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大出风头

北辰建城日的盛大庆宴已经开始。景雨真仍在寻芳院打扮，几位伴舞挤在礼乐宫外的角房里等着上场。她们粗布素衣，还要带着面纱，蜻蜓不满道:“总归是在众人面前表演，好歹给我们一身好看些的衣裳。就连这都怕抢了她的风头。”

        旁人劝道:“小声些吧。我们本来就是陪衬，穿的好歹又有何妨。不过是为了五十两银子。”

        蜻蜓哼了一声，再环顾一圈，突然问道:“玉奴呢？”

        玉曼荷此时正在寻芳院的膳房，她要把泻药倒在沏茶的热水里。她从袖兜里拿出药来，打开茶壶的盖子，正要动手，背后突然有人叫她。

        “玉奴！”

        玉曼荷手上一顿，忙把药塞回袖兜，转身一看，是余执事。

        “玉奴！你怎么在这？你”

        玉曼荷一时慌乱，手里还拿着茶壶盖。她支支吾吾道:“余执事。我，我我有些口渴！所以来这找些水喝。”

        余执事面露怀疑之色:“你不是昌宁公主的伴舞吗？待会就要上场，你不在角房等着，跑到这里来找水？”

        “我”玉曼荷答不上来。

        余执事急的跺脚道:“还不跟我说实话！”

        玉曼荷见无法隐瞒，只得跪在地上道:“景雨真心狠手辣，欲置我于死地。可怜莲蓬无辜受累，命丧黄泉。玉奴不能让她枉死。她今日要在庆宴上大出风头，我誓要盖过她，虽不能让她给莲蓬抵命，却能出口恶气，以慰莲蓬在天之灵。”玉曼荷的头重重磕在地上，“还请余执事成全！”

        余执事警惕的看看四周，上前拉住玉曼荷的手道:“今日亏得是我，若是旁人看到你可脱不了身了！做事怎能如此不瞻前顾后？”

        “余执事”玉曼荷感动不已。

        余执事悄声道:“我本来负责助兴表演调度之事，方才便是来知会公主准备上场的。今日除了贴身婢女，其他奴婢都去庆宴帮忙了。公主要喝茶润嗓，无人伺候，便指我来端茶。”

        玉曼荷气道:“您是下事院执事，王府授印的女官，她怎能把您当奴婢使唤？”

        余执事嘘声道:“这也无妨。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玉曼荷一五一十道:“我欲将泻药下到茶水中，令景雨真暂时无法表演。我便趁此机抢先登场，占了风头。”

        “你，你要跳舞？”余执事难以相信。那日选拔伴舞时玉曼荷僵硬的身姿令人难忘，她现下要用舞艺去抢景雨真的风头？

        玉曼荷道:“余执事有所不知。我已苦练一出花仙舞，还准备了一身舞衣藏在重华宫。”

        余执事道:“你既如此自信，我便相信你。只是就算公主不能上场，按理你也难以登台，此事还需我来安排。这泻药你也不用下了。我方才进去前听她和婢女阿佩商议，让你先行上场，在盛王面前出丑。那伴舞也不用你做了，由阿佩上场。”

        “当真？”

        余执事笑道:“如此我们便顺水推舟。你且听我说，你先去重华宫梳妆换衣。等下我带公主到礼乐宫，自会想办法安排你上场，你在重华宫等我便是。”

        玉曼荷再次磕头道:“多谢余执事！余执事大恩，玉奴他日必当回报！”

        余执事将她扶起道:“哪里的话。莲蓬是我下事院的人，我也不能让她枉死。快去吧，小心些。”

        “是。”玉曼荷悄悄离开寻芳院，向重华宫急行而去。

        —

        余执事沏了茶，端给景雨真，毕恭毕敬道:“公主，时辰差不多了。请您移步礼乐宫，准备献舞。”

        景雨真悠闲的喝茶，身旁阿佩道:“余执事，公主有些疲倦，还得再歇息片刻。”

        余执事心中窃喜，却故作为难道:“公主，这乐班已准备妥当，这样怕是不合适。”

        阿佩道:“那先让玉奴去舞上一曲，给诸位王公大臣助助兴。”

        余执事仍故意道:“使不得公主。玉奴舞艺平平，难登大雅之堂，岂能在众位贵宾面前献丑？到时丁掌司怪罪下来，下官担待不起。”

