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释然终归好

“阿肃，阿肃。”

        只这两声，许梅娘的泪便落下来。

        她本以为自己会嫉妒李肃那个曾未过门的妻子，他们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情谊，也有年少欢喜忧伤的陪伴。

        可是听完苏欣所说的话后，许梅娘却只剩下心疼，心疼那个无辜丧命的女子，更心疼独自承受一切的李肃。

        经历过这么多苦难的李肃，却仍旧保持一颗良善之心，救济百姓，报效国家，满腹柔情待她许梅娘。

        即便是自己使小性子、拈酸吃醋，李肃没有任何怨言，永远站在身后等她回头。

        这样的李肃，叫许梅娘如何不心疼，许梅娘抚上李肃的脸颊，看着他眉目俊朗，可眼中总有说不出的沧桑，许梅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肃亦是眼中含泪，将许梅娘拥入怀中，双臂收紧，如获至宝。

        “梅娘，都过去了。”李肃一句话略过这些年的艰辛坎坷，如今他能遇见许梅娘，似乎世间所有的不公都消弭，他已经很满足了。

        “起先我化名吴渡，只觉这世间无人能渡我。未过门的妻子死于歹人之手，父母也被奸人杀害，而他们离世之时，我皆未能陪伴在他们身旁，见上最后一面。却是为了这尘世碌碌，权势欲望的争夺，彼时我对人世了无期盼，但求一死，却被安褚所救。在他的训斥下才明了应行侠仗义，救死扶伤，使旁人不再受我这般苦楚。”

        李肃轻拍许梅娘的后背，令啜泣不已的梅娘渐渐镇静下来，听着耳边李肃的话，许梅娘把头埋在李肃怀中。

        李肃知道许梅娘是疼惜自己，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道：“这样的日子我一过便是经年，放逐自己却并不快活，直到再次遇见了你，让我对生有了向往，对人世充满留恋，也有想要呵护疼惜的女子。因为有了你，纵使尝遍人间万般苦难，我亦能怀笑以对。是你赋予我新生，有了你才有如今的我。”

        许梅娘缓缓抬头，李肃正温柔的看着自己，二人四目相对，万千情意汹涌而来，知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重要，顿觉心意更加贴近，情愫愈浓。

        “只是我却不敢回家，并非不愿见故人，而是无颜相见，直到今日苏欣寻来。不日我便要赶赴益阳城，战场凶险无法预料，梅娘我”

        李肃的话语被许梅娘尽数堵住，柔唇紧贴，眼眸相近，哪还记得原本要说什么，李肃也沉浸在这一吻之中。

        风拂过许梅娘额前碎发，桃腮水眸看的李肃不想放手，二人相互依偎，似乎周遭只余彼此。

        “阿肃，我等你回来，无论多久。”许梅娘娇声说道，这是她的决定，谁也不能阻拦。

        李肃看着怀中目光坚定的许梅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晌点点头应下。

        “你要安全无虞的回来。”许梅娘眼眸中璀璨的光，吸引的李肃挪不开眼，回以一吻，这一吻浓烈炙热，烫的许梅娘险些招架不住，软下身来，李肃牢牢架着她，靠在坚硬的臂弯之中，许梅娘感受着李肃的肌理，羞的抬不起头。

        二人就这样相拥低语到天色暗下来，李肃送许梅娘回屋，许梅娘这才想起来把苏欣给忘在厨下。

        李肃笑道：“她早就走了。”

        许梅娘顿时羞怯的无地自容，他们二人黏腻独处，把苏欣忘到脑后，实在是丢人。

        李肃却不在意，替许梅娘整了整斗篷，捏了捏她的小手道：“让你在外面冻了一下午，是我思虑不周，只顾自己贪香。”

        许梅娘抿嘴也难抑唇边笑意，嘴角都笑酸了，红唇也微麻泛肿，满面春情掩不住欢欣。

        二人难舍难分，终是碍于天色渐晚，李肃守着许梅娘屋中灯火熄灭，这才跃回自己院中。

        安褚早就坐在院中石凳上剔牙，闲闲的瞥了春风得意李肃一眼，道：“一时好，一时坏，也不晓得你们二人闹什么幺蛾子，一天天没个完，抱着亲了一下午，看得我牙碜。”

        李肃不理会安褚的话，径直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安褚对面道：“你只怕是一肚子酸汤浸的牙碜，若是万韫素肯搭理你，你也不必在这说这些酸话。”

        安褚被戳到痛处，气急怒道：“你怎知她不理我，她只是胆小怕事罢了，世人非议，她一个弱质女流不敢轻易踏出那一步。”

