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九月一日，附中如期开学。

        早上三人果断拒绝了乔韵家司机提出的接送上学的建议，一人从车库推出一辆山地车，脚下使劲一蹬，像一阵风似的骑走了，只留给司机叔叔三个潇洒的背影。

        男人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仨孩子……”

        话还没说完，他的肩膀就被人拍了拍。男人一扭头，是刚从宋家的大门里走出来的宋绾清。

        她探头往路口看了看，三个傻孩子早已经消失在拐角处，连个衣角都没了。

        收回目光，宋绾清冲着司机微笑，有免费的车子不坐白不坐：“刚开学的小孩就是这样的啦，过两天就好了。您看您这也把车开出来了，不然载我一程怎么样？”

        进了学校之后先要去看分班表，宋闻归个子最高，被派挤进人群里去看三个人的班级。

        宋闻归抗争无果，手里死死抓着的车把被无情夺走。

        乔韵笑眯眯的安抚他：“安啦，你的宝贝我先帮你照看着，放心！绝对丢不了！”

        宝贝儿子在人家那里，宋闻归这个当爸爸的就不得不为。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像是壮士断腕一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擦得锃光瓦亮的儿子，小心的躲避着背着大包小包的住宿用品的家长和学生，艰难的站到了分班表的前面。

        三人都在高一五班。

        因为是第一天报到，有许多程序要用到验证码和微信，所以学校在发开学通知时就写了最好带着手机来，周围的同学也都纷纷举着手机对准公告栏猛拍。宋闻归也掏出手机，咔咔对着分班表拍了两张，准备再从这里突出重围。

        挤出来的时候宋闻归听到甬路旁有个男人在打电话，声音很大，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诶呀是呢！咱家小满跟臻臻又是一个班呀！是是是，我现在带着她俩去食堂办手续，还有好多事要办呢，先不说了啊，挂了挂了。”

        小满？

        宋闻归在心里把这名字过了一遍，觉得有点稀奇。

        张小满李小满刘小满？怎么会有家长给自己的孩子取这种名字，听起来像是上一辈的人。

        乔韵见他出来了，赶紧拽着朱绍上去迎他，声音有点紧张：“哪班哪班？咱仨是还在一个班吗？”

        在看到乔韵手里的儿子时，宋闻归果断把“小满”这个奇怪的名字抛之脑后，点点头，翻出相册递给两人，“是一个班，花名册我拍下来了。”

        说完，他赶紧把自己的大宝贝抢了过来，转着脑袋观察了一下这个他们未来要生活学习三年的附中。

        之前的时候，宋闻归跟着宋绾清去过几次她在读的十五中，那时他以为十五中的绿化和景观做的是这几所学校里最好的。结果进了附中他才发现不是。附中这里整体的感觉有点像大学校园，绿化、建筑之类的都很宏大，甚至还有个大喷泉——总之很繁华。

        就像刚才那个家长说的，看完分班表，还要去办一系列手续。像他们这种走读的还好，但住宿生就很麻烦了，甚至还提前时间返了校。

        三个人把车子推到教学楼旁的车棚里，又顺着甬路走去食堂办卡。

        进入食堂大门的时候，里面正在准备住宿生们的晚饭，三人又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忘了吃午饭，但又没有饭卡，只好眼巴巴的看着窗口里的大盘炒菜流口水。

        乔韵直愣愣的扭头看着后厨的位置，眼里弥漫出渴望的神情：“你俩看到了吗……糖醋里脊诶……”

        朱绍张大了嘴：“我、我看到了……还有木须肉……”

        宋闻归砸吧砸吧嘴，努力控制自己不往那边看，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暴露了他：“……还有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

        乔韵伸手推着朱绍的脸扭过去，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个酱，就算炒车座子也得好吃吧。”

        办完卡之后就要去班级报道，从食堂到高一教学楼的这一路，乔韵都一直在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

        朱绍看她这样，还以为乔韵在找哪个小姐妹：“找谁呢？咱班还有谁考附中来了？”

