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知音

还没到书房，玉曼荷就听到父上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来。进了门，只见玉万谦笑容满面，似乎与盛云卿谈的非常投机。

        “父上。”玉曼荷对父亲行礼。盛云卿见她来了，也从座上起身拜道:“玉姑娘。”玉曼荷还礼，因见他穿着那日的旧衣便问道:“盛公子可大好了？为何还穿着这血衣？可是翠儿没把我的话告诉你？”

        盛云卿回道:“翠儿已原话传达，也拿了衣服来。只是”他看了看上座的玉万谦，“只是我怕给姑娘引来闲言碎语，故仍穿的旧衣。”

        玉万谦这才注意到盛云卿的衣服。听到他刻意避嫌，心里更是喜欢。“老夫真是老了，眼也花了。竟没发现。盛公子若不嫌弃，老夫年轻时有几件旧衣，不是什么珍彩华服，但好在干净。”

        盛云卿急忙道:“承蒙玉公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岂会嫌弃。”

        玉万谦便叫道:“牡丹。”

        外头一个丫鬟闻听进来:“老爷。”

        “去把那年合衣坊做的那几件衣服取来，送到西客房去。”

        “是老爷。”丫鬟答应着去了。

        玉万谦这才看向玉曼荷，刚才还满面笑容的脸瞬时冷下来:“叫你抄的《女经》抄了多少了？”

        玉曼荷极不情愿的答道:“抄了一半了。”

        玉万谦看看盛云卿道:“便抄到这吧。剩下的不必写了。”

        玉曼荷似是不信，抬头悄看了一眼，又怕父亲反悔，赶紧道:“谢父上！”

        玉万谦又道:“盛公子真是青年才俊，胸怀天下，兼济百姓，与我甚是投契，这次便算你将功折罪。”又对盛云卿道:“我这女儿，从小自由散乱惯了的，又没有母亲教养，盛公子莫要见笑。”

        盛云卿笑道:“玉公过谦了。玉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玉姑娘，晚辈早已命丧黄泉，又有何福气在此和玉公高谈阔论。世间皆道女子应三从四德，却忘了巾帼不让须眉。远有妇好吕母，近有冼夫人李娘子，可知女子也可建功立业。如今玉姑娘热血心肠，又不拘世俗之礼，依晚辈看实在难得。玉公应感到骄傲才是。”

        玉曼荷不曾想作为男子，他竟能说出和世间常理如此格然不同的一番话来。哪怕是若枫，也未必能这样理解她。如此一想心中一动，便多看盛云卿一眼。

        “哈哈哈哈哈。”玉万谦哈哈大笑，“盛公子，不瞒你说，小女确实思行举止与这世间寻常女子不同。日后有其他良机再与你闲叙吧。你大病初愈，不宜多劳，先去歇息。且安心在我府上养伤。”

        “多谢玉公。”

        玉万谦又道:“曼荷，你送盛公子回去。”

        “那晚辈先行告退。”盛云卿行了别礼，这才随玉曼荷出了门。

        盛云卿跟着玉曼荷在园里走着，闻到玉曼荷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让人定气安神。突然她定住了脚，回眸一笑道:“盛公子，我父上可不是轻易夸赞别人的人。你到底说了什么让父上这样器重你？”

        盛云卿淡淡笑道:“不过是些平常人皆知道的道理，只是世上人为了争名逐利，渐渐忘了的。”

        “盛公子说的是。我父上一生清廉守制，一心只为南圩百姓。年轻时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友人，可他们终究难敌名利诱惑。如今知音一个难觅，想必你也是和他一样永葆初心之人。”

        盛云卿谦虚道:“不敢当。”

        玉曼荷又问:“那方才那番巾帼之论，可是你真心实意？”

        她星眸炯炯，热切的期待着那个答案，可盛云卿却被那双眼睛迷住了，呆愣了半晌。

        “盛公子？盛公子？”玉曼荷的声音叫醒了他，“你怎么了？可是身体又有不适？”

        “玉姑娘，我刚才所说皆是真情实感，绝无半句虚言。”

        玉曼荷冁然而笑。“那我真的没有救错人。”

        西客房里，牡丹已经把玉万谦的几件旧衣送过来了。可巧翠儿也当了翡翠扣，换了几件衣服来。

        看到玉曼荷，翠儿竟有些吃惊。“小姐，你不用抄”

        玉曼荷赶紧止住了她。“翠儿，快给盛公子上杯热茶。盛公子衣裳单薄，又在外头吹了这么久的风，仔细得了风寒。”

        翠儿会意，便马上去斟茶。

        “盛公子，难得你和父上投缘，他已许久没有这样的笑容。你便安心在这里住下，缺什么便叫翠儿。若你想起什么身世线索，也不必客气，只管告诉我。我必定竭尽全力帮你追查。”

        “多谢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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