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是她的少年

宋繁见她拎着小包，也有些意外，扫了眼四周：“你一个人？”

        陈书锦有些茫然，赶紧说：“啊，不是，我刚从外面回来——和我表姐一起吃了顿饭。”

        又问：“你也是一个人吗？”

        宋繁点头，一眨不眨看着她：“出去办了点事，也是刚回来。”

        这次陈书锦站近了看，感觉他高了些，瘦了些，好像还黑了点，就是夜色下看不太出来。他的眼睛还是跟过去一样，像是黑曜石，更加深沉内敛。

        时隔一年多再见，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在这干站着吧？

        她走上前：“你晚上还有事情吗？”

        “没有，”宋繁依然盯着她，看不出情绪，下一句却说：“你剪短发了。”

        “啊……对，暑假剪的。”她用手捋了捋，笑着问：“是不是跟以前风格不一样了？”

        “很好看。”

        她忍不住咧嘴。

        好像一见到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看着他开心地笑。

        过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她抬起手指向左侧：“嗯……要不要去我们学校转转？”

        宋繁：“方便吗？”

        她点头，偷偷瞄他：“其实很早就想联系你，这段时间有些脱不开身。”

        宋繁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在她身边。

        去学校的路上，陈书锦的大脑又开始宕机。

        中秋之夜，校门附近的人来来往往，热热闹闹。大家都是三五成群，挽着胳膊拉着手，眉飞色舞地边走边聊天。只有他们俩，隔了快一米远的距离，沉默前行。

        她想再靠近他一点，又怕他退开。

        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进了学校，看到周围的建筑，赶紧把自己当导游：

        “这是学校西门，平时我们都喜欢从这里出来，离宿舍不太远，外面好吃的也多……那栋楼是体育馆，我还没进去过。旁边那个三层的玻璃楼是食堂，食堂的饭味道也不错，种类挺多的，我特别喜欢吃里面的卤肉饭，不过每次排队的人都不少……”

        陈书锦，你在干什么？

        又偷偷打量了一眼宋繁——他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认真听着。

        她有些说不下去，渐渐止住话头。两人走了一段路，她问：“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还好，竞赛的事结束我就不忙了，后来出去转了一圈。”

        “这样啊……”不知道他去的哪里。

        “我开学的时候，去过你们学校，你们学校真的很漂亮。”

        “是嘛，”他面无表情，左右看了看，“你们学校也不错。”

        陈书锦顺着他的目光看四周——这一带都是没什么人过来的老楼，右边是几块菜地，围了一圈破旧不堪的篱笆。现在天黑了，连灯都有气无力地闪着，照着一排脏兮兮的垃圾桶，哪里“不错”了？

        “这里不算，等我一会儿带你去风景好的地方！”她赶紧强调，把他往另一个方向引。

        宋繁面上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陈书锦对自己有点恼怒：她是怎么找的路？怎么越走越偏？

        平常学校里好看的楼啊湖的，都去哪儿了？

        “高三过得辛苦吗？”宋繁突然问。

        陈书锦愣了愣，回答：“还好，中间成绩有点下降……后来又追上来了。”

        宋繁点头：“那就好。”

        两个人并排走着不说话，气氛又开始沉默。

        ……

        不能这样，大家客气来客气去，最后肯定会无话可说！

        她咬咬唇，停下脚步：“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问完，脸烧起来。

        宋繁没有说话，她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硬撑着站在原地。

        半晌，终于听到他回答：“没有。”

        “哦……”地面好像又踏实起来。

        既然没有，那就好说了。

        她飞快看了眼周围，很好，晚上校园里人不多。他们站的位置也比较安静，没有人经过。

        陈书锦心里给自己打气，开口：“宋繁，我一直记得，高二你跟我说，大学咱们一起逛校园，逛京市。我现在来京大了……以后我能去找你吗？”

        但是宋繁并没有说行。

        她等了十几秒，才听到他问：“为什么？”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宋繁！”她鼓起勇气，看向他，“从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我想以后都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我……我……”

        宋繁一直没有说话，昏暗的灯光下，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

        没有机会了吗？

        陈书锦着急起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明明高二结束他都没有生气。难道……难道是怨她高考完没有立刻去找他？

        “我知道，我总是让你等我，”她立刻解释，“你暑假还问过我，我什么都不说……”

        “……我当时是不敢说！——你去了燕大，我以为你已经改了想法。哪怕是在隔壁，我也害怕以后没机会再见你……”

        “后来开学，我又遇到很多事，真的！我可以一件一件跟你解释……”