        安褚想到自己多次上门寻万韫素，却频频被拒之门外，念起她害怕颤巍巍，一双大眼水汪汪的模样，安褚心中一顿。

        “老色胚！”李肃看着安褚的神色以及唇边那抹笑容斥道。

        “说谁是色胚，难道不是某人抱着小娘子亲了一下午，把人家嘴都亲肿了，可真是正人君子。”安褚气的跳脚，自己何曾被人这样侮辱过，这李肃偏生这张嘴生的气人。

        “我们乃是两情相悦，与你那般单相思不可相提并论。”李肃微微摇头不赞同道。

        “谁说我是单相思了，她也对我有意，只是碍于名声而已。”安褚极力反驳，不肯承认只有自己动了情。

        李肃神色如常，可口中的话语却是直扎人心：“医者难自医，得了癔症还不抓紧治。”

        “李肃你胡说什么！”

        安褚的叫嚣声在夜里久久回荡。

        这几日，许梅娘和李肃时时待在一起，众人也乐得看二人和好，都识相的不去打扰。

        尽管小院内一派和睦，却也难掩外面的局势急转而下。

        随着难民的激增，宏城中粮食物资不足，不时发生□□以及各种偷窃强取等事，使得民心慌慌。

        城中的粮价也是一日高过一日，将比原先翻了近二十倍之多，许多百姓都食不果腹，宏城知府无法，只得封了城门，只许出不许入，期望以此稳住局面。

        只是仅仅此举已是不够，昭南关新上任的知府本就临危受命，蛮夷时不时的偷袭，已让全城百姓苦不堪言。

        益阳城也遭蛮夷攻打，显然富庶的益阳城要比贫瘠的昭南关来得重要，便是京城派来的援军，也不及益阳城一半。

        百姓纷纷背井离乡，最近之处便是宏城，如今宏城封了城门，百姓便爬城墙，渡暗河，寻了各种法子混入城中。

        宏城门外越来越多的难民聚集，宏城守卫的士兵渐渐也有些低挡不住。

        而昭南关的沈府中，柳磬竹指挥着夏青给沈儒卿收拾行李，她将许梅娘与沈峘送来的两封信紧紧捏在手中，纵有万般不舍，她还是得将沈儒卿送走。

        沈儒卿下学归来，便到母亲房中请安，只见屋中一团乱糟糟，几个婢子正在整理箱笼。

        沈儒卿见到母亲坐在一旁，不解道：“阿娘这是做什么？”

        柳磬竹拉过沈儒卿站在自己身前，这个小小的孩子，也初初有了沈敂塍年少时的模样。

        沈儒卿是个懂事的孩子，即便在学堂遭遇旁人议论自小失了父亲，他心中虽难过，却也体贴母亲的不易，从不在柳磬竹面前说起这些。

        可是沈儒卿偶尔露出的落寞神色，又怎能瞒过柳磬竹的眼睛，叫来森儒卿的贴身小厮一过问，还有什么不知道。

        柳磬竹为此夜里又狠狠哭过一回，她能给沈儒卿她的所有，却无法弥补他缺失的父爱。

        看着沈儒卿神色中有不解，柳磬竹郑重的对其说道：“从明日起你便不用去学堂了，我已经派人与你们夫子说过了，你明日便去京城寻你外祖父。”

        沈儒卿一向对柳磬竹的话言听计从，可这次事情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他不得不问。

        “此时离开？这样突然，那阿娘呢？可随我同去？”沈儒卿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可柳磬竹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替他解答。

        “我不去，留在这守着沈府，等你叔父战胜归来。”柳磬竹神色坚定，向来柔弱的她此刻也务必果断决绝。

        “阿娘可是为着以防蛮夷攻入城？”沈儒卿虽成日读书，对外面的事也并非一无所知，更何况学堂上夫子也提过昭南关现下的不利。

        柳磬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沈儒卿，不容他拒绝。

        “阿娘可是为了让儒卿独活，连亲生母亲也弃之不顾，还有叔父他还在战场厮杀，我虽自小习文，也晓得男子应当精忠报国、宁死不屈，而非早早逃离，只为活命。”沈儒卿一个小小的人，却高扬着下巴，平生第一次反驳母亲的话。

        “可是我的孩儿，如若城破，你便是沈家唯一的骨血了，你难道要看着沈家一门根断于此，让为娘死后如何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今日你便是不想走也得走！”柳磬竹难得的高声斥责沈儒卿，狠心挥手让身后的婆子将沈儒卿打晕，派了一队人马护送沈儒卿入京。

        她早就料到沈儒卿不会答应离开，所以只得行此下策，强行将沈儒卿送离昭南关，她身为这个家的长媳，必须护下沈家唯一的血脉。

        看着沈儒卿被人抱着离开，那个尚且稚嫩的小脸，柳磬竹落下泪来，引得心悸忽犯，一时昏厥过去。

        周围的婢子兵荒马乱的接住柳磬竹，夏青慌忙派人去寻大夫，沈府上下乱糟糟的全没半点往日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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