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径

六月六日。

        清晨的晨曦照亮了布满奇形诡状树木的山林，经过一夜的大风和细雨，树上还未成熟的酸甜果实都被吹落到了地上，还有一些草籽洒落一地，露水在树叶上缓缓滴落。

        几只灵动的褐色雀鸟一路嬉戏着飞了下来。

        虽然有很多可怕的怪物来到了自己的家园，但它们对没有智慧的小动物没什么兴趣，这也让小鸟们放心待在自己春天筑的巢内，除了不敢接近山腰外，其余地方都可以自由活动，还少了很多喜欢用甜稻诱捕自己同胞的坏蛋两脚兽。

        它们吱吱喳喳飞到了一处地面上跳着小爪子啄食地面的美味，不小心吃进了泥土就会直接吐掉。

        沉溺饱腹快感的小鸟没注意到不远处堆积的落叶碎枝开始稀稀疏疏地晃动，一双反射着紫光的警惕双眸小心地伸了出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对紫眸的视线很快集中在了这几只雀鸟上。

        下一刻，一个壮硕的黑影就掀开了落叶和枝条扑向了这群小鸟。

        但禽类出色的反应让这个黑影扑了个空，受惊的麻雀们都四散飞开了，准备回去向同伴传播两脚兽又回来了的消息。

        没能成功捕鸟的阿库尼尔亚斯无奈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皱巴巴的衣服上满是缝补痕迹，因为他为了装作苦难民众不得已撕烂了美感十足的特质耐火衣，昨夜苏拉大师就着微弱的松明石灯暗光给他用魔法裁线缝好了。

        但此时这位壮硕的士官长有些精神不佳，双瞳中交织着一些血丝，脸上和脖子后也有叮咬过的痕迹。

        因为这个临时地洞里原是毒虫们的家，对入侵家园的人类自然奋起反抗，在狭窄的空间内四个人类都没什么好办法对付它们。

        而且他们只能侧弯着蜷缩入睡，空间的压抑感外加身上责任的艰巨导致阿库尼尔亚斯只睡了三个小时，其余时间都是半睡半醒。

        而这三个小时他一直在做恶梦，梦到了一只燃烧着的人形巨怪注视着自己，它有着一对倒弯大角，绝望的灰色浓雾弥漫在周围。

        醒来后他下意识将其当作了红龙的意象形态。

        “说起来我还从没亲眼见过那条龙呢，但它在我的潜意识里大致就是如此恐怖吧”

        阿库尼尔亚斯呼吸着新鲜的晨曦之气，感受着旭日的温暖，但却寒意四起。

        或许是昨夜的风雨交加和噩梦导致状态下降，原本自信心十足做好了牺牲准备的士官长没来由的有了一种绝望感————自己凭什么和一条轻易击败上万人精锐的恶劣对抗？

        “你在做什么晨练吗？”

        马拉**师从地洞里钻了出来，他同样眼中带有不少血丝，但好歹其身体素质不下阿库尼尔亚斯，所以状态还算良好。

        “不，捉鸟玩而已。以前在服役的时候，有时需要在一个阵地长久驻扎，《驻营手册》上写必须清理掉所有野生魔兽及动物。而我非常擅长抓鸟，战友把鸟巢捅下来后我一个扑击就能擒获好几只。”阿库尼尔亚斯勉强打起精神。

        马拉看着他的状态自语：“也许我们昨夜该多分个人照顾你一下”

        后方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希塔娅和苏拉大师也出来了。

        面包、冷肉以及果酱从希塔娅的戒指里释放出来分发给每个人：“吃吧，做好准备。”

        阿库尼尔亚斯结果希塔娅递过来的食物，看着躺在大手掌上因挤压而干瘪瘪的面包和硬如木头的冷肉，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旱没有丝毫胃口。

        没有办法，虽然他们算人类临时组建的最顶尖行动小队，任务也很严峻。但后勤没法保障就是没法保障，除非愿意冒险生火做饭，否则就只能吃这种能长久保存的食物。

        “可惜舍纳这位天才晚年非常抑郁。”苏拉大师看到马拉和士官长吃早饭的样子有些不自然，说起了历史。

        “不然他是可以设计出便携的保存食物新鲜度的装备，毕竟擎山的食物储存库是他亲手研究的。我们就可以提前做好一顿热乎乎的美食带着了。”

        苏拉本来是科普，但却勾起了阿库尼尔亚斯的回忆。

        在联合军团，后勤是第一。每个兵团都有随行的几辆野战炊事车，只要有可能，就一定会保证士兵们吃上热汤饭保证战斗力，而背后复杂高效的物资运输则是人类实力底蕴的体现。

        现在他才感叹道自己习以为常的东西是多么难得，个体力量再强也比不过各方面都攀登的群体。

        接着希塔娅取出了水壶，里面的干净淡水存储不多了。

        她一边递给每个人饮用一边说道：“昨夜我又出去侦察了一下，有一个意外发现。”

        “什么？”三人同时用惊奇的语句压低声音吼道。

        “我发现了”希塔娅刚想解释，立刻就被打断。

        “我们的意思是你竟然没休息又出去侦察了！”

        他们终于被密探的韧性惊住了，要知道希塔娅从出发到现在几乎没有睡眠，居然还有余力去黑暗复杂的山路里冒着被龙血眷族发现的危险探索。

        希塔娅甩了甩脑袋，看上去没有一点疲劳：“没办法，国王秘径已经被把控了起来，我必须找另一条路让我们安全进去。”

        马拉和苏拉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最高魔法议事团的塔主级法师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居住在浮空魔岛高高在上，研究的都是常人听都没听说过的知识秘料。

        密探这种在世俗中活跃的间谍在**师眼里类似小丑，不入流的。

        但真实情况往往需要实践出真知，希塔娅的综合能力毫不意外碾压了他们，这种超长时间的行动和自行找出情报的能力是他们做不得到的。

        “我意外发现了人类的行踪痕迹，看上去他们是一个月前经过，在干燥的地方生过火和留下了排泄物。我朝有明显开过路的方位探去，找到了一片小瀑布，在深处有人工修建的管道，我怀疑那就是擎山大矿内部的下水道，我们也许可以从那里进去。”

        希塔娅不带感情地叙述着，如同机械一般撕扯咀嚼着手里的食物，已经化身为了为了完成任务而生的冷酷行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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