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碎片

五条悟身陷一团迷雾之中。

        不，准确按照六眼传递来的消息，他在做梦。

        和热成像一样由无数个不同颜色的光圈组成的矮个子幻影在雾气中跑来跑去，又把自己的头掰下来抛着玩。

        他饶有兴味抱着双臂，任由梦境中无序的力把自己拉到半空，像是坐跳楼机一样上下位移：“天啊——不愧是我的梦。”

        幻影似乎抛够了头，抱着脑袋向着五条悟的方向跑来。

        它穿过了五条悟的身子，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伸手摸了摸抱在怀里的头，再迟疑地举起来，怼在五条悟身前，好像在仔细观察。

        作为梦境的主人，五条悟自然是可以碰到这个滑稽的幻影。他用食指点了点在它高举着的头上，幻影猝不及防，头掉在了地上。

        幻影委屈，幻影不可思议，它对着看不见的男□□打脚踢，但是它的攻击全都打在了空气中上，甚至还因为站不稳，跌在了地上。

        它以一个夸张鸭子坐姿坐在地上，双手举起在眼睛，额，如果它还有脑袋这确实是它眼睛的位置，做出了揉眼睛的动作，身体还一颤一颤。

        “我天！你这个小孩性格也是——比歌姬的性格还差劲啊！”

        他看着哭闹的小孩，若有所思：“天啊，难道这就是歌姬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吗？

        “这也——太恐怖了！没想到我会梦到歌姬耶！难道是预知梦，歌姬现在已经可以做到把头拿下来抛了吗？”

        五条悟抓着幻影的衣领，把它拉起来站直：“不要哭了，见到最强的我，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不要哭丧着脸啊，笑一个——”

        “……”

        “哦对了!”他心念一动，不知道飞到哪里的头又回到了他的手上：“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把这个还给你好不好？”

        幻影看上去一心只有失而复得的头，它不顾五条悟的掣肘，铆足了劲伸着它的手，企图够到自己的脑袋。

        五条悟举起拿着脑袋的手，嚣张道：“哈哈哈哈你够不到！”

        幻影浑身哆嗦，它的头突然长出利齿，一口咬在五条悟手上，但又被无下限拦住，上下牙齿碰撞，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响亮的声音。

        它身上的色谱黯淡了下来，没有精神地消散了。

        迷雾突然散去，刺眼的阳光就像聚光灯，从厚重的云海的裂缝处透了出来，直直照向了梦境的主角。身边场景更迭，五条悟手里的幻影和幻影脑袋都不见了踪影，他推了推墨镜，就听到远处自己的声音——

        “我是你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你首先得把最好吃的让给我！”

        天啊，这意思是未来那两个小孩会非常信任自己？五条悟又想起那个只看过照片的孩子，他张什么样子来着……

        没等他回味一下，就已经到了高专。

        “硝子，杰又去出任务了？”

        “救命！”山口星猛地惊醒，现在是下午五点。

        她抬起埋在膝盖里的头，活动了下脖子。她刚刚在古怪声音的建议下开始练习自己的特殊能力，但毫无头绪，唯一想出来的冥想练习也不过是让她睡了个饱。

        真是可怕，竟然梦到了以后被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屁孩收养。

        山口星想想都觉得头大，难道这就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梦，她担心被一个不靠谱的家庭收养，就给她在梦里派了一个如此不靠谱的家长。还是她的练习小有成就，可以预知以后会发生的事了？

        算了，这种人估计也是人间少有。再说了预知和时间有什么关系。

        先别提这是怎么办下来证件的。那狂妄不知谦逊是何物的态度，故意把她的零食抢走又让她去抢，仗着身高的优势把零食举高让她够不到。

        光是想想就让山口星有如痴呆的抽搐嘴角。

        美美子、菜菜子姐妹被她的叫喊声吵醒，睡眼惺忪地望着咬紧牙关，比之前更加焦躁的山口星：“山口，你是怎么了？”

        “我是在想怎么出去报警。”谁能想到昨天证据不足报不了，今天有证据了但是没信号呢？

        菜菜子沉思：“每天晚上有人来送饭，如果可以在那个时候出去，应该是可以出去的。”

        哦对，她们被关在一个没有门四面只有墙的空荡房间里。和村民们突然让神庙现形的能力类似，这个房间的门也是这样随着有规律的吟唱声突然显现的。

        但是山口星完全就没有记住那一段长长的吟唱。

        “我一定要报警，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山口星盯着开门的方向，狠狠念叨，她又陷入了刚刚半睡半醒的犯困状态。

