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每一秒每一万年

“那是什么？”
  我和秦丁冬几乎同时惊醒，隔着难以跨越的距离，感受到了来自遥远的时空中一道特别的身影。
  “他的力量包罗万象，让我觉得熟悉却陌生。”
  我皱着眉，这还是自进入阴魂管理局的一万三千年后首次察觉到如此异样。
  “杜羽这家伙不是说一千万年之内都不会出现啥问题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秦丁冬吐槽。
  “一起去看看吧，似乎不是引魂圈的变故。”
  我察觉到了一丝不同，那股力量来自某个节点，我对时间并不了解，只能略微感知，唯有「他」的灵魂，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曾见过。
  可到底过了多久了呢。
  我已经变得茫然。
  时光匆匆，岁月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它能够侵蚀一切，包括人的记忆。
  我和秦丁冬立刻准备去往异样之地，这也算长久下来为数不多的趣事。
  哐当。
  门开了，是杜羽。
  他似乎并不意外我们要出门，略微一笑：“两位，跟我来吧，那个地方你们过不去。”
  我微微一愣，并没有反抗。
  看来，的确是与「时间」相关，而且事儿不小，否则不至于把杜羽惊动。
  “章判官……”杜羽看着我，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我道。
  他叹了口气，郑重的说，“我是想问你，真的不考虑封存记忆吗？你存留了一定的「人性」，长时间保留曾经的记忆，很可能会出现大问题。”
  “大问题？”我摇了摇头，明白了杜羽的意思，“没关系，我有分寸，至少现在的我还不想忘记那么多。”
  “好。”
  杜羽没再多说，他领着我们来到了一个熟悉的空间。
  是一个停滞时空节点，按照杜羽和齐夏的说法，这应该是一个最新出现的「时间裂缝」。
  上一个时间裂缝出现在「新世界」中，如今，一万多年过去，竟然又一次出现了吗？难不成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世界？
  再往前，有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他早早在那，见我们到来，侧过头来。
  “呦，来这么早。”杜羽朝着他打招呼。
  “你们来了。”男子平静的点头，看着我时，略微皱眉，可他并未多说。
  “齐夏，你怎么也来了。”我立刻询问。
  “等一个故人。”
  “故人？”
  “是，这是我们的约定，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都没有放弃，如今看来，他应该是成功了。”
  “约定……故人？”我思索片刻，抬起头
  “是，楚天秋？”
  “对。”齐夏点头，顺着他的目光，我们看到了一个新生的世界在开始诞生，它很小，起初还只有巴掌大小，但它正在以指数爆炸的方式在极速膨胀。
  “我靠，以这个速度膨胀，不出三天，这个新世界就会彻底送去真实世界当中。”
  杜羽皱着眉。
  “三天？”齐夏微微摇头，“三个小时足够了，别忘了，这里有我们在。”
  “听你的意思，你是想帮帮他？”
  齐夏没有回话，或许是因为「承诺」，他曾经说过会帮助楚天秋一次，可楚天秋拒绝了，他选择去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现在看来，他真的成功了。
  他花了一万三千年，在那个未知深空，将「神之手」进化成了「真神之手」，彻底迈入的「神」的行列，他复制过的所有能力，都在成「神」的那一刻，达到了「神」的层次。
  所以，楚天秋创造了这样一个世界。
  “周围的灵魂在不断汇聚，就好像是某人在强行使用「迁魂往生」将一个人灵魂复原。”
  渐渐的，被复原的那个灵魂拼凑了出来。
  “这就是他的执念吗？”
  我看着逐渐变化的人形，那是文巧云，一个因楚天秋而死的人，如今，她要复活了。
  “来了？”楚天秋的声音率先出现，他没有来到我们身边，此刻的他，正在构造自己的世界，我们与他隔着世界相望。
  他的变化真的很大，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无尽的疲惫，同时，还有无法诉说的坚韧。
  为了亲手复活文巧云……他可能经历了我们无法想象的苦难。
  齐夏略微点头，他望着那道越发膨胀的「时间裂缝」，在新世界完全成型的那一刻，将之毁灭。
  “并入真实世界吧，楚天秋，恭喜你，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吗？”楚天秋轻轻一笑。
  新世界越来越大，果真如同齐夏所言，仅仅三个小时，就庞大到与真实世界完全接轨，在杜羽的指引下，四个世界时间线合一。
  一切归于平静。
  十年后的某一天，秦丁冬拉着我来到了楚天秋的新世界中，这里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
  如果说齐夏的世界是每个人都能过上「完美」生活，那么楚天秋的世界就是随性与洒脱，这个世界的人们，不论生与死，都不受规则的掌控，他们在时间下自由独行，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但这里的人却同样活的很好，有的人或许运气不太行，一出生就得了重病，可他们依旧坚强的面对生活，活出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们来到了楚天秋所在的城市，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应该是他特意建造的。
  那是一片不算大的平原。
  只有一个很小的村落，明明在硕大的森林中，却只占据了其中一隅，像极了影视中的世外桃源。
  这个桃园中，我们看到了一男一女独坐在江边，他们一起钓着鱼，笑着交谈，两个人的身体都不错，以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计算，他们或许都可以安享晚年。
  “我们走吧？”我拉着秦丁冬。
  “啊？不去叙叙旧吗？”秦丁冬有些疑惑。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七十年后，他们依旧在这，这七十年，是只属于他们的七十年，走吧。”
  秦丁冬微微点头。
  楚天秋抬头望着我，我们相视一笑。
  ……
  岁月匆匆，七十年很快就过去了，那天我和秦丁冬如约定好的一般再次来到那个世外桃源，依旧是那两个人，一男一女，不同的是，他们身后，村庄逐渐变得密集，建起了更大的房屋。
  他们生下了后代，代替他们继续活了下去。
  直到我们到来，两位老人慈祥的笑了，他们没有在意儿孙的哭喊，安详离世。
  “值得吗？楚天秋。”我问他。
  他的面貌已经变为了年轻时的模样，反问我，“不值吗？”
  “你花了一万三千年，就只是为了这七十年吗？”我问道，“我看得出来，你没有在世界中设置「转生」这个概念，代表着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只有一生，没有后悔可言，一万三千年换来这七十年，对你们而言似乎有些不太公平。”
  “不，这可太公平了。”楚天秋反驳着。
  “章律师，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独自离开的那一万三千年里，无数次的想要放弃，可又总有一个目标在驱使着我，我想要和巧云再见一面，哪怕只有一秒钟。”
  “有一天，当我终于可以做到这一步的时候，当我终于能够聚齐巧云的灵魂时，你知道那一秒钟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吗？”
  “那不是一万年可以比的，那是希望，那一个希望驱使我坚持下去，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万个一万年，去见一万次只有一秒钟的文巧云。”
  “所以，七十年对我们而言，远不止七十年，这七十年是我留给自己的礼物，从此以后，我会陷入长久的长眠。”
  “再见了，我的朋友，感谢你们能够来看我，不过，希望你们可以忘记我，因为只有所有人都忘记我时，我才会成为一个新的人。”
  世上再无文巧云。
  世上再无楚天秋。
  （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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