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世世殇

在略有些熟悉的房间内醒来，沈长安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桌旁喝茶的殷长歌，茶杯正冒着雾气，氤氲一片。

        殷长歌一袭白袍，三千青丝依旧是用一支白玉簪绾着，此刻，才是真正的宛若仙人，眉目如画，白衣，削弱了来自他身上的妖异感，加上殷长歌总是一副面瘫的样子，所以，眼前的殷长歌，与幻境里的殷不离，何其相似。

        沈长安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动作怔了怔，而后，她有些狼狈的下床，急切的想要从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离开。

        “师妹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可是觉得我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冷淡疏离的嗓音在沈长安背后响起，沈长安僵硬的转过身，低着头道：

        “殷师兄说笑了。”沈长安低垂着头，语气恭敬，使人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鬼宗之人潜入了寒谭洞，本以为师妹会有危险，可是我去的时候，师妹却不在关押的地方，而在，冰河下面。”

        “师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殷长歌嗓音放的很低，修长的指尖捏着茶盏，他看着始终低着头的沈长安，漂亮的桃花眼里一片冷沉。

        沈长安长袖下的手握紧，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遇到了夜邵庄，被他打入了冰河。”

        沈长安不敢说自己身上拥有诡异力量的事情，因为一旦泄露，她可能会被当成怪物，被缥缈宗驱逐。

        剩下的，沈长安也没有将那个血腥的幻境告诉殷长歌，因为她觉得羞耻的同时，也因为里面那个男人，也是殷长歌。

        她不敢直视那张熟悉又令她感到惊恐的脸，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杀死他的那种绝望的感觉还在，她的心，依旧在颤抖着。

        “我很可怕吗？导致师妹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清润的嗓音刚刚落下，不等沈长安有什么反应，一只温热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指尖微微用力，迫使她抬头，看着殷长歌的脸。两个人凑的极近，沈长安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味。

        沈长安看着殷长歌的脸，尽力压下心底浓郁的酸涩，她凝望着他：“师兄，这样是否不太好呢？”

        殷长歌俯视着沈长安，她清润的黑瞳里满是他的倒影，忽然觉得有些嘲讽，那么多次的相遇，次次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每次都是撕心裂肺。

        可是，他还是放不下一个她。

        错误的时间遇上了错误的人，结果，便变成了世世殇。

        “这缥缈宗上下皆说你我师兄妹不和，怎么，我接近师妹，师妹觉得不高兴吗？”殷长歌放开了捏着沈长安脸的手，勾唇笑了笑，勾魂摄魄。

        “师兄想多了。”沈长安扯着嘴角，笑的艰难。

        “呵……”殷长歌冷嗤一声，看着她的脸，手抬起，宽大的衣袍顺着胳膊垂下，他替沈长安理了理凌乱的鬓发。

        沈长安不习惯于殷长歌的接触，每次他碰到她，她就会觉得害怕，下意识的不想要靠近他，久而久之，这青霄山上唯二的两个人，也就不怎么接触了。

        “师兄，无事，我便先离开了。”沈长安开口道…

        “嗯。”

        殷长歌放下手，沈长安绕过他从门口走了出去，沈长安并不知道，殷长歌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是多么的复杂和执拗。

        微风吹过青年鬓边黑发，扫过漂亮幽深的桃花眸，拂过殷红的唇瓣。白袍翻飞，泪痣惑人，似是引人堕入地狱的魔神。

        ………

        水月镜花的梦，那一场梦的结局，沈长安不知，可是，她却看到了那个名叫殷长歌的少年。

        昏暗的宫殿，影影绰绰的灯光打在少年惨白的脸上，忽明忽暗，少年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然后，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赤金色的兽瞳，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明显，森寒又充满冰冷的杀意，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

        “慕…天…兮”

        “师姐…”

        他呢喃着，扭曲的微笑着，脸上表情是疼痛的，可是，他却笑着。

        记忆，沉痛而又刻骨铭心的记忆，强行撕裂了他的心脏，狠狠的灌输了进来，兽瞳因为痛苦而死死的睁着，额角，遍布着细密的汗水。

        白袍的少年衣衫凌乱，衣领被扯开，露出精致锁骨，锁骨上，不知是什么原因，满是红痕，触目惊心。

        他坐在华丽的椅子上，双手死死的扣住椅子的扶手，手上青筋暴起，狰狞又可怕。一只腿弓起，墨发披散在背后，顺着椅子，垂到了地面上。少年一晃动，发尖一次次扫过地面。

        凌乱又不堪的记忆，被强硬的塞进了脑子里，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恨，撕心裂肺的恨。

        可是，他最后，却爱上了那个恶心的女人。因为贪恋她的温暖，因为她给了他世界上唯一的温暖。

        他囚了她，锁在床上，强行与她发生关系，灌下他的血液，让她对他上瘾，再也离不开，畸形的关系，扭曲的感情，让女人崩溃。

        ……

        “嗯……”殷长歌剧烈的喘息着，低吟着，大殿死寂一片，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魔，被他杀了，仙，被他囚了，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会握着一把泛着蓝光的剑来杀他。

        因为他是一抹残魂，那个真正叫殷长歌的男人的残魂，所以，为了让他的师姐活下去，所以，在这里，死的只能是他。

        “师尊啊，你可别忘了我。”残魂在扭曲的笑着，他望着虚空，森冷的兽瞳里一片疯狂。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眶猩红可怕。

        这是沈长安在拿到碧落簪时来自幻境里，殷长歌的记忆。

        血色彼岸花的碧落簪，不知是过了几千年，吸食了多少人的灵魂，才有了灵。可是，因为幻境里的殷长歌没有像原来的结局那样杀死沈长安，所以，它才会被怨灵反噬，自此消失在了世间。

        ………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沈长安十五岁，十五岁的沈长安已经很高挑了，少女面容稚嫩，还带着点儿婴儿肥，只不过眼神过于清冷，让人觉得不了接近。

        缥缈宗的弟子服都是统一的白袍，只不过为了区别各峰弟子，在衣领处绣的花纹不同罢了，而沈长安衣领处，就是金色的合欢花，配上白衣，倒是相得益彰。

        衣摆下方绣着云纹，宽大的袖子最边上，也是云纹，看起来简洁又仙气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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