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地道

战场上到处都是喊杀声，鲜血将城墙染红，顺着砖石流到地上，汇聚成一道道小溪。地上到处都是残肢烂骸，荥阳城彻底化作人间炼狱，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不断吞噬着双方的生命。
  狂风席卷，战云笼罩战场，朝着对方冲击过去。
  秦军虽然数量少，超凡境强者也处于劣势，但是他们有城墙作为依靠，在金钱的激励下，无尽的力量从身体中爆发出来，挥舞着武器冲向敌人，硬生生顶着赵韩联军的压力，将他们一点点赶下城墙。
  “鸣金收兵吧。”乐毅叹了一口气，秦军突然战斗力暴增，今天已经没有可能攻下荥阳了，继续打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呼呼呼……”暴鸢喘着粗气，面色涨红，此时他已经退到城墙边。
  刚刚登上来的士兵也被秦军赶了下去，秦军再一次得到城墙的控制权。
  “看来你们今天似乎没有希望攻下荥阳了。”王龁冷声说道。
  “你能守住一天，我就不信你们能一直守下去。”暴鸢撂下一句狠话，转身跳下城墙。
  后方医疗兵迅速上前，把受伤的将士接走，即便是韩军也是一样救治。只有共同对待，大家心里才不会产生隔阂，才能够齐心协力获胜。
  不仅如此，两军的伙食也已经统一，全部改成每天三顿饭，管饱。不过韩军的粮草全部是韩国送来的，赵国不可能贴给韩军。
  况且如果赵国白白负责韩军粮草，后面魏军赶来，赵国要不要也要负责？
  赵国就算粮草再多，也支撑不了三国大军。
  不过赵国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付出，还是免费拨给了韩军大量咸鱼、海带、紫菜等海产品，赵国消费能力有限，船队的捕捞能力又在不断提升，港口堆积了大量海产品，全部都是加了盐之后晒干的，能储存很长时间。
  在那放着也是浪费，全部送到前线，好歹还能提升两国感情和将士们的战斗力。反正船运也方便，不像马车，成本高的吓人。
  赵国在草原上养了很多牛羊，即便是每天给将士们吃牛肉都能吃得起，之所以做不到，就是因为运输问题。
  除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长城军，其他军团一个星期才能吃到一次，到了战场之后，更是变成了半个月到一个月。
  倒是将士们吃了五六年的咸鱼，赵国从来没给他们短缺过，哪怕是到了前线，也是一船一船的送，跟不要钱似的。
  韩国地处内陆，将士们对能吃到咸鱼非常满意，连带着对乐毅以及赵国也充满了好感。
  要知道，他们在韩国每天都是吃两顿的，而且饭是定量的，只能吃个大概饱，即便是行军打仗也是一样。
  和赵军在一起之后，不仅一天三顿管饱，还能有肉吃，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堂了。
  因此韩军上上下下对乐毅的指挥没有任何隔阂，指哪打哪，即便让他们冲在最前面，他们也毫无怨言。
  乐毅也是再次看到了后勤的力量，不仅能够提升己方的实力，还能够激发友军的力量。
  “多谢将军救治我军。”暴鸢身上铠甲已经碎裂，头盔也没了，身上沾满了鲜血，走到乐毅面前，抱拳一礼。
  “你我是盟友，都是应该的，不必道谢。”乐毅扶起暴鸢，“将军受伤了吗？要不要请医师来看看？”
  “都是小伤，不碍事，还是让他们救治别人吧。”暴鸢摆了摆手。
  乐毅也没有坚持，他知道超凡境武者的恢复能力，只要当时没被杀死，基本上就死不掉。
  “他娘的，秦军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疯了一样，老子还被一个小兵砍了一刀，幸好皮糙肉厚没啥事，不过就是有点丢人。”炎熊从远处走来，骂骂咧咧的说道。
  “丢人你还大声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丢人？”贾偃提醒道。
  炎熊顿时愣在了原地，然后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跟在贾偃后面，一句话也不说。
  “将军，已经探查方圆百里所有地方，没有发现任何援军的踪迹。”颜聚率领赵飞骑从远处赶来，翻身下马，抱拳说道。
  “看来是秦军使用了其他办法激励大军。”乐毅点了点头，秦军没有援军对于赵军来说是好消息，“大家先将大军带回去，安排好，然后把污渍清洗一下。半个时辰后商议军务。”
  另一边，王龁脸上乐开了花，拍打着吕不韦的肩膀，“将军真是妙计啊，用了些许钱财就激发起了将士们的士气。”
  “将军再拍下去，就把属下拍死了。”吕不韦说道。
  王龁连忙收回手，尴尬的笑道，“哈哈哈，差点忘了先生的实力只有罡元境。”
  “只要将军不介意属下私自动用钱财就好。”吕不韦正色道。
  “只要能守住荥阳，便是把这些都分给大家又何妨。总比荥阳城破之后，被赵军得到强。”王龁毫不在意的说道。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吕不韦微笑点头。
  ……
  半个时辰，赵韩两军诸将聚在营帐内。

