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来乍到21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谢家和宫中的教养嬷嬷也全都来到了密州，谢兰芝被送到了将军府外的别院，专心学习女红和管家事务，周宛娘和马燕婷等人要见谢兰芝都要算好日子半月一见，这样几次后，周宛娘忍不住替自己的小姐妹委屈起来。

        “莲姐姐，你要嫁人了，兰芝也要嫁人了，现在只剩我一个。我去看了兰芝，她连吃饭吃多少，筷子要怎么放，行走时手臂该如何摆动都有规定，呜呜呜，实在太惨了。”

        陆云柯叹气：“兰芝嫁的是皇子，规矩是比在族地时还严些。”

        “莲姐姐，那我不要嫁人了，你也别嫁人，我们都回南陵去好不好，陪着我爹，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这样。”

        周宛娘趴在陆云柯肩膀上忍不住啜泣道，她本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可来到密州两月，最亲近的两个人先后许了人家，她爹娘还不许她回南陵去，周宛娘还是个孩子，大半年没见亲人早就焦虑不安，隐隐察觉到周遭在发生怎样的变故后，她也越发恐慌。

        陆云柯阻止不了谢兰芝和胥仲吉的亲事，但周家一家是他在剧情外违背世界线救下的，周宛娘对他而言就是最亲近的妹妹，看到她如此哀戚自怜，陆云柯便拍拍她的肩膀。

        “如果宛娘不想嫁人，那就不嫁。若有一日你想嫁了，也只嫁给不会拘束你，不试图改变你的那个人，这样好不好。”

        周宛娘哭得更伤心了。

        “世上真的有那样的人吗？人人都说谢二芝兰玉树是个翩翩公子，整个南陵的女孩都想嫁给谢二，可谢二呢，他没告诉兰芝，就将兰芝嫁给了讨人厌的三皇子。莲姐姐，你没看到吗，兰芝的心要死了，她说她终于知道嫂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谢家舍弃了谢兰芝，因为兰芝是个女孩，舍弃兰芝的还是他的父兄，那么自己呢，爹娘不在身边，谁又能护住自己？

        怕是爹娘现在想护住自己都没法子了。

        爹娘在南陵遇到了大麻烦，所以他们不许自己回南陵去，这些周宛娘都知道，怕自己留下拖累家人，她才假作不知，日日做出开心的样子。

        但强撑的坚强，在兰芝和莲姐姐都要离开时开始垮塌。

        她想家，想爹和娘，想和莲姐姐、兰芝一起回到南陵族地去。

        陆云柯闻言沉默了一阵。

        片刻后，看周宛娘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陆云柯依她所愿许诺道：“会有的。若是你寻不到，我就替你找一个。”

        “我才不要嫁人。”

        周宛娘可不信，莲姐姐自己都要嫁给不喜欢的人，她又如何能帮自己？

        她抹掉泪珠儿，满面愁容道：“姐姐，楚公子真的会对你好吗？”

        陆云柯微微一笑：“你不用担心，如果他对我不好，我就也对他不好。”

        周宛娘摇摇头，轻声道：“这又能改变什么呢，大约只能自欺欺人罢吧。兰芝不开心，可是为了让谢伯父和谢二不忧愁，她必须假做高兴。我知道莲姐姐也不开心，你不喜欢楚舸，可你还是得嫁给他。人生为何会如此。我好想回到南陵去，可只有我一个回去，我会更不开心。”

        “有朝一日，这世上能如你所愿，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莲姐姐，我想明白了，你嫁给楚舸吧，如果他待你不好，我就来接你走。”

        周宛娘郑重道。

        她去看兰芝的时候，每次兰芝都会强颜欢笑，笑的比哭还难看，可有教规矩的嬷嬷盯着，兰芝连委屈都不敢显露在脸上，周宛娘想过各种法子，想让兰芝高兴，甚至提出要兰芝退亲，她带兰芝回去向谢二要个说法。

        三娘说，嫁给皇子是退不了亲的，谁都带不走她，若是违抗皇命，谢家和周家都要承受她任性的后果。

        楚舸只是一般的公子哥，若是他不是好人，自己还是能救莲姐姐的吧。

        话音刚落，一道如刀芒的视线落在身上，周宛娘汗毛直竖，她回头看去，就见楚舸面无表情地负手站在门外，那张被密州大姑娘小媳妇夸赞的俊俏面孔，此时看起来活像是阎罗般可怖。

        周宛娘打个冷战，小声道：“莲姐姐，我觉得楚舸是不肯我带你走的，这可如何是好！”

        “傻丫头，休息去吧，我不会有事。”

        陆云柯看楚舸眼中几乎藏匿不住的妒意，哭笑不得地拍拍周宛娘的肩膀，周宛娘这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啧，讨人厌的小鬼。”

        随着相处日久，楚舸对每个接近陆云柯的人越发不满，他坐在陆云柯身边，拿出一个帖子道：“周家的庚帖送到了。谢家和胥仲吉结盟，这天，要变了。”

