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

　　“军联部组织的第556届星舰对抗赛在帕米荒地举行。据了解，此次对抗赛展开一系列针对性很强的军事演习，据称帝国第一艘跃迁级航空母舰也将在近期服役。
　　对抗赛中，新组建的鲲鹏舰队某轰炸集团开展了一场实战背景下的远程突击演练。演练中，他们将以往多个单独训练的实战课目运用于远程突击演练全过程，实现了远程突击成功率和航空站丢训练效益的双提升。”
　　新闻播报里，播音员正声情并茂地播报时事新闻。萧秉正有些烦躁地把筷子放下，今天的早餐很丰盛，但他没有胃口。
　　迫于军联部那帮人的压力，他不得不让萧俊赏参加此次对抗赛。他清楚，这次对抗赛与往届不同。这届是实弹演习，虽然做了很多安全措施，但是谁也不能确保没有意外。
　　萧俊赏是他的长子，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儿子从小就被他寄予的很大期待。
　　可是，直到18岁，萧俊赏的神知依然没有觉醒，这几乎是神知觉醒的最迟年纪，通常在12岁左右就会觉醒。
　　被寄予厚望的儿子居然是个草芥，这就像狠狠扇了萧秉正一记响亮的耳光，各种流言蜚语一时四起。
　　萧秉正看上去没有受到流言丁点影响，依然故我地将萧俊赏送进军队，也拒绝了其他人提出的人工启动神知的建议。
　　众人一时都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萧秉正想把一个草芥培养成帝国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政敌甚至还猜想，难道他想争取草芥的支持，或者想推翻精英派的统治？
　　所幸，萧俊赏22岁那年，神知终于觉醒了，而且是修罗级别。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一直都云淡风轻的萧秉正，却在这时提起了心——他发现萧俊赏对神知的操控能力很差，如同一个人有了十个亿财产却不知道怎么花一样。无论怎么训练和指导，萧俊赏就是不行。
　　帝国医学院首席专家对此的解释是：由于觉醒太晚，导致神经系统无法与神知完全匹配，简而言之，萧俊赏连最次觉者都不如，根本无法驾驭大型战舰与高要求的战斗。
　　废物这个词，从此在军官圈子里悄悄传开，以至于后来只要一提到废物，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在指谁。
　　“老爷，您不舒服吗？”管家担心地问。
　　萧秉正叹了口气：“俊赏到帕米了吗？”
　　“大少爷三天前就到了，他可能太高兴，所以忘了告诉您。”
　　“但他记得告诉你。”萧秉正无奈地说。“有时我真觉得自己不是一名合格的父亲。”
　　管家连忙说：“您可不要这么想，您为了大少爷付出太多，如果您都不算合格的父亲，那其他人算什么呢？孩子总归是孩子，可能只有等到成家立业后才能真正明白父母的苦心。”
　　萧秉正点点头：“你说得对。他该结婚了。”
　　林哲看着仔细修剪鬓角的萧俊赏，眼角直跳。“舰长，您有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这个吗？”
　　现在他们坐在等候室里，宽阔的房间里有来自军联部下属各个部队的将军们，他们都在这里整装待发。唯有萧俊赏，他在打扮。
　　各种鄙夷、轻视、探究的眼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还夹杂着人们的窃窃私语。
　　林哲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男人嘛，就要不拘小节。”萧俊赏振振有词。
　　林哲翻了个白眼。此刻他很想回到禁闭室，哪怕被关上十天半个月，也比现在强。
　　“我的作战计划，您熟悉了吗？”
　　“有你在，我不慌。”
　　林哲点点头，“明白了，您没看。”
　　“我要提醒您，这次是实弹对抗，如果待会抽签我们没有抽到装备精良的战舰，那么我们就要启动第二计划。”
　　萧俊赏拍拍他的肩膀：“这点你放心，我从小到大运气非常差，抽奖连瓶饮料都没抽到过。你直接进入第二计划吧。”
　　林哲扶额。
　　果然，萧俊赏抽签抽中了最差的那艘古早级战舰，全场顿时发出幸灾乐祸地“嘘——”声。
　　“天涯号”是三百多年前精神联盟时代的产物，还差两年就要报废，让它出现在军演里实在匪夷所思。
　　“这就是我们萧部长的用心良苦。”萧俊赏笑着对林哲说。“这样就可以怪战舰不行，而不是我不行，还能顺便找议会敲诈一笔军费。哈哈！”
　　精神联盟时代对草芥、觉者、修罗都一视同仁。所以战舰的设计也顾及方方面面。驾驶台既有修罗和觉者使用的神经线接口，也有草芥使用的手动驾驶系统。
　　抚摸着驾驶台上陈旧斑驳的各种按键，林哲内心感慨万千。他作为一名曾经的草芥，他明白这些按键的重大意义——人人平等。
　　“这可得拼手速啊，得有八条手才能把这个玩转吧？”萧俊赏凑过来看。
　　林哲淡淡说：“人人都能创造奇迹，舰长。”
