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花灯节

南圩街头已是华灯尽上，人头攒动。盛云卿来南圩一月有余，却从未认真看过这座城。他满怀戒备，处处谨慎，食要银针探毒，卧则剑不离身。南圩，是这城中百姓的原乡故土，对他来说，却是险恶异常的深渊迷途。

        玉曼荷带着大家行至一座桥上便道:“盛老爷子，过了这座桥，左边可以猜灯谜讨彩头，右边可以放河灯祈愿。待到烟花四起，便可到正城门前欣赏花仙舞之神姿。”她又转对翠儿道:“你跟着盛老。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万一不识得回去的路可不麻烦。”说完又毫不避讳的笑。

        翠儿道:“那盛公子，不如我们先去猜灯谜。去晚了都给人猜着了还有什么意思。”

        盛云卿看着玉曼荷道:“那玉姑娘你”

        翠儿抢着答道:“我们小姐肯定是约了严公子在此相会啦。”

        “讨打。”玉曼荷脸上泛起少女的娇羞。嘉儿见状便说跟翠儿一起走。“我可不在这碍人的眼，讨人的嫌。”盛云卿心中不快，似是五脏六腑皆在醋缸里浸了一遍。然他却无可奈何。他本已经晚一步与她相识相知，又无法与她坦诚相待，是以只能眼睁睁见她与心上男子相会，自己吞下这其中酸楚。

        盛云卿一心想着玉曼荷，忽听得翠儿和人吵了起来。

        “你这公子，好生莽撞！不好好看路。”

        原来是个年轻公子不注意，和翠儿撞在了一起。盛云卿转头一看，竟是东临！他不动声色，东临并未认出他来，只是拱手道：“对不起了姑娘。”

        “亏得你撞着了我，要是撞着我们老爷子，我可不饶你。”说完她和嘉儿都忍着笑。嘉儿劝道：“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想这公子也不是故意的。”

        东临又是拱手作揖，翠儿她们便甩手去了。盛云卿装作老态龙钟的样子，咳了两声，也跟着走了。东临不免留心看了他一眼，自己也说不上哪里觉得熟悉。

        猜灯谜的地方已经聚集了不少看客。灯笼都挂在树上，灯谜垂在灯下，先猜中者可得铜钱，视灯谜难易程度彩头不同。有的五枚，有的十枚，最高是一吊钱。猜中的灯便灭了。这会灯已灭了不少，都是些好猜的。剩下的大家便聚在一起冥思苦想抓耳挠腮了。翠儿不识字，便求着嘉儿给她念灯谜。嘉儿便拣了一个念道：“四条大山山对山，四条大川川对川。四个日头连环套，四个嘴巴紧相连。打一字。”

        翠儿气的跺脚道：“嘉儿姐姐你就欺负我吧！人家不识字，你偏挑个字谜来！”

        嘉儿忙笑道：“我也是随手这么一拈。可巧了。”

        “那你可猜着了？”

        嘉儿想了想，便点头道：“这个猜着了。”然后便取了纸笔写上，折好了递给灯下的小官儿。那小官儿便按顺序摆在桌上，满十个便从头验起，先猜中者立得赏钱。

        翠儿又催嘉儿念下一个。又是个字谜。“三山自三山，山山甘倒悬。一月复一月，月月还相连。左右排双羽，纵横到二川。阖家都六口，两口不团圆。”嘉儿想了半天，仍是没有想出答案。翠儿便问盛云卿：“盛公子，你可能猜着呢？”盛云卿淡淡一笑，便悄悄告诉了嘉儿。嘉儿一听恍然大悟：“果真如此。我怎么没想到呢！”翠儿一见赶紧取了纸笔让写上，道：“晚了就被别人猜着了。这个可值二十文呢！”

        又念了好几个，皆是字谜，只是越来越难。翠儿便说没意思，闹着要走。嘉儿才思已竭，都是盛云卿猜中的。至开了谜底，她们竟独中六元，得钱两吊有余，翠儿这才高兴起来。

        “太好了，这下买河灯的钱可有了，还能挑些好的。”说完便兴冲冲拉着嘉儿去桥那边放河灯，不料却看见桥上玉曼荷和一女子似有龃龉，女子姿色容丽，趾高气昂，却不见严若枫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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