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梦醒成空

开封府办喜事，与安逸王爷赵宸纳妃相比，既不隆重也不奢侈。雨妍在开封的公主府仍在修建中，只能暂时住在开封府后院的厢房，而雨妍和展昭都没有父母，被雨妍谎称为哥哥的雨承明也远在大理的孔雀王国，成亲便省下了花桥上门迎娶和拜祖先的仪式。

因为是在同一天举行，宋辽和亲事关重大，所有的官员，包括皇上和皇后都去参加赵宸的婚礼，而雨妍只是御封的平民公主，不能像皇上的女儿一样出降，所以来开封府观礼道贺的大都是京城的百姓，没有豪华盛宴，没有卤簿仪仗，却充满了亲切和温馨。

爆竹声声，锣鼓阵阵，开封府内人潮涌涌，一片热闹欢腾的景象。

屋内，雨妍紧张地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望着浩月为她梳妆，心里仍然有些犹豫：“浩月，我嫁给展大哥，是不是就可以忘记赵宸了？”

浩月手上的动作一滞，沉默了片刻，柔声说道：“嫁给展昭你会幸福。忘与不忘取决于你的心，但是回忆永远都不会消失。”

黑猫突然出现在铜镜旁边，脸上一副欠揍的表情，伸出前爪舔了舔，用近乎冰冷的语气，对雨妍猛泼冷水：“如果你是为忘记赵宸而嫁给展昭，你不会幸福开心，而且还会使展昭和赵宸都痛苦不堪。”

雨妍大怒，一掌毫不客气地拍在黑猫的脑袋上，朝它翻个白眼：“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黑猫用爪子捂住自己的脑袋，直直地盯着雨妍，眼里不完全是愤怒，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令她心中一痛，不由咬紧了嘴唇。

“你要和谁成亲，关我什么事？我干吗要甜言蜜语哄你开心啊？”黑猫一下子冲雨妍发火了，猛地跳下梳妆台，伤心地跑了出去。

雨妍张嘴想喊它回来，却发觉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时雨妍才发现，青龙对她的感情，早已超出了界线。

四神兽，是天庭派下来保护雨家的神兽，不能爱上人类，更不能爱上自己的主人，这是触犯天条的事，只会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为了保护青龙，防止其他的式神也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雨妍不敢再有任何的犹豫。

雨妍转过身，一脸认真地看着浩月，郑重地说道：“浩月，你是我的式神，千万不要爱上我，知道吗？”

“啪！”的一声，梳子掉落在地上。

浩月浑身僵硬，这番话犹如利剑贯穿了他的心脏，只觉胸口一阵发紧，脑子里剩下一片空白。他当然明白雨妍的意思，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面对着半天反应不过来的浩月，雨妍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原本只是告诫一下，没想到他真的爱上了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式神对她的感情，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连老实本分的浩月也不例外。

这个事实，让她感到恐慌和害怕。

她突然间明白了，雨家不该有女驱魔师，而自己出生在雨家，作为雨家第六十五代驱魔师，穿越时空来到宋朝，不是为了那前世宿缘，而是来断绝雨家与四神兽之间的关系。雨家，真的被上天抛弃了吗？还是说四神兽保护了雨家几千年，该功成身退回天庭了？

“嗯，我知道了。”浩月拾起了梳子，重新为雨妍梳头，那眼神好像什么都看透了一样，变得暗淡无光。

雨妍回过神来，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正好落在浩月的脸上，却再也无法照亮他心中的阴暗。

过了好一会儿，雪羽兴冲冲地跑到房门前，敲门催促道：“雨妍，好了没有？拜堂的吉时到了！”

刚刚戴好九翟凤冠，雨妍一把抓起喜帕，盖在自己的头上，打开了房门，娇嗔道：“催什么催，我不是出来了吗？”

媒婆气喘吁吁地赶到，看见雨妍出来，笑盈盈地把彩绢递给她：“公主，吉时已到，驸马爷还在喜堂等着呢。”

雨妍含笑接过彩绢，低头跟着媒婆的脚步，穿过走廊，进入闹哄哄的喜堂。

包拯和公孙策作为婚礼见证人，坐在主席上。

展昭看着雨妍缓缓走向自己，莫明地紧张起来，心脏怦怦乱跳，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直到现在，他都感觉自己像在梦里一样，时时刻刻都害怕这场美梦会醒过来。

“驸马爷，该拜堂了！”媒婆的声音，打断了展昭的胡思乱想。

展昭接过媒婆手里的彩绢，与雨妍面对面站着，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压低声音问道：“雨妍，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这个时候，他知道不该问这句话，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因为他不想成亲之后，与雨妍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更没有夫妻之情。

