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糜烂战局

　　在赤龙号召志士组建国际军支援纷乱之地后，大陆顿时风起云涌。

　　这是因为拉斐尔自埃尔战役后，就在琢磨如何防止人类完成一统对自己这个异族再度讨伐。

　　因为很明显，他和埃尔王国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在总体战中战胜所有人类，迟早被耗死推平，背后的龙族个个都是自私自利之徒，也不可能全力支援。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那时拉斐尔受阿尔维斯等人的熏陶已经初具战略眼光，知道如果贸然用武力干涉诸国内政那就是加速灭亡。

　　所以他走了四步棋。

　　第一步就是通过物质、人权贿赂民众，国库亏空再严重也要施行全民教育，通过洗脑扩大自己的正统性，同时高级人才的提高也能反哺国内建设。

　　第二步是和纳特帝国合作。

　　这个千年帝国是穆大陆真正的超级大国，就算再怎么内部腐败、权贵肆虐，那也无法改变它的体量影响。只要稳住了帝国，那就有巨大的操作空间。

　　第三步自然是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

　　在拉斐尔的大战略里，这场战争不光是要拓宽国土纵深，还要在思想、文化、经济、政治、军事各方面统一为一个集合体，彻底脱离土皇帝的定位，为属于自己的超级大国诞生打地基。

　　最后便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思想传播。

　　拉斐尔的黑手已经在各国蛰伏已久，并建立了情报网，除了窃取机密外就是散播赤龙思想。

　　因为人的心理其实是很脆弱的，尤其在肉体承受极大劳动负荷，且内心处于害怕、惶恐、看不见前路时，理性逻辑很难提供帮助，人们需要摆脱这笼罩自己的黑暗，否则就会失心。

　　过去是教会承担了这个责任，造物主会在人们死后接纳他们到幸福的天国直到永远。

　　不过教会覆灭后，新上任的拜物教以财富多寡定义“天国入场券”，穷困的底层彻底失去希望，“为何而活”这个终极问题冰冷得横在面前绕不过去。

　　拉斐尔瞄准了这个弱点，利用赤神教补全了人们的心灵的空档。

　　赤神教义兼具人文关怀和理性批判，用逻辑补全了旧宗教无法解释的神迹，并称天国在当下就可以建成，在民间吸引了大量流民百姓。

　　也就是说拉斐尔的影响力已经通过思想的传播，跨越了国境遍布大陆。

　　他的“穷苦者无国界”言论消除了自己龙族身份的疏远感，反而成为神性的证明吸引力不少人崇拜赤龙。

　　此次公开号召，不止帝都的克里斯与格斯霍尔被感染，还有卡鲁克、莫雷、纳特其他地区甚至莱顿都踊跃了大量赤龙信徒，

　　他们完成了从思想到行动的转变，纷纷动身前往纷乱之地。

　　——————

　　11月20日，经过5天的艰苦行军，阿曼德部东翼的四万人前锋终于突破了巫毒镇防线，但只是阻止了那里的散兵线骚扰，并未将其攻克。

　　这还仅仅是一百多公里的平路，没有任何地雷。

　　只是附近唯一的水源只有察台河，大部队必须贴河走，这就一直被鳄人、鱼人、蛇人潜水骚扰，补给线总是被偷袭，阿曼德不得不一路扎寨保后勤不中断。

　　第九兵团刚越过勋山，忽然就被高处的火力覆盖打击。

　　“怎么回事！”第九兵团长拿起双筒鹰眼镜看去。

　　只见勋山复杂的山林上不时闪过光亮，己方的行军队列被不断袭击。

　　“该死！它们怎么爬上去的！侦察狮鹫不是昨天刚确定那里安全吗？”他咬牙切齿，这段前往铁刀镇的必经之路是个只有五公里的口子，被察台河与勋山夹着。

　　轰隆！

　　一发拖着尾焰的圆柱炮弹落在士兵附近，破碎的钢珠弹片疯狂穿刺着人的血肉之躯，不到三秒就遍地惨嚎。

　　“榴弹？”第九兵团长头上流下冷汗。

　　这是三年前的最新军工成果，莱顿王国首先流露出消息，埃尔王国第一个生产出。

　　和传统依靠魔晶动力发射球形弹的野战炮不同，榴弹主要是靠炮弹的力量，通过点燃炮弹底部的爆药产生反冲力发射。

　　爆药是炼金师们很早以前的研究成果，不过因为万用性和效率都劣于铀金被无视了。

　　但经拉斐尔大力投资军工后，炼金师们发现虽然爆药效率低，但可以不需要法师和炼金师、仅靠普通工人就能批量生产，虽然打击工事效果很差，但杀人足够了，而且射程远。

　　第九兵团长知道这种武器，他还知道榴弹炮的有效射程有4公里，巫毒镇的魔晶炮射程有2公里，左右夹击就封死了这个口子。

　　他抓过联络球对阿曼德总部痛骂：“我是第九兵的麦考克！勋山上的敌人根本没清理干净！你们狮鹫大队还有控龙机关吃干饭的吗！信誓旦旦给我说东侧绝对安全！”