　　萧俊赏一愣，转而笑了：“这句话听着很舒服。不过严锐那个小古板可不一定喜欢，小心他把你当叛军抓起来。”
　　“严将军靠着天赋与勤奋才获得今天的成就，因此而重视自己的身份与能力，情有可原。但他并不古板，他也会喜欢这句话的。”
　　萧俊赏坐上指挥座，莹蓝色的神经线如有了生命一样慢慢探头过来，最后探入他的脖颈，与皮肤融为一体。整艘战舰突然活了过来，灯光全亮，舱体发出沉闷的嗡鸣声。
　　“听说，当年帝国的开国元勋们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要腿软，他们被这种战舰追着打怕了。如果不是羲和突然寂灭，结果如何证未可知。人人都能创造奇迹，这是她的名言吧？”
　　“慎言，舰长。那个名字，不要提。这里不一定......”林哲指指头顶上方。
　　“嗐！怕什么？我们比赛肯定要输，这世上谁会在意失败者说什么！”
　　林哲不得不承认，这个纨绔有时候说话很有道理。
　　“你会操作这个玩意吗？”萧俊赏看林哲在人工操作台上摸索，不由好奇。
　　“还行，这个不难。”
　　“听说当年有个草芥操控这种战舰打得修罗哇哇叫，他的操作堪称神级，我很好奇，人的身体反应真能打败神知？”
　　林哲点点头：“人人都能创造奇迹。”
　　很快这艘老掉牙的“天涯号”战舰磕磕碰碰地起飞了。后面的人看着没有笑话他们，毕竟这种战舰的操作基本属于大纲外内容了，能起飞就不容易。
　　对战在指定时间开打，漫天攻击中，“天涯号”偏安一隅无人问津。好多次其它战舰从他们身边飞过，愣像没看到一样。
　　林哲感到很奇怪：“他们怎么不打我们？我刚刚轰了一炮，对方居然没回击？”
　　萧俊赏翘着二郎腿，撇着嘴说：“他们现在皮糙肉厚，打我们显得他们掉价，等他们打残了急眼了，自然会扑上来。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我们这边的总指挥水平不行，要输。”
　　“......”
　　嘈杂的耳麦里突然安静。
　　林哲欲哭无泪：“你刚刚打开的是公共频道......”
　　萧俊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们这边的总指挥是谁？”
　　林哲赶紧替他关上公共频道。“作战计划您真的一眼都没看吗？我们这方总指挥是您父亲的顶头上司——军联部长张可浩！”
　　“果然不行，不是技术，纯粹人品不行。”
　　林哲刚想说话，“轰——”一声巨响炸开，他们被击中了！
　　萧俊赏一边查看受损情况一边避让。
　　“如果这是张可浩那条老狗咬的！我就佩服他！妥妥真小人！”
　　林哲换了神经线链接操作，他发现不对：“这不是我们自己人打的！”
　　“当然不是！”萧俊赏感觉战舰正在失控。“这帮孙子只会在战场上下阴手，明目张胆却不敢！咦？——这种攻击方式我没见过！这种战舰我也没见过，你见过吗？”
　　汗水从林哲额头流下，舱内设备受损，气温急剧升高。“我没见过，帝国没有这种东西。”
　　“你怎么确定？帝国有两千万联盟星球！”
　　“我就能确定！如果我说没见过，那么帝国就肯定没有！”林哲吼回去。
　　萧俊赏感到喘不上气了。他展开全部神知稳住战舰，飞快在炮火中穿梭逃生，敌人的飞船只有三艘，呈巨大半圆形，速度超过所有战舰，发射的蓝光所经之处全是残骸。
　　“天涯号请求迫降！天涯号请求迫降！！！”萧俊赏对着地面基地呼喊，对方一片死寂。
　　那艘最新型号的跃迁级航天母舰如烟花般在空中解体，耀眼的花火刺痛了萧俊赏的眼睛。
　　他和林哲咬牙操控，让老旧的战舰朝帕米荒原奔逃而去。在他们身后，一艘半圆飞船如幽灵般跟了上来。
　　就在天涯号即将进入帕米荒地大气层时，那艘半圆飞船出现在他们前方，仿佛戏谑般堪堪停在他们面前。
　　“这是想调戏老子？不怕没命回去？”萧俊赏咬牙切齿，浑身都是煞气。
　　他盯着前方，对林哲下令：“按下你左手下方的紫色按钮，这艘飞船装载了聚能弹，打出去后，你去医疗舱弹射，然后祈祷你能平安落地。”
　　“你呢？”
　　“我是舰长，平常工资拿的比你高，自然干活要比你多才公平。我给你打掩护，你放心，我死不了。”
　　林哲计算了一下成功率，摇摇头：“还是你去医疗舱，我掩护。否则成功率太低了，你不行。”
　　萧俊赏一把扯下林哲后脑的神经线，林哲惨叫一声倒下。“磨磨唧唧！别怪我粗暴，变傻子也比炸成花好！”
　　他刚想传唤AI送来医疗舱，却看原本昏倒的林哲没事人一样又坐了起来。
　　“你特么不是人吗？”
　　萧俊赏还未来得及惊骂下去，就被林哲拿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额头，他视线顿时逐渐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
　　最后，他只来得及看到前方半圆飞船发射过来耀眼的光芒——它发动攻击了。
　　“我确实不是人，萧将军。”模糊中他似乎听到林哲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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