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题二十四

　　“说得轻巧，我可是......”

　　埃文本想说自己是瓦缇家族的未来家主，埃尔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回想起这些矮人已经悉数回归耐萨的麾下，而耐萨背后就是赤龙，所以只好忍住了冲动，厌恶地看着被玷污的正装。

　　数天时间内，矮人王就背靠着赤龙成功重返决策层。

　　掌握了名义上主权的耐萨很快就将矮人们任命到了各个重要部门。

　　尽管贵族们不担心这帮成天在器械泥土中打滚的家伙能看懂复杂账本上的猫腻，但终究觉得如鲠在喉，行事风格也不由收敛了很多。

　　“父亲成天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以前虽然也有这种情况出现，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为什么不出一份力呢？”埃文心里有些发愁。

　　舍纳的人脉经过几百年的经营可能连国王都比不上他，邪翼的高层他是能随意联系上的。

　　然而不管是莫兰还是他，都没有笼络这一支力量的意思，不知道是否是怕拉斐尔心生忌惮。

　　呜！！！

　　一声声齿轮疯狂转动的摩擦声响彻在旷野。

　　车队不由停了下来，查看发生了什么状况。

　　埃文终于有机会下车清醒一下脑子，顺便整理一身的穿着，他本以为所谓的“大地三号”会和马车一样平稳。

　　啪。

　　他没注意脚下，直接踩进了又湿又软的泥泞中，被溢流河水填充满的土地直接没过了埃文的膝盖。

　　“怎么这么倒霉！”

　　他当即低声咒骂了一句，扶着车门拔出了自己的脚。

　　随后四下张望了一番，埃文发现除了大地三号行驶的道路，其余地方几乎都泡在水里。

　　“怎么回事？”他印象里莫雷平原是万里的良田沃土，堤坝水渠遍布此处，几乎不会出现泛滥洪灾。

　　前方车队的赤鼠龙飞奔了过来：

　　“诸位，阿尔维斯执政官的车轮陷在了泥泞中，请稍等片刻吧。”

　　埃文只好仰头坐下，心里想着和谈的细节。

　　前方。

　　阿尔维斯和一众矮人、龙血裔看着深深卡进泥潭中的大地三号。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叫你一定不能转弯的原因。”他对着驾驶的矮人训斥道，“知道人类为什么败给我吗？就是因为这些泥坑把九成以上的补给拦在了半路，让前线联军没有足够的弹药反击。”

　　矮人挠了挠头：“没事，叫巨龙来帮忙就行了呗。”

　　赤鼠龙希尔从后面走上前来：“怎么了？载具陷进了泥坑？”

　　“没错。”阿尔维斯深深瞥了它一眼，“这种运输工具本质上还是和马车类似，只不过将马匹换成了铀金动力炉，速度和方便性有了质的提升，但仍然依赖那几个轮子。”

　　“我倒想起了亨利缴获的莱顿人载具。”希尔甩着尾巴驱赶着蚯蚓水蛭，“它用类似滑轮组的履带替换了传统的轮子，我认为使其驱动的也是铀金这种矿物能源。不过那种战车可以轻易越过深坑泥潭，烬之弹将地面砸成了筛子都不能使其减速。”

　　“还有这种新武器？”阿尔维斯疑惑转过头。

　　拉斐尔对擎山的信息封锁程度是一流的，旧领地回撤的眷族们更不可能对外透露消息，包括十万擎山人类矿工和黑精灵这类附属都严禁外出，他自然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发生了什么？”

　　黄金龙阿诺德从云层之上飞了下来，温和地看着地上的人类问道。

　　“尊敬的金龙阁下，我们的代步工具卡在了里面。”阿尔维斯冷言回答。

　　阿诺德双爪伸出，轻微的魔力在调动下形成了法术。

　　坑中的泥土和水神奇地开始分离，很快大地三号的轮胎下就只剩干硬的土地了。

　　随后矮人驾驶员猛地一压扳手，整台车就发出了轰鸣冲出了坑洞。

　　“感激不尽。”阿尔维斯立刻道谢。

　　黄金龙没有言语，重新飞到了云层之上。

　　拉斐尔正在高空翱翔。

　　“怎么了？”他随口提问。

　　“没什么，人类的载具卡在了一下而已。”阿诺德耸了耸肩。

　　“不过你不光亲自出来，还将我和那个众心耿耿的赤鼠龙带出，就不怕擎山对面的人类守不住？”随后黄金龙提出了疑惑。

　　拉斐尔轻蔑一笑：“这一个多星期我让你每天去埃尔河边，有什么收获？”

　　阿诺德回忆了一下：“刚开始几天拦截摧毁了不少逆流而上的船只，最后几天就没有船再上来了，不过人类的铁甲舰很有前途，不知道他们是否拿这东西出过海，看看外面的世界......”