　　旁边的亲兵一直在注意周围，看到一发拖着尾焰的橄榄炮弹急速袭来后，立刻将麦考可扑到在地。

　　轰！

　　这一发炸在了指挥驾附近，参谋和通讯兵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麦考可掀开亲兵站起来，瞳孔不由收缩，因为亲兵的头盖骨已经被掀开了，脑花被削去了一半。

　　再看看附近，托榴弹的“小”威力，竟然没有一个人死。

　　但那些钢珠飞溅扎进人的体内后，把肠子骨髓什么的全部搅了个遍，幸存的人只能在痛苦中祈求死亡快点降临。

　　麦考可深吸了口气，拿起联络球擦干上面的土灰继续骂：

　　“他吗的就五分钟我就没了三十个人！你们都该上军纪处被吊死！什么？要我继续坚持？我拿头坚持！冲过去？我冲的过去补给的辎重车队冲得过去吗！”

　　“万一冲过去那帮亚人崽子严阵以待我怎么办？硬打打不掉，补给和增援会一直被巫毒镇和勋山炮击骚扰，我就会弹尽粮绝被迫撤退。就算敌人没有包围断后路，那也得挨第二遍炮轰！”

　　麦考可和联络球争辩不休。

　　最后他们达成一致，改变作战任务为夺取勋山的炮击阵地，控龙机关和狮鹫大队提供支援。

　　“奶奶的！”麦考可发着牢骚，下意识要交还联络球，然后才发现通讯兵全被刚才那发榴弹炸完了。

　　联合军团没有战地医疗这个兵种，只能靠士兵相互扶持集中伤员，等辎重车队来了送回后方治疗。

　　他恼火叹气：“唉！”

　　随便找了匹军马打算去挽救崩坏的指挥系统。

　　————

　　联合军团大本营。

　　雅克莫莱听着长桌前军团高层的说明，脸色愈发严峻。

　　“就是这样，西线已经完全陷入了游击、地雷的泥潭，几天前抓获了一个虎人俘虏，但拷打致死他都没有说出地雷的埋藏点。”

　　那名高层大汗淋漓，拿着木鞭在墙上的地图划拉着。

　　“估计还需要五天才能推进到预计的计划点，希望全在东线。”

　　雅克莫莱轻叩桌子：“阿曼德告诉我说十四天就能全歼独立势力的武装，结果现在五天过去了，西路军还有一百七十六公里才能抵达防线外。”

　　长桌两侧的高层低头不语，阿曼德部的作战计划是他们制定的，结果事前没有料到那么多地雷，也没料到亚人那么顽强的抵抗意志。

　　“报告！”

　　门忽然被打开，一位下级参谋走进来递上最新军情。

　　雅克莫莱接过来看了看，冷笑一声：“呵！勋山上出现不明炮击阵地，必须打掉那里才能继续推进，申请三十天的后勤补给量！”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言辞也愈发不善。

　　这让众高层如坐针毡，因为带兵的三大圣团长都是大团长的学生兼部下，雅克莫莱是军权的实际掌控者。

　　“你们是不是以为打仗不要钱啊？还是挣钱很容易？”雅克莫莱轻言细语，但传到其他人耳中却不寒而栗。

　　“我们的前任好不容易把军团主权回收，然后花了那么多精力构建自由城镇体系、拉拢佣兵、外交左右逢源、靠奴隶业、矿业、魔兽贩卖富了起来，终于有独立的资本。”

　　“结果呢！”

　　他猛拍桌子彻底发怒：“一个个的就知道享乐！脑子里的智商全射在了舞女肚皮上！平时装修豪宅玩奢侈品一套一套，关键时候要做事了全拉跨！”

　　“我费劲心神让帝国默认军团独立，让莱顿、察拉汗不断绝贸易！还有掌控那些城镇、联系佣兵合纵连横，我为了这个基业耗费了所有心血！结果你们这群懦弱无能的猪脑子废物只知道照本宣科！”

　　“埋地雷不知道，补给量又不规划好，阿曼德那个傻子说14天拿下你们还就真只准备14天的量啊！现在成堆的炮弹锁在仓库里，前线的将士却只能一枚枚数着发射，每次就差那一两分钟的火力覆盖就能拿下敌阵，结果拖到了今天！”

　　雅克莫莱站了起来，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谁？”众高层诧异回头，因为来者没有说“报告”。