        “看来是。”陆云柯皱眉。

        他这些天也注意到密州兵马重新在调派，看来谢家会借护送谢兰芝去三皇子府上的途中派遣兵马，胥仲吉是雪衣楼楼主，两方联合，完全有能力逼宫让老皇帝退位。

        楚舸是得快马加鞭的回到金州去。

        刚思忖着，又听楚舸道：“我们也启程回金州去，要赶在老三结亲之前把婚事办了，免得节外生枝。”

        他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一切，暗探会悄然让皇帝发现柳家人的真面目，到时候，优柔寡断的皇帝会后悔抛弃了大儿子，生出找回儿子的心思。

        皇帝本就是心慈手软的性子，但又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要稍加暗示，他就会迁怒在柳氏和二皇子身上，而后，为了有个合心意的继承人，他就会来寻被抛弃的长子。

        楚舸回到金州，也好给给老皇帝一个展现父爱的机会。

        几日后，楚舸和陆云柯一行便辞别了密州府众人，在周宛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挽留中，踏上了北归的路途。

        楚舸为了让皇帝尽快找到他，此前主动泄露了自己的踪迹，金州城众人的消息何等灵通，想阻止他回去的各方势力轮番上阵，加上三皇子从中作梗，楚舸一路躲过明枪暗箭，从水路换陆路，为了引开追兵又几番周转，花了足足大半年才抵达金州。

        皇城内。

        大梁的皇帝胥元义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他的神色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怀念，醒来后怔忪片刻，摸了摸眼角皱纹，只突兀地感慨道：“朕的先皇后啊，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梦里看到她，才觉出年华逝去的太快。”

        梦中，他昔日的皇后抱着他的大儿子倒在血泊里，少年时不得以娶来的妻子依旧美丽高贵，在梦里扬起颈子看过来时，甚至如神女般摄人心魄。

        她死在风华最盛的时节，哪怕是死亡，也没折损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分毫。

        梦中，那个永远不会老去的女子哀戚地看着皇帝，将怀中安然睡去的幼子递过来，唇瓣阖动，在温柔地呼唤着夫君。

        胥元义因那份不变的美丽而动容，情不自禁接过襁褓，楚清菡却骤然化为一只浴火的凤凰，一头冲向了皇帝。

        大火熊熊燃烧，将胥元义从梦中烧醒。

        不知是第几次梦到了亡妻，今日惊醒后，胥元义竟生出几分留恋。

        他老了，但是他死去的妻子，却依旧在自己记忆里风华绝代，丝毫没有活着时的狰狞善妒。

        胥元义眯了眯眼，回忆起他并不光彩的少年时期。

        那时的楚清菡是楚家最耀眼的女儿，容貌倾国倾城，还有术士亲批的凤凰命格，金州盛传，谁能娶到楚清菡就会成为皇帝，因此当她及笄时，无数皇子都想得到她的青睐。

        最终，楚清菡却选择了唯一对她不假以颜色的胥元义。

        然后，胥元义就被迫和相知相许的表妹柳如萱分离，娶了外表美丽，可性子强势到让他惧怕的楚家女。

        胥元义本是最不得宠的一位皇子，娶了楚家凤凰命格的女儿后，他在楚相扶持下竟真的坐上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位置，可随后，他也越来越无力。

        楚清菡爱他也善妒，不允许他选美纳妃，哪怕胥元义幸了宫女，楚清菡也不会指责胥元义，而只会当着他的面将他宠幸的宫人杖责而死。

        虽成为了皇帝，胥元义却过得更加郁卒，在他的诸位兄弟娇妻美妾相伴时，他却只能做楚家的傀儡，连自己枕边人都不敢得罪分毫。

        更遑论废去善妒的楚清菡，立自己深爱的表妹为后了。

        年轻气盛的胥元义越来越恨楚清菡和整个楚家，尤其是表妹还待字闺中苦苦等待，当一次缠绵珠胎暗结后，为了不辜负自己真正的爱人，胥元义开始听从柳家的吩咐，一步步对楚家设下陷阱。

        后来，楚清菡生下了他的长子，柳如萱也有孕在身，胥元义看着粉雕玉琢的儿子，还有一脸娇羞地偎依在自己怀中的绝艳女子时，他又一次开始动摇。

        如此心高气傲美貌无双的楚清菡，却只能为他生儿育女，若他只是一个寻常男子，怕是做梦都会笑醒吧。

        可就在那晚，他春风得意下宠幸了一个宫女，先前还温柔小意的楚清菡当即疯了，她抱着刚过完周岁的儿子，命人将那个宫女杖杀在胥元义的面前。

        听着那个宫女的一声声哀嚎，眼前血色弥漫，而楚清菡美艳的面孔狰狞如恶鬼，胥元义心中最后的一丝迟疑彻底消失。

        他只是宠幸了一个属于他的女人。

        楚清菡却敢在所有人面前如此侮辱他！

        到底谁才是大梁的住在？

        胥元义心中杀意丛生。

        他才是大梁的皇帝，他要从楚家人手里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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