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疯

入夜，残月朦胧，星熙熙攘攘，江枫立于窗前，风轻柔地撩拨他乌黑的发。不知是什么虫儿隐藏在草丛中，发出残弱的声音。

        今夜，没有琴声，没有箫声，亦没有邀月似水似冰的谈话声。

        莫名的有些冷清，冷清到江枫的心再也宁静不了，他想起死去的妻子，月奴。

        那日残阳余晖，血色满天。他忘不了十二星象的尖刀利刃刺进骨肤的感觉，他更忘不了漫天花瓣飘落，她冷漠而至的惊颤，他更忘不了，她绝情的声音，和她冰冷的眼神，忘不了她将他和月奴生生隔开时那如魔鬼般的神色。

        她总说：“江枫，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爱你。”

        但这么久以来，他从未感觉到她的爱。她的残忍，冷漠，傲慢，一一将他阻隔在千里之外。但她却以绳索将他束缚，跨越山海，历经磨难。

        她爱他吗？

        江枫勾起嘴角，眸中神色尽是落寞嘲讽。

        她爱的，不过是那一份执念罢了。

        不甘被人冷落的执念。

        他不知道出去后是否想要报仇，月奴的死，他有恨，有怒，有怨，但似乎没有想过杀她。他的命是她救回来的，说到底，对不起月奴的是他，等到找到义兄，安顿好两个孩子，便自行去奈何向月奴请罪罢。他的父母，他的父母，荻儿和眠儿会好好照顾的吧。

        江枫神色暗暗，手捏着拳头轻放嘴前咳嗽起来，今夜的风似乎有些大了。

        “我应该走了，我会回去，同父母兄妹好好待上两年，两年，你能等我的吧，月奴，是我对不起你，现下，我终于可以走出移花宫了，你放心，孩子们，我会安顿好，我是个罪人，我不应该苟活，你等久了，可也别心生怨念，你得原谅我，月奴。”

        江枫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迷迷糊糊中，他看到那个血染夕阳下，他与月奴紧紧相拥，心存一丝希望，却被生生斩断。

        利刃没入月奴的胸膛，江枫嘶吼出声“月奴！”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跃起来，向月奴扑去，但她的身子刚刚跃起，便被一阵劲风击倒。

        “你休想再沾她一根手指。”邀月咬牙说道，缓缓来到他的面前，倾身向前，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人，说道：“江枫，你真狠！”

        江枫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久久不绝。笑着笑着，黑眸充血，青筋凸起，似乎他才是那个恶魔。

        “你还笑！你笑什么？”邀月亦是疯狂，猩红了眼睛，纵然泪水落下，她却当什么都不存在，只紧紧盯着江枫。

        江枫不答，仍是狂笑着，讽刺地笑着，凄凉地笑着。

        “你莫要笑了！”邀月一巴掌打在江枫的脸上，那显眼的巴掌印子就像悴了血一般，麻木着江枫的脸，也麻木着邀月的心。

        江枫冷冷地转头，充满仇恨的眼睛恨恨地看着邀月，说道：“你自以为了不起，能主宰一切，可若是我死了，你还能阻止我跟月奴在一起么？”说完，他在手掌集力，竟要碎了自己的心。

        “你敢死！”邀月挥手打散他的气，揪住他沾了血的衣，嘶吼道：“那个贱人死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得偿所愿么？”她伤情地笑起来，眼眸中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我不会让你死的，江枫，你最好也放弃这个念头，否则，我就将你两个宝贝儿子碎尸万段，我，会屠你凤城江家，一口不留。江枫，这是你欠我的。”

        月奴的尸体就在破烂的马车旁，凄白的脸上染满了鲜血，孩子的哭啼声震碎了江枫的心，他惊恐坐起，颤抖着手捂住胸口，脸上满是痛苦和晦涩。

        “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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