了自己对陆北的影响力。

        他的手轻轻落在陆北后背，扬唇笑了。

        周末。

        陆北照常到宏丰修车厂上班，他的工作由洗车，变成了跟着师傅学一些简单的技术，可以开始更换车灯零件了。

        除了他的工作有变化，阮雪对他的态度也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怎么说呢，若是之前阮雪只是借送饭、送小零食接近他，现在阮雪一有空就在旁边盯着他看，陪他一起更换零件，惹得厂里其他各种拿他们开玩笑。

        陆北有些无奈，他告诉阮雪，“你这样的话，他们会误会咱俩的关系。”

        阮雪摇摇头，满眼都是崇拜，“你是正人君子，他们误会就误会，没关系。”

        陆北想，他不是正人君子，他只是对女人硬不起来，要是把阮雪换做沈星渊，他早上下其手了。

        解释不明白，陆北心里叹气，“你站远点，我一身都是机油，别沾你身上了。”

        “我可以帮你洗衣服。”阮雪甜甜的笑了，撑着下巴看陆北。

        陆北把身子钻进车底下，开始换零件。

        经理在远方看着，按照大老板的要求，他把陆北今天的工作情况汇报了过去。

        “……哦对了，小陆在车厂还挺招女孩子喜欢的，我们这里的小姑娘都爱瞧他修车。”

        沈星渊眯起眼睛，修长的指尖有一没一下地点着桌面，“哪个小姑娘？”

        “啊？”经理如实说，“收银的那帮小姑娘最多。”

        沈星渊唇角勾起一个森冷的弧度，“是不是有一个叫阮雪？”

        “对。”经理回道，“他们两关系最好。”

        沈星渊指尖重重砸到桌面，“把她给我开除了。”

        经理有点懵，按道理来说，阮雪只要不影响别人干活，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大老板为什么开除阮雪？

        “是。”经理给人打工，大老板吩咐下来，他只能照办。

        沈星渊挂断电话，在听到“他们两关系最好”时，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无名火，陆北和阮雪关系最好？

        那他呢？陆北有皮肤饥渴症，有睡眠障碍，他才是那味药，阮雪算什么东西，能跟他比？

        沈星渊冷笑，他有严重的洁癖，陆北就算是个没用的废物混混，但他答应帮陆北缓解皮肤饥渴症和睡眠障碍，陆北就只能亲近他，不容许别人有半点染指。

        要是别人敢碰他的东西，他嫌脏。

        阮雪被辞退的事当天下午就通知了，阮雪红着眼眶从经理办公室出来，陆北正在洗手上的机油。

        他拿毛巾擦着手，追了上去，“怎么了？”

        阮雪眼里的泪水还没干，抽抽搭搭地说，“我被开除了，经理说现在车厂的经济效益不好，需要裁员，其他人都是老员工，签了正式合同，合同有效力，只有我目前还在试用期，所以把我裁了。”

        陆北哑然，他到路边的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有人跟我说过‘多巴胺’理论，吃点甜的吧，收拾一下心情。”

        阮雪抱着热奶茶，抹干净眼泪，“我的医师执业资格证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要是能考到，我就可以有一份医师的工作，再也不用打零工了。”

        陆北笑道：“是啊，有一份正经的工作，比这种朝不保夕的工作好。”

        阮雪用力抿了抿唇，她有一句话想对陆北说，这次被辞退，她不想再留有遗憾，鼓足勇气，“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这时，陆北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打断了阮雪的话。

        来电人是沈星渊。

        “我接个电话。”陆北拿起电话走到另一边去接了。

        沈星渊嗓音清淡，有种云淡风轻的闲适，“你在干什么？”

        陆北笑道：“工作呢。”

        沈星渊说，“我胃病犯了。”

        胃病？

        陆北一愣，听沈星渊的声音不像啊，不过他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你吃药了吗？”