        “没人啊，”乔韵说起自己的好朋友柴晶晶，“晶晶考去一中了。”

        “那你脑袋像个碾磨似的转啥呢？”朱绍对着阳光看看自己手里的校园卡，“还以为你找柴晶晶呢，我都怕你把脖子甩折了。”

        乔韵啧了一声，故作深沉的对着他晃了晃手指，“nononono，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他们说附中有个大帅比，叫晏……晏什么，今年高二。他们不是也今天开学么，我就想看看他的真容。”

        朱绍有点疑惑，“那你怎么知道哪个男的就是那个燕子？”

        乔韵在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你有病啊朱绍！人家为啥又改名叫燕子了啊！再说人那种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哥能认不出来吗，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眼瘸。”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的朱绍：“……”

        最后乔韵还是没看到附中的大帅比，只好悻悻的走进了五班的班级。

        班级里的人不多，三人照例找了个前后两桌的位置坐下，宋闻归和朱绍一桌，乔韵坐在他俩前边。

        第一天上学，书包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宋闻归坐下的时候顺手就给扔到了桌子上，抱着胳膊大剌剌的敞开腿环视整个教室。身边的朱绍则在低头猛打游戏，身体弯曲成一个虾米的形状，脑门磕在桌子上，很虔诚的盯着屏幕。

        宋闻归悠悠的把视线转到了他身上，对他暑假时瘫着啥也不想干开学第一天却在新教室里打游戏这件事情感到疑惑：“不是，三个月的暑假你就跟我玩通关了一个游戏，这刚开学你又犯起瘾来了？”

        朱绍干脆利落的狙了对面的一个人，头也不抬：“这就是教室的魅力所在，宋闻归，难道你看到这间散发着浓郁书香气息的教室，不想干一些平时不能在教室里干的事情吗？”

        宋闻归：？？？？？

        我倒也没有那个爱好。

        他俩说着说着话，教室里不知不觉就坐满了人，只剩下乔韵身边的那个空位。

        就在这时，一个梳着马尾巴的女生抱着书包慢腾腾的蹭到了宋闻归桌子前，小心翼翼的问坐在旁边的乔韵：“你、你好，这有人吗？”

        结果还没等乔韵开口说话，这姑娘的脸突然就红了，整个人也突然紧绷了起来，嗫嚅着要说什么，却还是给咽了下去。

        乔韵从小到大从来没接触过这种姑娘，小时候宋闻归和朱绍也都不是害羞的性子，到了初中，柴晶晶更是个人来疯。

        她看着这姑娘的样子，难得的也打了个磕：“呃，没，没人，你坐吧。”

        小姑娘十分感激的冲她点点头，眼泪花花的抱着书包坐到了座位上，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羞的。

        乔韵犹豫了好半天才敢跟她说话，说话之前还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这姑娘的胳膊，“你好？我叫乔韵，大乔小乔的乔，韵律的韵。那个你叫什么呀？以后咱们俩就是同桌啦。”

        小姑娘用通红的眼眶看了看她，“我叫徐瑞，瑞雪兆丰年的瑞。”

        乔韵“哇”了一声，“你的名字好有寓意好好听喔！”她侧过身，把后背靠在课桌上指着后桌的俩男的给徐瑞介绍：“喏，这俩也是我好朋友，我后边的这个叫朱绍，坐你后边的这个叫宋闻归。你放心，他们都很好相处的。”

        她凶狠的挥了挥拳头，“要是他俩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啊，别害怕，我给你出头！”

        徐瑞点点头，抿了抿嘴唇，有些腼腆的笑起来，“嗯，乔韵，你真好。”

        乔韵顿时莫名有一种养孩子的感觉，忍不住嘿嘿的傻乐了两声，“要不要去上厕所？”

        徐瑞笑着点头，“好，走吧。”

        俩姑娘亲亲热热的手拉着手走了，朱绍仍在状况外，望着俩人亲密无间宛如亲姐妹的背影，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不明白女生们的话题为什么能直接从自我介绍过渡到上厕所，又为什么从一起上厕所开始变成了好闺蜜。