        她听到了磅礴的心跳声，就在她的脚底下，按照这个声音，这个有着大心脏的生物至少有像成年大象的体型。

        这就是菜菜子说的咒灵吗？

        所以她们是献给咒灵的祭品？

        她以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的蜷缩姿势，被这心跳声牢牢地压在地上，身上好像有一养猪场的猪在跳着踢踏舞。就像是升级版的鬼压床。

        不对，在这里应该是咒灵压床。

        胡思乱想中，身上的压力尽数消散，微凉的风卷走了全身的躁动，山口星睁开眼，她已经在一条空旷的陌生公路上了。

        她着急地摸口袋，想要给警察打电话，可翻遍了全身也只有那根破手指。

        “不是啊！虽然我出来了但是没有手机这不是白搭吗！”山口星崩溃大喊，惊起一片飞鸟，扇动着翅膀像一片乌云一样。天色阴沉，想来也差不多是快到晚上了。

        “赶紧来个好心人让我借一下电话吧！”

        “嘟嘟——”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轿车按着喇叭从她旁边擦过。

        “麻烦请停一下车！”山口星招手。

        和它冷峻的车身涂色一样，司机也是非常冷漠。车子完全没有停下，甚至加了速，径直开走了，山口星只能看到坐在后座的是一个留着奇怪刘海的男人。

        奇怪发型、高档汽车，这是什么爱豆吗？

        山口星叹气，自我安慰道：“好吧，既然是爱豆的话也不能强求他。”

        她顺着地上的指示，靠着边奔跑，只要能够找到一个开巡逻车的警察，或者是热心人，她就一定能够报警成功。

        “夏目——我们得走了!”猫咪老师还在纠缠着夏目贵志：“我已经发现河童的踪迹了！不赶快追上去就真的找不到了！”

        “你说星酱啊，她被村长送去学校了。”山口星的养母戴着过于灿烂的笑容：“你是星酱的朋友吗？我还以为她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呢，要进来坐坐吗？”

        “好啊，这就麻烦了。”

        三花猫在玄关疯狂抓挠着夏目贵志的裤腿：“夏目！我不许你去！她只是一块仰仗着妖力成型的记忆碎片，根本就不是人！”

        “哎呀，这个猫是你的宠物吗？”溯奶奶弯下腰哦，摸着三花猫的脑袋：“真可爱啊，我以前也好想和我的孩子养一只小猫呢。”

        夏目贵志捞起三花猫，捂住它的嘴巴，用气音说：“猫咪老师，你说的碎片是什么意思？”

        三花猫没了刚刚苦口婆心劝夏目的耐心了，它看到溯奶奶准备的小鱼干，喵喵叫着冲过去：“我不管你了，你等下自己看吧！”

        夏目叹气，准备关门，突然感觉到四处好多窥探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周围便于藏人的灌木，意外地发现好多村民藏在里面，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件屋子。

        这应该是……人吧，能清晰看到的只有他们浑浊的眼睛。

        夏目贵志连忙跟上了三花猫：“猫咪老师等等我。”

        房子内是一派温馨，餐桌上还摆着没有做完的面团。老妇人给夏目端来一杯茶后，又带上手套开始揉搓，看来她之前还在为新来的孩子做零食。

        “星酱很喜欢吃饼干呢，如果是她的朋友的话，应该也会喜欢我做的饼干吧。”溯一椿看着打闹着的一人一猫，依旧是带着盈盈笑意：“像我这样的老太太，也就只能为孩子们做这些事了。之前的孩子喜欢的零食，我都有好好给他们做了带去学校。”

        她完全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当夏目问到她的孩子，她就开始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她嘴里的孩子就只有一个模糊的爱吃零食的形象。

        “我的孩子们啊，对了我有好多孩子，每一个都是活泼的好孩子呢。”

        甚至，她连山口星的姓也不记得了。

        “你们说的是村井星吧，她可真是一个好孩子。”

        “夏目，我们走吧。”三花猫啃完鱼干，又充满活力地跳在夏目的头上，“山口星身上有咒力，当她和碎片待在一起，能够驱动碎片活动。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当年一个叫加茂宪伦的诅咒师做的……”

        它顿了顿，言辞中显现出一丝大妖的威仪：“试验品。”

        面前的老妇人还在笑着，但夏目突然就难过起来，他想起昨天晚上山口星说的“好不容易有一个爱我的家人”。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亲人不过是易逝的幻影，她又该怎么办呢？

        “夏目，我们得走了，我发现岩手的河童在隔壁的村子。”三花猫向上跃起，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如同狐狸一般的野兽，他叼起夏目放到自己的背上：“再不走又要在等好几天才能吃到馒头了！你不要担心山口星，那个小屁孩可是咒术师，那种特别厉害的咒术师！”

        “猫咪老师你怎么知道？”

        “那可是因为我……啊啊不和你说了，手下败将有什么好说。你还是好好保管你的友人账，我还要继承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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