　　“别说那么多，你知道那些铁甲舰护卫的是什么吗？”拉斐尔奋力振动着翅膀。

　　“听负责水面港口的塞达妖龙说，都是铀金源、食物、合金材料、武器、炮弹、编织物这类东西。”

　　拉斐尔从容解释：“没错，我最近仔细研究了人类的国力，还在和我交战的是莱顿王国，他们处在大陆的峰尖浪口，每年产生的战乱冲突让这片狭小的土地无法诞生良好的环境，如果没有纳特帝国和察拉汗国的支援，根本不可能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

　　“这次战争别看他们很强，甚至攻下了我的领地，但我估计已经到了极限，毕竟他们国内还有一大帮事。所以只要我从水路拦截了补给，陆路运输冗长又麻烦，这段时间他们必定没有足够的火力开战，我的眷族只需固守即可，根本无需我俩在场。”

　　赤龙高抬起头颅：“现在我只要从源头掐断人类的补给，战争就自动结束了。”

　　......

　　奥克兰。

　　这片有数百年历史的雄城本是莫雷坐拥广袤良田的根基，但接二连三的毁灭性打击彻底摧毁了此处。

　　此时河面上漂浮着大量碎屑，这是临时港口被摧毁后残留下来的。

　　在莫顿大河阵阵激浪中，一个渺小的黑点正奋力朝河对岸游过来。

　　“噗！”

　　他最终战胜了柔中带刚的水流，成功爬上了岸。

　　“终于......又回到了莫雷的领地！”阿库尼尔亚斯看着荒凉凄败的场景内心一阵抽搐，想着不久前这里还是西岸最强的军事要塞，但如今彻底化为了飞灰。

　　想归想，他仍不忘抓紧时间寻找食物，用以填饱几日以来饥肠辘辘的肚子。

　　那天刚离开地堡后，拉斐尔的反击战就已经打响。

　　他本想回到前线帮忙，但南郊树林中遍布碉堡，庞大如小山般的锤龙一只只行进在其中，他一身军服怕是一露头就会被直接斩杀。

　　非必要牺牲是阿库尼尔亚斯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只能选择冒险下河，看看能不能顺流而下游到己方阵线内。

　　可河岸上出现了那头阴魂不散的黑龙，大面积的法术洗地将他直接炸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不知不觉漂到了河对岸的纳特领土。

　　但沿岸的帝国民众正惊慌失措地准备逃难。一路走了好几公里，所有的纳特人都准备放弃故乡。

　　一打听才知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战争早已结束，联军惨败，死亡失踪三万余人，剩余几乎全数被俘虏，估计仅数百人逃了出来————包括他自己。

　　那天的下午和晚上，老红龙、金龙和黑龙就来到了莫顿河面上，从欧康堡至奥克兰一带所有人类船只、港口均被炸毁，龙族的超绝力量在新时代中第一次烙进了帝国人心里。

　　阿库尼尔亚斯尽管身穿联军军服，但战争彻底失败的阴云让官方和民众都只能顾自己的生命，所有人都在忙着逃往内地，没有谁停下帮助他。

　　就这样这位莫雷中尉流浪了一个多星期才抵达奥克兰对岸，沿途捡着被人们匆忙离开丢剩的食物过活。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战争真的失败了，也许只是恶龙编出来的谣言，大军只是暂时失利，退守到了后方基地调整。

　　但游过了上百公里的莫顿大河，眼前的万里废墟彻底让他死了心。

　　“怎么会失败呢？我们有十几万精锐！王国和帝国的补给日夜运来，在奥克兰时我们每一餐都能吃上新鲜牛肉！武器弹药也充沛！前线士兵也在奋勇搏杀，为什么会失败！”

　　阿库尼尔亚斯拖出了一头被压死的岩骡，后者早已被食腐鹫吃完了大头，骨架上还有一点肉渣。

　　他内心实在承受不住打击，牙床奋力撕咬着仅剩的肉丝，咀嚼着腐烂气味浓厚的食物。

　　“一定是那个纳特的指挥官！听说他才刚过三十岁，气盛又愚蠢！葬送了我们大好的战局！”