        “吃了，”沈星渊从纸盒里拿出一块模型，拼到主板上，“不管用，还是疼，你过来给我煮点吃的。”

        陆北本来想说，他还在上班，可是沈星渊胃病犯了，第一时间想到他，他也想见沈星渊。

        “好，我现在过来。”

        陆北挂断电话，发现阮雪一直盯着他。

        “怎么了？”陆北问，“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阮雪抿紧唇，她最终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在跟喜欢的人打电话吗？你很紧张她……”

        陆北一顿，他掩饰地说，“不是，一个朋友，他生病了，这里又没有亲戚朋友什么的，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没等阮雪回应，去找经理请假了。

        陆北没坐公交，而是打车去了沈星渊的住处，气喘吁吁进门时，看见沈星渊脸色正常，一点也不像胃病犯了。

        正要问怎么回事，沈星渊过来牵起他的手腕，高兴地说：“我得到了一款新模型，你过来看。”

        陆北察觉到被“骗”了，可看到沈星渊高兴的模样，又有些无奈，他说，“我先换鞋。”

        沈星渊的梦想是当一名航天工程师，他家里摆放了非常多的模型，陆北早已见怪不怪，他也看不懂这些东西。

        “你吃饭了吗？”

        “还没。”沈星渊坐在茶几边，一块接一块地拼接组装。

        陆北卷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我也没吃，一起吃吧，借一下你家厨房。”

        沈星渊撑着下巴，眼里有得逞的笑意，“我喜欢清淡的，你别弄太辣。”

        陆北打开冰箱，不是他想象中的空无一物，反而什么都有，样样摆放整齐，这些绝不是沈星渊置办的，想必是有人定期给他送来。

        陆北做了两碗骨汤虾面，招呼沈星渊过来吃，沈星渊却一直守在模型边不肯过来。

        “我给你端过来？”

        “你喂我。”沈星渊扬起唇角，故意道。

        陆北发现，今天的沈星渊不大对劲，总觉得沈星渊比平时高兴，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深了几分。

        看在他眼里，这样的沈星渊更容易让人亲近，他也愿意依着沈星渊，便端着面过去。

        沈星渊手指修长，再复杂、再难组装的配件到他手里，很快就能组装完成，甚至不需要看图纸。

        “你心情不好？因为我打扰了你工作吗？”沈星渊突然问。

        陆北一顿，“不是，只是今天有个同事被裁员了。”

        “哦？”沈星渊满不在乎地说，“为什么被裁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呢？”

        陆北哑然。

        沈星渊淡淡道：“没有一家公司是蠢的，他们不需要没用的人，既然裁掉她，肯定是她没办法给公司带来经济效益。”

        陆北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还是有些不太认同沈星渊的话，公司该如何去衡量一个普通员工是否有经济效益呢？有横向对比吗？公示过绩效吗？

        都没有。

        不过又不是沈星渊把阮雪辞退的，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反驳沈星渊。

        他陪沈星渊一起坐在茶几旁边的地上，另问，“这是什么模型？快拼完了吗？”

        一提到喜欢的领域，沈星渊眼里浮出笑意，“这是一款海事通信卫星等比例模型，一个小时前才拿到，现在快拼完了。”

        陆北看到那根本没有打开过的图纸，不由对沈星渊心生佩服之意，夸道：“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天才的人，太厉害了。”

        沈星渊突然停了下来，他抬眼看向陆北。

        陆北：？

        沈星渊突然凑近陆北，“你夸人真好听，再多说两句。”

        陆北一点也不吝啬赞美之词，专注地看向沈星渊，“你是我见过最厉害、最聪明、最适合做航天工程师的人，你说过，会把沈家自己的通信卫星送上天，帮助那些仍然无法使用网络的人能连接上这个时代，沈星渊……你是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

        最后一句话说完，陆北就被沈星渊抱入怀中，沈星渊双臂收得很紧，胸膛快速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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