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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有何关连?


  弹指间,皇上约定的一年之期将至,楚子月不禁心中有些踟蹰,她的心,越来越像水上的浮萍,漂泊难定。昨日永秀宫送来了嫁衣的布料,想必宏扬还未和姚贵妃说得通透,她今日想要亲自说个明白,希望贵妃能再给自己一些时日。

  一路寻思着如何开口,在永秀宫的转角处却见一个人影一晃而过。她移开雨伞,仔细瞧着,看清了那人的侧脸,是俞家小姐?她怎么从永秀宫中出来?欲上前去打声招呼,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贵妃娘娘金安!”见着姚贵妃看见自己略感吃惊,楚子月小心地问安,或许是自己极少主动来这永秀宫的缘故,今日还是未经传召,第一次入这宫吧。

  姚沛春稍楞后,随即和颜悦色道:“你怎么来了?昨日那些布料可有中你意的?”

  “娘娘,子月正是为此事而来,子月斗胆,还请娘娘多给些时日。”

  姚沛春眯起眸子,似是感到好奇与意外,拉起子月到自己身边坐下,温柔地说道:“本宫知道是本宫心急了些,可是两月后便是皇上定下的一年之期,本宫也是想提前做好准备,将你风光地迎入宏王府。”

  楚子月低着头,不敢正视姚沛春的双眼,低声道:“娘娘心思周全,子月无以为谢,只是,只是子月还未做好准备。”

  姚沛春拿起紫色的锦帕捂着嘴笑了起来,“每个未出阁的女子都会如此说是,你无需准备,一切交给本宫与宏扬便好。”

  楚子月无力反驳,想起方才的事,便顺口提道:“方才在门口我好像看见俞小姐了。”

  姚沛春握着锦帕的手同笑容一起僵住了一瞬,随即唇边绽开起一朵莲花,紫色的锦帕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雅的半环,“汲居也是过来向我讨教出嫁的事,她的娘亲已过世,说皇后身体不好没敢去叨扰,算起来本宫亦是她的长辈,宴席上又多次相见,所以就来这永秀宫了。”

  “娘娘真是心善,定会福寿绵长。”

  雨似乎下得大了些,楚子月出了永秀宫的门,看见雨水似珠帘般的垂落,不禁皱起了眉,今日的出行算是无功而返,眼下这般雨,如此回府,定会湿透,索性今夜便留宿未央宫吧。

  未央宫空无一人,每每踏进这里,总有一种与世隔离的感觉在脑中忽生忽灭。院角的桂花不知何时又无声地绽放开来,留下满院的清香,楚子月斜坐在窗边,托着头,端详了半晌的桂花后,又撑起雨伞,往着楚宫的方向走去。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屋里的妇人听见动静将头发故意弄得蓬乱,将头埋在膝间。

  “别怕,是我。”

  识得这声音,妇人将头慢慢地抬了起来,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欣喜地叫了声:“姑娘。”

  楚子月将手指放在唇边,仔细探查了身后,见无人靠近便走到妇人身边,将手探在她的腕上,妇人看着她严肃的神情,小声地试着问道:“如何了?”

  楚子月轻轻地放下她的手腕,脸上的神情无比释然,“与常人无异了。”



  妇人猛地将双膝跪下,对着子月磕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楚子月慌忙地将她扶起,“柔妃不可行此大礼,折煞我了。”

  妇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你认识我?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

  “我叫楚子月。实不相瞒,我也是无意中闯入这楚宫。与您初见时,觉得您这双眼睛似极了我的娘亲,探出你身体有恙,从皇后口中得知您的过往,便斗胆决定悄悄地救您,此事还望柔妃守口如瓶。”楚子月无意隐瞒,如今这双与常人无异的眸子,与娘亲的更多了几分相似,不觉间总有几分亲切。

  面前的桌上有一面铜镜,却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柔妃一手拿起铜镜,一手用袖子轻轻拭去镜上的尘埃,直到铜镜重新变得明晰起来,才缓缓将铜镜放下。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混沌退去,她的容颜依然有几分依旧,只是面上不免多了几分明显的落寞。她内心兀自概叹着:奈何如花美眷,终敌不过似水流年,疯癫了数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能清醒。她无奈地叹道:“我哪里还是什么柔妃,只不过一个废人罢了。”

  楚子月看着她万念俱灰的模样,心中有些难受,这宫里的女子,有几人能有好的结局?皇权之路你争我夺,嫔妃之间阴谋诡诈,能撑到最后的,绝非常人能及,成者为王败者寇,多数人,都成了这争权路上的祭品罢了。

  “活着一日,便清醒一日,也好过浑浑噩噩任人欺凌。”楚子月抚着她的双肩,极力安慰。

  柔妃侧过身,看着眼前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的玉人,似忆起什么,“你方才说你姓楚?”

  “是。”

  “同兴将军楚良朋可与你有何关连?”

  楚子月身子怔了怔,拉起柔妃的手问道:“您认识先父?”

  “你是楚良朋的女儿?”柔妃的身子晃了晃,“如今你被封了哪一座宫?又是什么封号?”

  楚子月有些摸索不清,却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我并不是皇上的妃子,只是偶尔来这宫里陪公主罢了。”

  柔妃的眼中交织中复杂的神色,她看着镜中颓废的自己,又看着子月,这些年晃如噩梦一场,她似是有话要说,可又欲言还止,终是摸着子月的双手,悲泣道:“天意啊。”随即用手抹去些泪痕,疲惫地说道:“久病初愈,我有些累了。”

  楚子月知事地回道:“好,我改日带些滋补的药再来看您。”

  柔妃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止不住地嚎啕起来,如果清醒时忆起来的都是痛苦往事,是否不如始终浑噩?皇上,怕是将她早忘记了吧?这座宫里,能忆起她的,也只当她是弑子凶手吧?她用力揪扯着自己的头发,面部陷入因痛苦而极度的扭姚之中,生对于她来说,又有何欢?她只不过是个令世人唾弃的罪人啊!这条命,只是苟且,生与死,对她有何异?

  楚宫出来后,楚子月心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柔妃竟然认识父亲,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哭声,不忍回头看了一眼,深叹了一口气,父亲当年是朝廷重臣,后宫的嫔妃知闻也不奇怪,只是柔妃怕是想起了弑子之痛,唉!她救醒她,到底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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