　　“尤德斯？你不是在北塞湖吗？”他们惊讶。

　　尤德斯一头长发，有一股妖异病态的帅气，身后则是法师团的成员。

　　接着士兵荷枪实弹冲进来包围了长桌。

　　“大团长，你这是？”高层都慌了，现在他们孤立无援。

　　雅克莫莱冷冷宣告：“我知道你们掌控着军团70%的地。一百多年前我们联合骑士团成立的时候，给每位骑士乃至小兵都分配了土地屯田。”

　　“但你们这一脉阴险地用各种卑劣手段兼并了他们的生活来源，把士兵当作你们的奴隶使唤！后来还百般阻挠内部军官到外国军校留学，生怕你们的丑陋财富被动摇。”

　　“不过大势所趋，我终究还是成立了圣团制让你们失去了军权，现在就是清算的时候。”

　　他转头吩咐：“尤德斯！”

　　“长官！”尤德斯十分严肃。

　　“我们是要立国的人，一个国家怎么能没有严格的法律？现在这些渣滓侵吞同僚财产，压迫奴役手足兄弟，玩忽职守尸位素餐，导致无数战士死于本该避免的阵亡！”

　　“罪名赫赫，罄竹难书！将他们全部逮捕，在军团人民前宣告罪状，然后直接处决！没收全部财产充公。”

　　那些高层又怒又怕：“雅克莫莱！没有我们支持，你当初根本当不了这大团长！现在居然出尔反尔！”

　　“是你们先背叛了军团。”雅克莫莱横了一眼走出会议室，随后里面就传出家具、肢体的碰撞声。

　　“老师。”尤德斯跟了出来，“其实您秘密命令我带兵回来我还蒙在鼓里呢。不过这些蛀虫死了大本营的管理怎么办？”

　　雅克莫莱微笑：“这里有两百三十万军民，难道还找不出取代那些垃圾的优秀人才吗？”

　　他看向走廊的窗外感慨：“其实我以前也和你一样，以为这个世界等级森严，为了执行一些举措不得不向那些家伙妥协。”

　　“但后来偶然间读到了赤龙的《教典》，才发现什么贵族国王一点都不神圣，所有的所有都是普通劳动者一手创造，没有一丁点是靠那些家伙。”

　　尤德斯不由点头，他很年轻，也受了一定赤龙思想的影响。

　　“所以我们要成立的必须是广大军民占主权的共和体国家，在这个国家里没有贵族皇帝，军团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所以那些亚人类必须为我们的人民去死，你懂吗？”他看向自己的学生。

　　“下达命令吧！大团长！”尤德斯肃立。

　　雅克莫莱很满意自己最年轻的这个学生：“看来你掌军后没有像那些旧军官一样堕落，天天跟酒精和舞女作伴，军团人民的未来就是要靠你这样的先锐开辟。”

　　“是这样的。”他带着尤德斯到楼下的小房间摊开地图。

　　“目前阿曼德已经深陷敌人的泥潭，虽然他三番五次联络我说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但我怀疑他根本无法突破瓦伦防线。”

　　“雨果的军队不能轻易挪动，否则擎山的赤龙军就会倾巢出动，朝我们的心脏出刀。”

　　“现在已经是僵持阶段，但我们的底蕴不如埃尔，它到底是一个统一了社会各方势力的国家，资源的调配力比我们好，长期下去军团将落败。”

　　“因此我希望你率领本部精锐绕道东北，在十二月库尔森林湖区结冰时攻击瓦伦防线的后方，切断敌人前线军队和龙峰巢穴的联系。”

　　库尔森林覆盖在纷乱之地的东北，遍布冰湖沼泽两千余处，只有一条土路勉强可以行军，属于天险因此瓦伦没有进行防线构建。

　　但只要能通过，那就等于当初阿尔维斯出现在帝国联军后方一样，前线的补给会被截断，瓦伦防线的守军将失去后勤并被阿曼德、尤德斯两军南北夹击粉身碎骨。

　　尤德斯舔了舔舌头：“老师，这可是上千公里远程奔袭啊！沿途都是烂泥地、树林子、湖区沼泽、荒原丘陵，我军的后勤怎么保证？”

　　雅克莫莱默默抽出一张协议书。

　　尤德斯阅读后震惊无比：“您和察拉汗诸部达成了秘密条约？他们愿意在窝阔镇提供物资供应？”

　　窝阔镇紧邻库尔森林的东部，是察拉汗国在纷乱之地的贸易中转站，属于中立地带。

　　“那时您就想好了今天？”尤德斯不由佩服，几个月前还没开战呢。

　　不过他很快为难：“远征的条件允许了，但我走后谁来防御莱顿王国？”

　　雅克莫莱长吁一声：“没办法啊！我们的实力就只有这么多，不赌是不行的。龟缩迟早也会被敌人运营死，所以你的任务艰巨啊！越快打垮敌人，大本营就能越早恢复安全。”

　　尤德斯不由肃然：“我知道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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