雨妍心中大震，想也不想就扯掉了喜帕，不敢相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看到这一幕，众人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忽然，雨妍的脑海里浮现出赵宸在朱雀门被处斩的情景，顿时感到头痛欲裂，禁不住用手按住额头，呼吸越来越急促，感觉快要窒息一般。

展昭吓得脸色大变：“雨妍，你怎么了？”

雪羽和碧落急忙过来扶住雨妍，发觉她浑身颤抖得厉害。

“赵……宸……”雨妍吃力地吐出两个字，一阵极其难受的昏眩过后，突然娇躯一软，倒进雪羽的怀里，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雨妍……雨妍……”

“雨妍公主……”

“公主……快将公主扶回房去！”

在一阵焦急的呼喊声中，喜堂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

原本一件大好喜事，因为雨妍的突然晕倒而中止了，所有的宾客大感失望，败兴而回。

雨妍躺在床上，公孙策给她把脉之后，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奇怪了，公主的脉息平稳，没有什么病症啊。”

雪羽急道：“这不可能！公孙先生，雨妍刚才头痛不止，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一定是得了什么疾病，你再仔细诊下脉。”

公孙策望了包拯一眼，见他点点头，只好再一次坐下，把手搭在了雨妍的手腕上，凝神把脉。

碧落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展昭，一副担心紧张的表情，不由暗叹了一声，把他们都忽略了的事情说了出来：“雨妍在晕倒之前，说了赵宸的名字。”

众人大吃一惊，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碧落的脸上。

碧落却不再说什么了。

听到“赵宸”两个字，展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表情很失落，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难道这就是雨妍给自己的答案吗？展昭觉得胸口一阵阵发痛，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那个时候，他多么希望可以听到雨妍说愿意嫁给他，可是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在喜堂上晕倒，以这种方式毁掉他们的婚事，同时也毁掉了他所有的希望和幻想。

梦，终于还是醒了。离开，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展昭猛然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瞳孔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仿佛一滩死水般，再也看不到一丝感情的痕迹。他走到包拯面前，沉声说道：“大人，属下感谢大人多年来的栽培和信赖，但是属下来自江湖，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今日辞官归隐江湖，望大人成全。”

包拯不禁惊愕万分：“展护卫，你还是执意要辞官？”

展昭坚定地说道：“属下心意已决，望大人成全。”

突然听到展昭要辞官，公孙策急忙站起身来，劝道：“展护卫，大人很需要你，难道不能为大人留下来吗？”

展昭面露难色：“公孙先生，展昭……”

包拯看了雨妍一眼，瞬间明白过来，怅然道：“展护卫，本府准你长假，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公孙策恍然，无奈地摇了摇头。

展昭迟疑了一会儿，拱手道：“多谢大人，属下告退。”

刚刚走出房间上走廊，雪羽追了出来，拦住他的去路，厉声说道：“展昭，你和雨妍还没有拜堂成亲，不能离开这里。”

展昭苦笑：“这个时候你还看不出来吗？雨妍公主根本就不想与我成亲。”

雪羽紧皱眉头，神色复杂地说道：“我不信雨妍装晕！你是雨妍认定的驸马，至少应该等她醒来，当面把话说清楚。”

展昭不想为这件事继续困扰下去，冷冷地说道：“雨妍想要嫁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安逸王爷，你找他说去。”说完，和雪羽擦肩而过，大步朝自己房间走去。

雪羽一下子呆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浩月和碧落一直站在门口，目睹了整个谈话过程。

“雪羽，雨妍真的不想嫁给展昭吗？”浩月疑惑地问道。他越来越不明白雨妍的想法，既然不愿意，为何要与展昭拜堂成亲呢？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雪羽茫然地望着浩月，无奈地叹道：“这个答案，只有雨妍自己知道。”

展昭回到房间，收拾好了行李，依依不舍地扫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踌躇良久，展昭缓缓地吐了口气，退到屋外，紧紧地关上房门，仿佛要把身上所有的感情包袱，都关在这间屋子里，永远都不想再打开它。

他从马棚里牵出一匹马，慢慢地走出开封府，只见张龙、赵虎、王朝和马汉都站在大门前，心情沉重地看着他。

张龙黯然道：“展大人，真的要走吗？”

王朝急切地说道：“展大人，我们还没有喝到你的喜酒，你就这样走了……”

马汉惊觉王朝说错了话，立马打断道：“你走了，大人怎么办？我们没有什么本事，保护不了大人。展大人，请你留下来吧！”

赵虎随声附和道：“留下来吧！”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想劝展昭留下来。

展昭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什么滋味。真的很想留下来，但是无法面对雨妍，所以必须离开。

他强忍住内心的痛苦，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断然道：“你们不要再说了，好好保护大人。保重！”

说完，飞身上马，一夹马腹，朝城门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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