        眼泪在眼眶打转，她抬起手狠狠擦去：“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我以后不打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陈书锦说不下去了，她暑假就是故意的，现在开始后悔，极度后悔。

        宋繁轻叹了口气，他想上前，又止住了脚步。

        “我没有生你气。”他说。

        陈书锦抬起头看他。

        宋繁：“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再想想。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有很多缺点。”

        “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你没有必要因为高中时我说过的话，要给我什么交代。后来……”

        他顿住，面容露出一分苦涩：“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知道，那时候你总是被我逼着做决定，心里一直不好受。”

        “而且，现在你周围有很多优秀的人，其实你可以等等再……”

        陈书锦打断：“他们再好，也不是你。”

        宋繁好像也变了。她不知道两人分开的这一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十分心疼。

        想抱抱他。

        这会儿凉风已经起了。路两边都是树，灯隐在树里，被密实的叶子挡着，周围都影影绰绰的。

        其实现在天黑，她也可以大胆一些。

        既然知道了宋繁是怎么想的，陈书锦决定耍赖。

        她蛮横地说：“反正，我已经完成了我的承诺，现在来找你兑现了。我就是喜欢你，认定你了，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吧！”

        说完，紧张地看他的反应。

        一阵风过，宋繁什么反应都没有，她有点尴尬。

        要不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

        “书锦，”宋繁突然轻声问：“你真的不怕自己后悔吗？”

        陈书锦有些头疼，他怎么现在这么让人捉急？！

        她索性走上前，仰头逼视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该怎么说。”

        ……

        宋繁迎着她的目光，没有退开。

        片刻后，他终于露出熟悉的梨涡：“那我只好答应你了。”

        他朝她张开双臂：“来。”

        陈书锦鼻子发酸，扑到宋繁怀里，被他紧紧箍住。

        埋首在他的颈窝里，满世界都是他温暖又熟悉的气息，她像是经历了漫长漂泊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栖身之处。

        这是她的少年，她一个人的。

        他们十五岁相识，十六岁相互倾心，十八岁终于在一起。

        他们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可以一直牵着手，一起走下去。

        她闷声叫他：“宋繁，我好想你。”

        “嗯，我也是。”

        “我再也不要把你弄丢。”

        “好，”他轻叹，“我也不会再丢下你。”

        “宋繁。”

        宋繁心软成一片，抬起手掌摸摸她的后脑勺：“好啦，不哭啦，我今□□服又被你报销了一件。”

        陈书锦破涕为笑，给了他一拳。

        ……

        ……

        夜深了，陈书锦回到宿舍，坐在桌子旁，双手叠着下巴，嘴角抑制不住扬起。

        她明天要和宋繁一起约会（＾v＾）

        他们会做些什么？

        肯定会牵手，会抱抱，像每个情侣一样。

        会亲吻吗？

        她想象不出来，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像电视里那样，露出特别特别“深情”的眼神，或者像小说里霸道总裁一样，来个强势“壁咚”，把她抱在怀里亲吗？

        噗——

        这跟宋繁的风格一点都不像。

        宋繁啊，总是做什么都那么认真，认真到有点呆呆的，有时候还有点脱线。

        他不会晚上回去还要做个计划吧？！

        陈书锦立马坐直，想给他发消息，拿出手机，又放下。

        算了，宋繁如果做计划，肯定会问她，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其实，她还没有做好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的准备。

        当时头脑一发热，只因为是宋繁，她就告白了，完全没想过后面会如何。

        “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她会随时随地和另一个人绑定吗？

        她一想到，只要她出现在任何地方，别人都在笑着说“你家宋繁……”，就觉得奇怪。

        她还和王芸芸约定了有男朋友后请她吃饭。

        到时候会是什么场景？

        王芸芸坐一边，一脸挑剔，她和宋繁坐另一边，好像他俩真的是“两口子”一样，接受审讯……

        算了！打住！

        ……还有，以后她要领着宋繁回家，以男朋友的身份见她爸妈吗？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家里是家里的世界，学校是学校的世界，把宋繁领回家……这就好像次元壁被打破了一样。

        她爹会怎么跟宋繁说话，聊什么，国家大事？妈妈又会怎么看待他俩？

        更别提，以后她还要去见宋繁的爸妈。

        他爸妈会是什么样的？

        宋繁那么优秀、温柔，他爸妈一定也特别温柔。

        还有宋繁从小到大的亲朋好友，看到她之后心里都会想，噢，原来宋繁的女朋友就是你这个样子……

        啊！打住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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