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虽败犹荣（下）

　　　　“吴敏？是不是当日在宣德楼前那个代传官家口谕让咱们回家的那位？”王宸问道。

　　师师点头道：“就是他，如今吴大人也被起复了，他同李纲大人是好友，说起来品行应该还是不错的，只是这才干嘛，就不好说了，呵呵！”

　　丽卿突然若有所思道：“这么多年没见刘四厢了，还真怪想念他的呢！真不知道他何时能来临安朝见，也顺便到镇江来看看咱们！”

　　“如今关陕告警，非有大捷，不然他可难以抽身！”师师转忧为喜，“姐姐，刘老兄可早就不是什么‘四厢’了，此前他是刘经略，现在又是刘统制了！”

　　其实丽卿还是为师师考虑的，师师的心里也明白，但为了国事，也只有尽量压抑个人感情、多多勉励男子们尽忠报国了。

　　好在那李彦琦还念及旧情，兀术也敬佩刘錡的为人，所以他们就将刘錡的家人送还了。此后大家又得知了明年将要改元“绍兴”【1】的消息，于是便都开始期盼着新的一年能有新的气象。

　　就在压抑、沉闷的绍兴元年春天快要过去的时候，一个天大的喜讯突然传来：完颜挞懒率部攻打兴化县缩头湖的张荣水寨，遭张荣义军重创，张荣乘胜克复泰州，完颜挞懒逃往楚州后未敢逗留，竟一直撤至淮河以北。

　　话说就在建炎四年九月时，挞懒所挑选的原济南知府刘豫突然被粘罕立为傀儡的“子皇帝”，国号“齐”，定都于原北京大名府，后迁往汴梁开封府，京东、京西等地均划归伪齐管辖。伪齐建立之后，方便金军集中兵力于陕西，也便于招降纳叛。

　　为了帮伪齐扫清淮东的障碍，绍兴元年三月间，挞懒便率六千多精兵乘船直扑张荣水寨，张荣出动了几十只小船迎敌。张荣看到金军用大战舰作前导，小船无法与之对抗，就想出了一条妙计，竟然将金军的大船引到了浅水区，随后水位突然下降，金军的大船陷在了泥沼之中无法动弹。

　　经过一场厮杀，金军大将完颜忒里被杀，挞懒的女婿、万夫长蒲察鹘拔鲁被俘，挞懒仅带着两千人逃归。挞懒一向被认为“有谋而怯战”，自他此次惨败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义军首领后，深知南北之间的巨大差异，从此他便打定了主意要同南朝媾和，因而将领会其意的秦桧放归。

　　可是仅仅过了半年，关陕一带就传来了更大的捷报，一扫富平之战留在大家心中的阴影。这一次的主角是吴玠、吴璘兄弟，倒也算张浚有些识人之明。

　　话说自从富平之战失利后，在撤退的过程中，吴玠注意到和尚原的地位非常重要，便率军来到了此处，吴玠认为金军下一步图谋四川的可能性很大，因而决心把守好门户。和尚原与军事重镇凤翔相距不过百里，既可以扼守金军进入四川的入口，又可以策应凤翔的守军。

　　当退到和尚原时，吴玠手上的人马只有一万多人，而且其内部也非常不稳，有的将领也想学刘錡麾下的张中孚、李彦琦，他们甚至还想发动兵变劫持吴玠。好在吴玠及时察觉了这些阴谋，他通过不断地对将士们训话，又是歃血为盟，又是勉以忠义，总算让军心稳固下来。



　　吴玠兄弟在和尚原做出了死守的准备，人员也大为扩充，其中宋军大量装备了三弓床弩炮和神臂弓。他们又在几处险要之地设置了大量的栅栏，还准备了大量的滚木礌石。经过吴氏兄弟的一番苦心经营，从前那个平整的山头，已经变成了一座铜墙铁壁般的顽固堡垒。吴玠自信，金军必不敢绕过和尚原进攻四川，只要守住和尚原，就可保住四川。

　　金军确实已经决心拿下四川，因此绍兴元年五月，兀术的两位部将乌鲁和完颜折合领一支偏师到达和尚原附近，结果遭到吴玠部的突然袭击，金军落荒而逃。到了十月间，兀术纠合了步、骑十万大军向和尚原杀来，金军从宝鸡结连珠营三十余里，摆出了不拿下和尚原决不罢休的架势。

　　兀术的战术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以便让宋军的地利优势逐渐被消除掉。吴玠则对症下药，想出了一种“驻矢队”战术，即选派精锐士兵用强弓劲弩对轮番冲上来的敌军进行射击，待金军被迫后退、士气松懈之时，宋军奇兵出击，在痛击敌军后迅速回撤，不给金军骑兵还击的机会，回到阵地后后则继续等待金军的下一波攻击。

　　在最初的三天里，兀术斗气般一连发动了三十多次攻势，都未取得明显的成效，反而遗尸遍地。不过金军这样强攻，宋军的箭只等早晚耗尽，吴玠于是在激战之中派出了一路奇兵，绕到金军后方，居然将金军的粮道给截断了。兀术只得下令全军撤退，吴玠立即率兵追击，致使金军全线崩溃，最终宋军大获全胜，仅杀死和俘虏的金军将士就多达上万之众。兀术麾下的精锐人马遭到重创，从此再难复振，他本人也是狼狈之极，在逃亡之中身中两箭，若非他在紧急关头剃掉了胡须又化了妆，小命大概也将难保。

　　和尚原之战是金人立国以来的首次大败，对于大宋军民鼓舞甚大，吴玠因此被晋封为镇西军节度使，成为第一个因为抗金而建节的大将。不久后，张浚被调离，吴玠晋封为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成为川陕一带的最高军事长官。

　　为了稳固四川地区的形势，强化其防守，绍兴二年朝廷便令刘錡差充统制成都府路弓兵，次年又差成都府路兵马钤辖，兼节制文州、龙州。金军对四川的威胁暂时解除了，至此刘錡也终于有些空闲往镇江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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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建言四年夏天金军退走后，赵构回到了越州，一时心情大好，觉得江山会被收复，所以有了一句“绍祚中兴”，并改元为绍兴，而越州也就成了绍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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