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花开了又谢了

赵若兰找到了仙门，仙门没让他进去，说是凡人不得随便入内，他们要进去通报。

        这个地方很熟悉，是……苍梧山！

        可沈平玉完全不记得有人向他通报过这件事。

        赵若兰坐在仙门的外的石头上，风吹日晒的好多天，也没等到消息。

        他饿的头昏眼花，觉得自己快死了，仙门的人不是最看不惯弱者被欺负吗？

        为什么现在还不出来替他做主？

        他想着自己可不能没报仇，先饿死在他乡了。

        于是挣扎的站了几次，可是腿发软，死活站不起来。

        他眼球上布满红血丝，模样可怖，恶狠狠的锤了好几下那没用的腿。

        他靠着双手往前爬，地上的石头划破了他的手掌，流了好多血，可他根本不在乎。

        他想着爬也要爬过去，再去求求外面的弟子。心里盘算了好多话，如他这个拐子从金阳走到仙门属实不易，谁各位仙人醒醒好之类的话。

        可是最后一句话也没用上。

        “我听说了你的事。”

        忽然一双黑靴停在他眼前，那人俯视着地上的他，像极了神灵俯视众生。

        他身姿挺拔，玄衣红带，在阳光下耀眼得很。

        赵若兰抬起头，望着如神灵般的少年，喃喃地张了张嘴，许是太震惊了，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少年教给了他一个法子，那便是把整个茯苓庄变成人间地狱。

        他玩弄着手里的玉扳指，姿态高贵不可轻犯:“你想想啊，从小到大除了那姑娘茯苓庄还有谁是真正对你好的？他们其实都该死的，他们看着你和你娘被欺负，无动于衷，忘记了你外公对他们的恩典。”

        赵若兰沉默了。

        “仔细想想，他们有没有罪。这茯苓庄的财产明明是你外公送给你母亲的，凭什么要让一群恶魔占据呢？”

        “而且，你想不想为那姑娘报仇，她如果知道，你又这么懦弱，一定很失望的。”

        少年的话如同鬼魅，缠绕着赵若兰的身心。

        “仙人我都听你的。你能不能救救含香？仙人不都是有灵丹妙药、起死回生之术的吗？”赵若兰扑通得跪在地上，与仇恨相比，他更想让赵含香活过来。

        他想弥补自己的错。

        “照我说的，你既能报仇又能让你爱的姑娘活过来。”少年言语轻佻，勾唇道。

        少年帮着赵若兰炼成了鬼拔之身，又教他怎么把九幽河和茯苓庄的河连接在一起。

        茯苓庄的人们每天都喝外面的河水，可他们不知道，那里面全是不能转世的婴灵。

        婴灵是极凶极恶之人的痴嗔贪念汇聚而成的。

        生来就没有灵魂，但就邪恶无比，食人肉、喝人血。

        赵若兰藏在茯苓庄里，看着婴灵如何折磨那对恶毒的母子，如何从他们腹中钻出来，如何掏空了他们的心肝脾肺……

        后来茯苓庄确实如少年之言，犹如人间地狱。

        他们都死光了，可赵若兰还是开心不起来，因为他只想他的姑娘活过来，哪怕他的女孩变成和他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少年帮他找到了赵含香的尸体，烂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他硬是给变成完好无损的模样。

        他还告诉他，要耐心等待时机，会有一个上乘的□□送来给赵含香做壳子的。

        于是他只身一人在这人间炼狱里，日复一日的等着他的姑娘活过来。

        ＊＊＊

        赵含香力气大，但绝对不是赵若兰心中所想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她之所以守着13岁那年的承诺，是因为早在更早之前，有个男孩挺身而出救了她。

        她跑来厨房找吃的，厨房不知怎么的着火了，火舌蹿得老高，一瞬间就卷了旁边柳树茂盛的枝叶。

        大家都跑出去了，就她双腿发软，没跑出去。

        她听见她娘在外面哭天喊地，求人救她，可是没有人进来。

        她迷迷糊糊之际，火光中有一个小男孩一瘸一拐的冲了进来，背起了年幼的她。

        事后她知道，那是大公子。

        彼时他不过10岁，还死了娘亲和外公。

        她看见二公子老欺负大公子，很想保护他。可是娘说过，她怎么着都是个丫鬟，主子打她骂她就算卖了她也不能还手还嘴。

        庄子里的人总说大公子的不好，她看不惯，这些人又不是主子，她总是能打的。

        打得过得就打，打不过得拼了命的打。

        后来她被庄主收作干女儿，虽然她不喜欢庄主，但至少以后不用干活了。

        她可以每天悄悄的跟在大公子身后了。

        有一次真的太危险了，他被扔进水里，还好她捞的及时。

        二公子真的太坏了，那大公子怎么着都是他哥哥。

        大公子似乎是忘记救过她的事，完全不认得她，还很讨厌她。

        说实在的，她挺伤心的，可是她还是要保护大公子。

        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

        他故意停下来回头看她，她就故意趴在草里，引他发笑。

        她喜欢他笑。

        ……

        ……

        庄主死了，二公子这个恶魔来了。

        大公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被他们压在桌子上，她看见窗户纸那里有一只眼。

        她认得，这是大公子。

        他来了。

        她多希望大公子能冲进来救她，可是也不希望……

        因为她知道，他们都会死的。

        她拼了命的逃了出去，跑到门口，听到一声金属脆响。

        出去以后，她眼尖一眼就看见月光下那把泛着冰冷光泽的短刃。

        这是大公子的。

        她顾不得想那么多，慌张地捡了起来。

        她力气大又会打架，靠着短刃杀了这群恶魔，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可……娘说过，丫鬟就是丫鬟，她就算成了假小姐，也还是个丫鬟。

        一辈子不能反抗主子的。

        可是若让她顺从二公子，她宁愿死的。

        她歪了歪脑袋，看见白杨树后的衣角，那是块粉色的补丁，从她衣服上剪下去的。

        当时大公子还嫌弃过丑，说是要扔了。宁愿光膀子，也不穿。

        可到底还是穿了。

        他经常嘲笑她，狗都会比她捉迷藏。可他呢，这回怎么这么笨，没把自己藏好。

        她望着白杨树，很想再看看大公子，想和他说几句话。告诉他，别自责，别难过，她不怨他，这都是命。

        她还想说，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大公子，哪怕他是个拐子，哪怕他一无所有……

        她会永远记得那个年少时冲进火里奋不顾身救她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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