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十日后，烨国上下无人不知容女帝对安平公主的宠爱，甚至安平公主这名头都传到了别国。

        女帝亲卫黑甲卫护送公主离京前往神庙，声势浩荡气势轩昂，光是送行队伍就看不见尽头，更不用说那赏赐的珍宝数不胜数。

        百姓茶前饭后纷纷议论，皆说陛下这般派遣亲卫送行，必是疼惜怜爱公主殿下，倒是让桦倚容白白赚了个仁帝慈母的好名声。

        只是名声这个东西拿在手里却是把双刃剑，对在意者拘束言行，对无心者啥也不是。

        “吁、”

        “殿下，前面是方丞相的马车，说是想要随殿下前来送行。”

        “嗯，本宫知晓了，下去看看。”

        好歹是一国公主，桦倚容纵然虚伪不喜，可这国家的脸面可不得拉满了？提起一身着繁琐沉重的华服，桦冉冉起身下车，裙摆落地瞬间扬起层层‘落花’，美轮美奂。

        箍得难受是难受了点儿，但不得不说，这衣服是真的好看！

        “奶奶，还有叔叔和柳姨，大家都来送我啦。”

        “臣惶恐。”

        “殿下，平日里咱随意点就罢了，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多注意言辞得好。”

        “奶奶～反正他们离得远是听不到的，如今冉冉都要离开这京都了，之后许久不见，就不能让冉冉多喊喊你们嘛。”

        “好好好，不过冉冉在外要乖，此次出行定要照顾好自己，外面毕竟比不得皇宫戒备森严，切记注意安全听你桂嬷嬷的话。”

        “奶奶，冉冉知道的。”

        “过来、”

        听令，二十个护卫打扮的男子闻声而来，动作整齐划一，单膝跪在桦冉冉面前。

        “见过殿下！”

        桦冉冉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叔叔方翰墨倒是直接开始介绍起那二十个护卫来。

        “冉冉小侄女儿，你看，这些个护卫今后就都是你的人了。这位是王芒，在他们之中实力高强处事最为稳妥！以后有什么打紧的事儿，冉冉你大可放心让他去办，或者缺些什么也可以让人回府里招呼一声，叔叔我和你奶奶绝对立马就给你送去。”

        “好的小墨叔叔，冉冉记住了。”

        “冉冉一路小心，你身子弱当心别吹了风、久病不起。”

        “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瞧你这说的什么话。”

        “小墨叔叔，柳姨她也是担心我，没关系的。姨娘，冉冉知道的，你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好好照看着点儿奶奶和叔叔，等冉冉回来了，再来孝敬叔叔和姨娘，让你们开心。”

        紧紧地握住柳姨娘的手，桦冉冉眉眼弯弯含笑看着她，活脱脱一乖巧孝顺的孩子。如此这般倒是让柳琴眼中流露出几分难堪和不舍，轻叹一声，回握。

        “好，只要冉冉好好的，柳姨就开心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送至城外邻里神庙外，除桦冉冉一行四个宫女和一个嬷嬷外，旁人止步神庙殿偏房处，不可再进一步。

        神庙地大人少，庙后山林草木繁多，对桦冉冉来说是个难得的挖草寻药的好地方，鲜有自由的她终于不再束手束脚，有地方和空间可以施展自己的宏伟大计！

        这边庙里阳光明媚一派祥和，那边地牢却是酷刑加身血流成河。

        “个下贱的小畜生！他妈的，你还敢还手！”

        浸盐的鞭子抽在身上，给本就皮开肉绽的身体再添一道火红刺眼的痕迹，肌肤再无多余空隙。

        “好了，够了。”

        “欸，好的郭老，郭老您看这小畜生在小人的□□下还是比之前要乖上几分的，如今没了那傲气，不如郭老再给小人一点时间，小人必定……”

        抬手止住了那聒噪，郭启明神情激动地看向那地上血淋淋的小人儿。

        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端正盘好扎在头顶，不足五尺高的矮小男人眯着细小狭长的眼睛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绣着金线刺绣的鞋子踩在那污血、碎肉遍布的地上，发出踏、踏的声音。

        “你怨吗？怨这世事不公？生而为人却被如此对待？”

        一把拽起男孩儿被血液脏污浸湿的头发，生生扯着他，逼其抬头看向刚刚鞭打他的男人。郭启明像是得到珍馐的恶狼，眼中泛光。

        “你恨吗？恨这残忍手段？无尽饥饿厮杀搏命却依旧被虐待？”

        男孩儿眼神骤变，墨绿的眼眸染上兽族才有的凶恶神情，逐渐变得狂躁起来。

        “你看这些人都是那欺软怕硬的小人，我位高权重他不敢妄为，你命如草芥他可是下手不轻。”

        “去吧、”

        指向那见势不对，刚刚还趾高气昂如今却是害怕得跪倒在地，不断求饶的男人。

        “杀了他、剖皮剜肉，他如何对你的，你就千倍百倍的讨回来。只要你杀了他，你就能活；只你能杀了他，你想要什么都能有。”

        耳畔那魔咒侵蚀着他的大脑，魔音绕梁，迟迟不散。

        男孩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断掉的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呲呲的声响，一瘸一拐地朝男人走去。

        “不要…不要，饶命！郭老饶命啊！………不、不要，啊！”

        声音戛然而止，男孩儿却并没有停下手中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温度流失的尸体，依次按照郭启明的吩咐剖皮剜肉，一寸一寸，撕裂男人的皮骨血肉。

        “哈哈哈，好！不愧是战斗力最强、最凶猛的藤青一族，从今天起你就加入我七部门下，记住了你叫甲七！”

