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在意的问题

她慌忙说：“没，我没写作业。”

        “回来了别在屋子里闷着，出去透透气吧。我刚才看芸芸在散步，你要不要跟她一起走走？”

        陈书锦从窗户探头看向楼下，果然，王芸芸牵着她家狗子，正在遛弯。

        此时的太阳还没落山，她正好也想换换脑子，决定下楼去找王芸芸。

        王芸芸家的狗是一只柴犬，叫令辰。王芸芸说这是她做梦的时候起的——很难以形容的中二，总感觉像是青春疼痛文学的男主角。

        柴令辰从小跟陈书锦也很亲近，见到她，直往这个方向奔，跑到她脚下摇尾打转。

        陈书锦蹲下身薅了一把狗头，问王芸芸：“你们作业多吗？”

        王芸芸哀嚎：“你够了，见面就聊作业，我刚下来松口气。”

        陈书锦吐了吐舌头：“我也是来放松的。”

        两个人围着小区默认的遛狗大道转了起来。自从分完文理科，课业繁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两个人很久没有好好聊天。

        “我现在总觉得，每次回一趟家，我家令辰的脸都要沧桑一点儿，以前是个英姿少年狗，现在变成了大叔狗。”

        “是吗？”陈书锦仔细盯着柴令辰的狗脸，试图发现其中差别。

        “真的，以前它那小眼神儿都是天真无邪的，现在给它嘴边叼根烟都可以混社会了。”

        陈书锦被这形容逗得乐不可支。

        “唉，还好这几天不下雨，还能出来转一转，感觉在学校憋得浑身都要锈住了——你们培训怎么样啊？累不累？”

        “还好，刚开始没多久，就是作业挺多的。你们呢？”

        “我们要算的东西少，但是要背的东西多，写的字也多，动不动就是密密麻麻一片。”王芸芸对简答题和分析题心有余悸。

        陈书锦深表同情——她不选文科也有这个原因，写字太慢，搞不定。

        走了半圈，王芸芸突然调侃：“说起来，你中午不跟我一起回来，是跟你们班那个宋繁一起吧？”

        陈书锦：……

        她俩今天是不是不宜碰面？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嘴上含糊其辞：“学校里有点事需要先处理一下。”

        想到和宋繁的事情，她忍不住问：“为什么会觉得我就是跟他一起？”

        “因为每次去找你都看到你俩在一块啊。”王芸芸理所当然。

        陈书锦觉得有些好笑：“我们是同桌，当然会坐一起啊。”

        “嗯……那大概就是因为你俩坐一起比较搭，我总觉得你俩有cp感吧。”

        是……是吗？

        陈书锦内心有一丝窃喜。

        一看王芸芸，发现她正满脸促狭。

        陈书锦挥手给她的背来了一巴掌。

        “开个玩笑嘛！”这一巴掌把王芸芸疼得哎哟叫唤。

        走了会儿，王芸芸说：“好吧，其实是怎么着呢……我们班有个女生很吃他的颜，她知道咱俩关系好，问过我，所以我也就好奇问问。”

        “——先说清楚啊，我肯定是向着你的，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鬼使神差地，陈书锦想到了会考时候遇见的那个女生：“她是不是短发？嗯……刚到下巴这，然后剪的八字刘海。”

        说着比了比长度。

        王芸芸惊讶：“不是啊，怎么，你也遇见过这种事？”

        陈书锦点头：“去年会考的时候把我拦下了。”

        想想就烦躁。

        “我去，这些人怎么想的？喜欢就直接追，跑去找别人干什么。”

        谁说不是呢。

        “哎呀，你也别在意。”王芸芸继续说，“那个宋繁本来在咱们年级就挺有名的。他旁边有谁，大家肯定都会多想，遇到这种也正常啦，”说着拍了下陈书锦：“我就不夸你了啊，嘿嘿。”

        陈书锦忽然想问问：“他很有名吗？”

        “是啊，反正很多女生一讨论起咱们年级的帅哥，肯定有他。”

        说着，王芸芸继续掰着手指数：“还有你们班于嘉路，3班林轩，10班何文彦……我们班就不行了，男生少，要么歪瓜裂枣，要么娘里娘气。”

        “哦，对，有时候还捎上许兴言。现在好多女生都说他是禁欲系，他怎么回事啊？”

        陈书锦：“我也不知道，他在班里确实不怎么说话吧。”

        “我感觉他高一就挺内敛的，跟女生说话都脸红……”

        陈书锦没有接话，她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题有些多余。

        她还不认识宋繁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名字。高一两人还不熟的时候，她就撞到过有人偷偷议论他，见过有女生来班里找他。

        说起来，到现在为止，他俩的交集好像仅限于座位上，讨论学习，合作。她对他的朋友，对他离开学校后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如果真的很多人都在关注他，那么两个人在一起，势必会被发现。

        她见过班里同学是怎么在课上偷偷取笑一对情侣的，有时候女生站起来回答老师问题，一些不嫌事大的人就坐在位置上吃吃地笑，小声叫男生的名字。

        李若楠有时候也在宿舍吐槽过。

        万一捅到老师那里了呢？

        陈书锦带着心事，和王芸芸围着小区遛了两大圈。

        回到家，晚饭已经做好了。红豆粥、玉米饼、清炖鸡汤、干煸豆角、青笋腊肉，还有自家的泡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妈妈生怕她在学校吃的不好，一个劲让她多吃，甚至爸爸吃完饭已经去书房加班了，妈妈也不着急，非要让她再添点。