        作为家里有个姐姐的宋闻归早已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冷静的给朱绍解说：“很正常，待会等她俩回来，就连彼此的月经日期都已经了如指掌了。”

        本来说这个是想让朱绍冷静点，结果这货听完这番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惊恐了。

        宋闻归无言以对，只好扬了扬下巴，“玩你游戏吧。”

        两个去而复返的姑娘从后门进来的时候，他们的班主任也正好在讲台上站定。

        高一五班的班主任叫刘新江，三十出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把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写在了黑板上，又转身向讲桌下的小同学们介绍自己：“我叫刘新江，但不是那个新疆，崭新的新，长江的江，是教物理的。你们上届的学长学姐管我叫大江，当然了，你们也可以这么叫我。老师觉得叫大江这个名字更显得亲切些，在教室里咱们就这么叫，但出门在外还是要叫刘老师的啊。”

        底下的同学们配合的咯咯哄笑起来，声音嗡嗡的，响彻整个楼道：“大江！大江！！”

        刘新江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叫呢，不着急这一时啊，”

        又说了一些必要的学校事宜，刘新江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小本，结束了例行的学生会：“行，那咱们这第一堂班会就先开到这……”

        话锋一转，他敲了敲桌子，问道：“有没有哪些同学愿意当班委的？这是为同学们奉献的大好机会啊，来来来，谁想当就举手，咱们一个一个解决。”

        乔韵坐在座位上一琢磨，这么大好的机会肯定不能让——好朋友白白错过啊！！她立马一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宋闻归和朱绍两人：“老师！我觉得宋闻归适合当班长，朱绍适合当体委！！”

        乔韵这一嗓子吸引了全班包括刘新江的目光，三十来个人全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闻归和朱绍看。

        宋闻归还维持着刚才的那个抱臂姿势，和他们整好以暇的对视。朱绍被口水呛到，咳咳咳的咳嗽了几声，但抬起头后也是不怯场。

        刘新江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看这俩小伙子的表现心里还挺满意，但面上不显，又看向教室里的同学：“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别人想竞选班长和体委的位置吗？”

        底下鸦雀无声。

        于是刘新江低头用手比着在花名册上找了找，拿笔在宋闻归朱绍的名字旁画了一道，又抬头看向二人，“你俩也没意见哦？宋闻归班长，朱绍体委。”

        宋闻归和朱绍同时沉默了一下，也不好驳了乔韵和刘新江的面子，点头说好。

        “行……”刘新江又用笔冲着乔韵的方向一点，“刚才说话的那个姑娘，你叫什么？”

        朱绍立刻来劲了：“老师她叫乔韵！”

        刘新江低头再找，“乔……韵，那个乔韵啊，我看你挺敢说话的，长得又漂亮，不然来个文艺委员当当？”

        乔韵初中就是文艺委员，早就当习惯了，闻言也没什么抗拒的心理，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可以的老师。”

        刘新江心想这仨小孩互相都认识，性格还都挺不错，心里更加满意了些，又开始选其他班委。不过接下来的几个同学都没有这仨人的落落大方神态自若，但刘新江糙糙一看，应该都是好孩子。

        “是这样的哈，一个月之后附中有个摸底考，年级一个月的时间复习一下初中的知识。座位呢就先这么坐着，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及时和我讲，我的办公室就在咱们这层，高一年级物理办公室，别走岔了。我不奉行什么成绩排座制度，咱们走的是民主路线，从下个月起每周按规律换一次座，这个规律待定。好了，那今天咱们就先到这，有什么补充的以后再说。住宿生先留一下，咱们再开个小会，走读生可以走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哈。”

        话音刚落，清脆悠扬的下课铃叮铃铃响起，走读生们费劲的提着刚发的新书一窝蜂涌出教室。

        宋闻归三人也刚要走，站在讲台上的刘新江却突然叫住了他们：“宋闻归朱绍乔韵！你们仨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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