        景雨真道:“这有何可怪罪的。跳的好给大家助兴，跳的不好给大家取乐。你放心去安排，有什么怪罪我替你担待。”

        “这”余执事犹豫再三这才应道:“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出了寻芳院，余执事不免喜上眉梢。如此她还要谢谢昌宁公主的成全了。

        来到重华宫，玉曼荷已穿戴完毕。一身淡紫色华衣裹身，外披一件浅粉纱衣，上面点缀着鲜红的凤尾花瓣。那是玉曼荷捡拾的落樱又亲手缝制在纱衣之上。裙衣摆动，金丝若隐若现，似是满天星光倾泻而下。三千青丝如柔滑锦缎铺在肩头，衬着她如雪的肌肤。柳眉水目，红颜浅笑，美得不可方物。

        余执事不禁叹道:“天姿国色，艳丽如仙。”

        玉曼荷带上面纱，跟着余执事缓缓走向礼乐宫。

        蜻蜓她们正在苦苦等待，忽的瞥见门外走过一位婀娜女子，大家都挤到门口来看。

        “她的衣服好美啊！”

        “这是哪里来的美人？”

        “我们快跟去看看！”

        礼乐宫的正厅里，盛云卿坐在正中最高处，两侧分坐着帝洛轩、容尘、景鸿和凌舜天。再其下是北辰各官，各地显要。他们一边攀谈，一边举起酒樽，谈笑寒暄，似乎无人正视正厅中央的圆形台子。

        一班舞女刚刚下场，余执事对乐班使个眼色，柔美的丝竹之声如流水般倾泻到礼乐宫的每个角落。玉曼荷轻轻一跳，从门口飞到了台子上。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伴着乐声，玉曼荷翩翩起舞。玉手婉转，莲步轻移，纱衣飘飞，流光溢彩。薄纱遮面，曼妙面容如镜中月，雾中花，朦胧缥缈，似有若无。她的美令在场所有人目不转睛。

        就在众人对她面容的期待达到最高点时，玉曼荷忽的直腾而起，掷袖出肩，漫天的凤尾花瓣从袖口飞出，自顶而降。她摘下面纱，伴着花瓣旋转落地。

        繁花落尽，玉曼荷真容显露，那块面纱飘然落到了帝洛轩手里。他认出这就是今日偷闯入他浴房的女子。

        “曼荷，你的舞姿何时精进至此了？”盛云卿盯着手心飘落的一瓣凤尾花，仿佛回到第一次见玉曼荷之时。当时她也是如此令人惊艳，只是今日更加妩媚动人。

        她怎会出现在庆宴之上？是为了在他面前一展风采吗？只是，他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跳舞时却并未看他一眼。

        景鸿本就好色，见到玉曼荷这等仙姿早已神魂飘荡。

        “玉奴姐姐？”凌舜天脱口而出又赶紧住嘴，心道:没想到玉奴姐姐打扮起来如此娇艳，真可谓倾国倾城。

        他虽声音不大，却被帝洛轩留心听了去。上座几人都是各怀心思，只有容尘心如止水。他笑道:“云卿兄，原来你府上还有此等绝色。都说红颜祸水，我看此女之美貌可祸国殃民。”

        “容兄这样的褒赞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啊。”帝洛轩转身向盛云卿道:“云卿兄，百花楼的美人我不要了。把这女子送给我如何？”

        那景鸿刚要张口，没想到被帝洛轩抢了先，便语带嘲讽道:“听闻洛轩王府各地美姬数不胜数，不知府上可还有空余房间？”

        帝洛轩却难得认真道:“我愿为美人单独打造楼宇房舍。”

        盛云卿一直沉默不语。

        凌舜天对他和玉曼荷之事略有察闻，便斗胆插嘴道:“诸位王兄都是见过世面之人。世间美人万千，何以在此争抢，不雅，不雅。”

        容尘附和道:“言之有理。”

        帝洛轩和景鸿一听，也不好再提，皆住了嘴，另在心里盘算。

        盛云卿和凌舜天眼神对视，心中对他颇为赞许。他小小年纪，初次出席此等场合，却如此大方得体，又能体察人心，着实难得。

        一曲舞毕，景鸿带头叫起好来。众人惊叹之余皆纷纷鼓掌，赞不绝口。玉曼荷知道自己目的已达成，揖礼后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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