        她最后只好说：“我的肚子要撑爆了。”

        晚上，陈书锦回房间看到手机，决定放一放。

        重要的事情最好隔一天再做决定。

        再回到学校是周日下午，她在宿舍一直拖到快晚读，才去教室。

        这时候，大家已经自觉开始学习，读书的读书，写作业的写作业。宋繁正在座位上，闭着眼睛背诵古文，嘴里念念有词。

        感觉到陈书锦进了位置，他停下来，偏头扫了她一眼。

        陈书锦放书的动作僵住。

        还好宋繁只是看一眼，又回过头继续背。

        陈书锦松口气，开始收拾东西。

        返校的第一天，两人没说话。

        返校的第二天，宋繁问了她作业，她告诉了对方，接着两人没有交流。

        陈书锦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宋繁……她不知道。

        但是，她发现了新的问题。

        ——即使宋繁不跟她说话，她也没法像以前那样专心了。

        他起身去接水……

        他去讲台跟老师说话，收作业，发卷子……

        他出了教室又进来……

        他不在的时候还好，只要他在教室，陈书锦的视线就会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余光总是想注意他在哪个方向，在干什么。

        就很奇怪，大家明明都穿着校服，但她就是能从一堆人里分出哪个是他。

        她双手抱住头，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去在意？

        她用手一下一下轻轻敲打脑袋，试图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图书上。

        “陈书锦……陈书锦？”

        陈书锦被吓了一跳，抬头，发现是英语老师王媱，正站在讲台边叫她名字。

        前排几个同学也扭过头，好奇看过来。

        “起来，回答问题。”

        宋繁在旁边小声提醒。

        陈书锦赶紧站起来……黑板是空白的，问题在哪里？她低头茫然看着摊开的书。

        ……根本不知道讲到哪儿了！

        “选a。”借着面前一排书的掩护，宋繁低着头，又偷偷告诉她答案。

        “选、选a。”陈书锦结结巴巴重复。

        “坐下吧。”王媱看出来陈书锦精神不集中，但没有计较，只是好脾气地说，“如果觉得困，下课去外面走一走吧。”

        陈书锦脸涨得通红，低声应下。

        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上课走神，被老师叫起来提问。

        这下什么想法都被扔到九霄云外了，她开始专心听王媱讲题。

        下课铃响，王媱拿着课本走了，同学们三三两两起来活动。

        宋繁伸了个懒腰，趴到桌子上看陈书锦，眼睛晶亮晶亮的。

        “有什么可看的？”她实在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

        “英语课你都敢睡觉啦？”

        “我没有睡觉，我只是略微走了个神！”

        “你连习题册都没打开，那叫‘略微”走了个神吗？”

        陈书锦心虚，假装没听见。

        宋繁低笑，换了个话题：“我现在每天都好紧张，昨天还以为你不准备理我了。幸好刚才王老师给了我机会。”

        陈书锦没好气：“我怎么没看出来？”

        “就算紧张，表面也要镇定嘛，万一被你小看了怎么办。”

        这幼稚鬼！

        她无语地抬头看窗外的天。

        天空上不时有鸟雀掠过，有两只停在几米外的横枝上，凑在一起，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她暗下决定：就今晚吧，今晚他不去上竞赛课，下了晚自习就告诉他。

        事情总要有个了解，不能再拖了。

        这么打算着，到了晚自习第一节课，灯突然熄了。

        教室里一片黑暗。

        都上到高二下学期了，大家早已经习惯。班里同学在刚熄灯那一刻拍着桌子欢呼了两下，再找出蜡烛或者手电筒继续功课。当然，也有小部分人趁着来之不易的停电时刻放松聊天。

        陈书锦也点燃了蜡烛，正要往课桌右上角挪，宋繁问她：“蜡烛能不能放中间？我的用完了。”

        陈书锦顺势移过去。

        没过会儿，她就感觉到不对劲。

        昏黄的烛光下，两个人的脑袋靠得太近，呼吸相闻，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热度。

        陈书锦想到上周五的事，有些不自然，她往右边微微挪了挪……又挪了挪。

        宋繁被她这悄咪咪的小动作逗乐了：“离那么远，还看得清字吗？”

        陈书锦比了个ok的手势。

        宋繁在纸上又写下几个字，到底不放心，凑过去看。

        陈书锦只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过来，赶紧往里让。

        这种避之不及的动作让宋繁也有点难受了。

        他静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陈书锦：“你是在怕我吗？”

        啊这，这该怎么说？

        她只好委婉表示：“就是……刚才比较突然。”

        宋繁有点委屈，但还是小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之后就没说话。

        晚自习一下课，他就起身走了。

        陈书锦心想：完了，这是要糟。

        立刻追上去。

        她一路跟着，等到出了教学楼，人流分散，她瞅了个人少的空子，赶紧去拉住宋繁的后衣摆。

        宋繁回头，看是她，无奈停下：“刚才不是准备离我远远的吗？”

        她老实道歉：“刚才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了。”

        “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吧！”宋繁昂头抱胸。

        中间横插了这么一件事，感觉再说好像有点不太好。

        陈书锦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尽快解决：“换条路走吧，我有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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