　　阿库尼尔亚斯内心越来越气愤，想来想去只能是指挥出了问题。

　　可据说科内特也被俘获了，他连发泄都没地方去。

　　刮完了岩骡剩下的身体，他不得不冷静下来，因为现在要决定去处了。

　　理论上来说应该返回勃艮城，向加洛林王室报到继续效忠。

　　但这一战之后让阿库尼尔亚斯严重怀疑人类高层的水平。

　　在战力、火力、士气、物资都占上风的情况下还能败得这么惨，没问题才有鬼了。

　　“也许真如那些愤世嫉俗者所说，良好的教育、优渥的环境、大量资源人脉培养出的精英根本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所谓的成功都是早已和各方妥协沟通好营造出的假象，真到了没有任何后门的未知挑战中，一下就会露底。”

　　他已经开始质疑领导自己的人了。

　　虽然不管是对卡尔的感恩敬佩还是对加洛林王室的忠心都不会动摇，但莫雷不仅仅由这些人组成，还有两千万的民众百姓。

　　“如果是以前，我再怎么悲愤也只能重回陛下麾下，以死志成全莫雷的未来。”阿库尼尔亚斯举起了右手，那里的头冠标记若隐若现，神秘的黑教士说那是神器。

　　“但现在我已经接触到了一些非凡之力......既然高层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无能，那么就由我来亲自守护大众的安危！”

　　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重担压在了他心底，阿库尼尔亚斯坚信纯粹的力量是没有意义的，它是用来守护那些手无寸铁之人、帮助他们免于天灾龙祸。

　　“浮空魔岛上都是学识非凡的法师们，刚好老马和希塔娅小姐都在那里，我要去询问一下有关‘神’的奥秘，让我能更好开发利用这股力量。然后......”

　　阿库尼尔亚斯看向笼罩在阴云密布的北方，脸部肌肉因极度仇恨拧在了一起：“......杀了那条龙！”

　　......

　　傍晚时分，埃尔的车队终于抵达了奥克兰。

　　不过眼前的大片废墟和无人打理的尸体让所有人犯了难。

　　“幸好那些食腐鹫帮了忙，否则还得预防瘟疫。”

　　阿尔维斯厚实的马靴踩在了一副牛骨架上，他还记得当初攻破这里后，简单整备了一番就着急直奔埃尔围攻联军去了，这里被炸死、击毙的守军和牲畜都没时间处理。

　　拉斐尔从云端上飞下，落到了奥克兰城一面孤独耸立的断墙上。

　　“希尔，和那帮人类谈的细节是什么？”他弯下长颈问着地上的赤鼠龙。

　　“主人，按照协定，他们必须在我们在场的情况下才能下船登陆，在那之前不可以提前到达，所以明天上午九点之前我们需要先搭好帐篷，准备文件。”希尔沉稳说道。

　　“嗯......”

　　看着满地的垃圾堆和泥潭，拉斐尔转头看向了阿诺德调侃道：“我异父异母的好兄弟，看样子我们需要做一些清洁工作。”

　　“当然。”黄金龙应允，“我想火焰可以将这一大堆垃圾彻底烧毁。”

　　商量完毕后，拉斐尔便一抖翅膀缓缓升空，白色的腹部开始一段一段亮起赤金光芒。

　　阿诺德则伸出了双爪，高能魔力涌动汇聚，龙语魔法正在酝酿。

　　少顷，赤龙猛地喷出了大范围龙息，燃烧一切的魔焰在各处升腾而起，泥壤中大量积水被蒸发冒出了气雾，再加上废墟垃圾点燃后的黑烟，让一旁围观的埃文等人剧烈咳嗽了起来。

　　“燃烧殆尽！”

　　金龙的魔法准备完毕，地面上堆积的残骸一处处被爆裂的火球炸开化为灰烬。

　　“不如你也用龙息试试？”

　　拉斐尔忽然提议道。

　　阿诺德露出了怪异的表情，但终究还是如了好友的愿望。

　　他停下了魔法，难得开始聚集体内的本源力量，一束纯金色的龙焰激射而出。

　　“听说金龙得龙息火焰非常诡异，被沾上的人不会被烧死，而是爆体而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莫兰男爵看到难得出现的黄金吐息忽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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