        抹掉手指间的血污，男孩一言不发的跟在郭启明身后，只是那墨绿的眸子荡开丝丝涟漪。

        不，不是甲七、

        他有名字的，他叫阿水……

        京都郊外【神庙】

        “殿下，陛下特意派来指导您学习文学诗赋的老师就要到了，名曰白夫子。那白夫子在我烨国的声誉，那是顶好的，不但文学水平颇高，还十分惜才爱才。想来陛下虽远在京都，可还是心系殿下的，这不，连白夫子都给请来了。”

        桂嬷嬷站在一旁将春竹的言辞听得一字不漏，不禁对其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拍手叫好。

        “殿下，这白夫子虽然水平高，可那脾气却是出了名的臭，眼里容不得半点儿沙。殿下一会儿可得小心应对，马虎不得。”

        “多谢桂嬷嬷提醒，本宫省得的。”

        桦冉冉百无聊赖，坐在原地胡乱玩儿起了砚台，一首乌黑。

        啧，这好不容易有机会离了那碗皇宫毒鸡汤，怎么屁股还没坐热就又来了苍蝇，好生麻烦。

        “白夫子到！”

        “草民，拜见殿下。”

        “呀，白夫子快快请起，您可是陛下钦点的夫子，跪什么跪，这点儿虚礼就不必了，不必了。”

        只站着拱手行礼的白承恩面色尴尬，原是想皆有师傅由头灭灭传闻中肆意傲然的公主殿下的势头，何曾想被反将一军，倒是不好下台。

        “白夫子，我家殿下说了，不兴这点儿虚礼，您坐。”

        桂嬷嬷自是乐得桦冉冉机警聪慧，可大局为重，她还是得给人留个面子不是。

        “欸，好。”

        一大人一小孩儿相对而坐，均一言不发。

        茶盏空了又满，满了又空，直至那月亮高挂，白承恩终是败下阵来，先开了口。

        “殿下，不知殿下对于诗词歌赋只知几何？有读过哪些著作？”

        “白夫子，本宫甚少读圣贤之书，闲暇时刻偏爱小话本，刀光剑影肆意人生，岂不畅快。”

        “这、这……唉，殿下，诚然那些故事新颖非凡，可实则虚假飘渺，不成体统啊。闲暇时偶有一窥则已，不宜多看。”

        “是么，可本宫觉着，这好话本里人物的所感所悟均是真实情义，让人如身临其境、自叹不如啊。”

        “是以是以，但于文学涵养无任何益处，于作诗养心亦无任何收获。”

        “哦，是也是也，可这小说本确实偏偏深得本宫欢喜，也确实让本宫收获颇多。”

        “殿下此般言论，可是曾因那小话本而作诗一首？”

        “是、也不是。故事虽精彩可也得融汇于现实经历，方才更能抒发心意。实不相瞒本宫确是有感而发，但终究是借了他人之光，不敢妄自菲薄。”

        “愿听殿下道来。”

        白承恩执笔蘸墨似要为其落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可眼里却闪过不在意的好笑情愫。

        五岁孩童作得诗哪儿能入得了这白夫子的眼，这简直是胡闹。桂嬷嬷倒是想要提醒桦冉冉，可稚嫩孩童清脆声音娓娓道出的诗句，却让她噤了声。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指尖滑过面前，直指那空中弯月，任凭柔光撒到身上。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

        至此、那白承恩白夫子是再没来过神庙，桦冉冉也再没见过他，可谁晓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哪儿来的没头脑刺客竟是袭击了这向来没什么人的神庙，引得朝臣进谏，硬是给桦冉冉又招来了一个武术老师，外加一个买一送一的黑黢黢小伙伴。

        “呼、呼！”

        “哎哟喂、”

        后山之上，桦冉冉正躺在阿如身上享受日光浴，哪想底下的毛茸茸竟突然猛一下起身，龇牙咧嘴地冲着那深山老林就是一顿乱吼。

        “阿如欸，咋啦，是有人来了吗？”

        放养的松活日子还没过几天，这是又咋了。

        掏出从自家丞相老爹那儿得来的银针，捏在直缝，桦冉冉站在西域獒的身侧，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祂的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神经紧绷，不放过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左边！

        银针射出，‘咻’的一声，直冲那人命门飞去。

        “叮、”

        长剑一翻，银针落地，廖岑提着在草里乱窜的廖云缨一个腾飞，稳稳落到了桦冉冉面前，一个挺直身板单膝下跪，一个双腿发软跌到地上。

        “下属将军府廖岑，见过殿下。”

        “我、我是大将军之女廖云缨，见、见过殿下。”

        将军府？啥玩意儿？不清楚，不了解。

        “这将军府的人，是怎么进的这神庙后山？”

        一把抓住蠢蠢欲动的阿如，稳住祂那硕大的身子，桦冉冉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跪着和她站着一样高的男人，手里适才做好的毒药蓄势待发。

        “回殿下，陛下有旨，神庙近日不安稳，大将军特派下属前来护卫殿下安稳，顺带教授殿下一二保命招式。”

        “我我我！还有我，我也要学！我也要学！我、不对，臣女是特地前来陪安平公主习武的，是殿下的陪练！”

        刚刚还蔫儿了吧唧的小男孩儿一听到学武就双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挥刀舞棍。

        桦冉冉没搭理他，只将视线落到了还跪在地上的提剑男人身上。

        “……必须得学？”

        既然是那边派来的人，以毒来胁迫是不能的了，难道自己真的要耗费这大好时光在这该死的体力活儿上？

        “这、陛下只派下属前来暗中保护殿下，并未下旨命令殿下必须学武……可下属以为，习武不但能强身健体，关键时刻还是保全性命，殿下多学学是有好处的。”

        “哦~原来如此啊。”

        “所以，殿下这武功……”

        “啊，这武功啊。我、不、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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