  “诸位发现秦军前后有什么变化吗？或者异样？”乐毅问道。
  “肯定发现了，秦军之前士气都被打没了，然后突然士气暴涨，我们硬生生被他们赶下了城。”炎熊嚷嚷道。
  诸将无语的看着炎熊。
  “难道你们没发现？不应该啊，我老熊都发现了，你们不该发现不了啊。”炎熊挠了挠脑袋，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自己。
  众将扭过头，不再看炎熊，也没有人跟他解释，留着炎熊一个人在那疑惑，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
  “会不会是秦军发了赏钱？”乐乘和暴鸢对视了一眼，不太确定的说道。
  “你详细说说。”乐毅眼睛一亮，连忙说道。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刚开始进攻的时候，秦军的气势是非常低迷的，抵抗并不顽强，即便借助城墙，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但秦军换防之后，气势突然暴增，甚至不畏生死。末将斩杀了几名换防之后的秦军，发现这些士兵怀中都装有钱财，而换防之前的那批秦军没有发现。”乐乘说道。
  “末将也注意到了，而且当时秦军军师下了城，没一会儿，换防的将士就上来了，口中还高喊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贾偃说道。
  除了炎熊之外，其余诸将也纷纷点头。
  炎熊杀人连个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留下，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小事。
  “目前来看，吕不韦应该是把从荥阳城中抢到的钱发给了全军将士，以此来激励大家。荥阳城是大城，财物无数。如果吕不韦每天都拿出钱财，我们短时间内恐怕没有希望攻下荥阳。”乐毅担忧的说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的威力是非常恐怖的，足够的钱财能够让人效死，也能够让将士们拼命。
  五千愿意拼命的将士，即便五万大军也不是对手。
  “用水淹呢？”燕周说道。
  “不行，荥阳地势很高，等到大水漫到城下，我们大营已经全都泡在水中了。”暴鸢立刻说道。
  “明天再尝试攻一天城吧，工匠们正在打造轒辒车和攻城车，明天应该能造好几辆。”乐毅说道。
  这些攻城利具没有办法从邯郸千里迢迢运到战场，都是到了战场上之后再打造。昨天赵军连夜赶制了一批投石车，现在则在加紧时间打造轒辒车和攻城车。
  乐毅也没有指望一天就能攻下荥阳，如果不是田单在攻打虎牢关，他是打算打持久战的。
  很快，三天就过去了，无论赵韩联军怎么进攻，都没能攻下荥阳。
  “将军，今天属下在收拢流民的时候，有一个贵族说他们家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地道攻城。”李斯找到乐毅。
  “此人带来了吗？”乐毅正愁怎么能够迅速攻破荥阳，闻言顿时大喜，这些流民果然会对赵军起到很大帮助。
  “就在外面。”李斯说道。
  “快请进来。”
  很快，一名老者被带进了营帐，虽然身着粗布短衣，但腰板挺直，举手投足都露出贵族的风采，即便是面对乐毅，也是不卑不亢，“老夫韩辰见过望诸君。”
  “老先生请坐。”乐毅伸手说道。
  对于称对方为老先生，乐毅心里有点怪怪的，因为他年纪其实比韩辰还大，只是看着年轻而已。
  “多谢望诸君。”韩辰俯身一礼，侧身朝座位走去，看到一旁的暴鸢，愣了一下，再次俯身行礼，“韩辰见过暴鸢将军。”
  “你认得我？”暴鸢惊讶的问道。
  “有幸见过几面，只是将军已经不记得了。”韩辰说道，暴鸢是韩国名将，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你说你家有通往城外的地道？”乐毅问道。
  “不瞒将军，这条地道从我爷爷那代就挖好了，当时三晋同盟破裂，韩魏两国面对秦国屡战屡败，我爷爷他们担心秦军有一天会攻破荥阳，所以就挖了这条地道，留族人在关键时候能够逃出城。”韩辰说道。
  “那你为什么没逃走？”乐毅问道。
  “秦军破城之后，老夫将一家老小全部送出城，但是因为舍不得这么多家业，就独自一人带着一些家仆留在了城内，妄想我韩军能打回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被秦军驱逐出城。如果不是将军收留，恐怕在下已经饿死了。希望将军能够击败秦军，为我荥阳数万百姓报仇。在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韩辰走到营帐中央，跪在地上，悲声说道。
  “是本将对不起你们，屡战屡败，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守护国人。”暴鸢叹了一口气，高大的身躯佝偻在一起，是那么多的孤独而又无助。
  “本将一定会替你们报仇，你先带本将去看看地道。”乐毅扶起韩辰。
  “诺。”韩辰起身道。
  过了一会儿，韩辰带着乐毅等人来到一座废弃的村子中，村子离荥阳并不远，只有二里多路，只是村子中的百姓死的死，逃得逃，早已空无一人。
  “这个村子曾经是家祖的食邑，家祖去世之后，被韩国收回。不过这个宅子是我们家的，以前也有人居住。后来秦国打过来，就没了。”

  韩辰推开一户人家，径直朝偏房走去，来到一张床榻前，将床榻搬开，在地上摸了摸，指着某处说道，“就是这里，劳烦将军喊个人来掀开，在下年岁有些大了，使不上劲。”
  “我来。”炎熊嚷嚷道，走到韩辰说的地方，两只手抓住地上几乎看不到的缝隙，猛地用力，一张巨大的木板被搬了起来，露出一个一人多宽，黑黝黝的地道。
  乐毅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有了这个地道，荥阳城将不再无法攻破。
  “炎熊，你陪老先生走一趟。”不过乐毅没有立刻召集大军，而是先验证一下这条地道到底能不能通向城内。
  “诺。”炎熊二话不说就跳到了地道中，韩辰也跟着跳了下去。
  乐毅将灯递给炎熊。
  “将军稍等，末将等会就回来。”说完，炎熊转身朝着深处走去。
  乐毅站在洞口默默等待。
  足足过了近半个时辰，炎熊和韩辰终于返回。
  “将军，这条地道真能通往城内。”炎熊激动的说道。
  “乐乘，立刻回去召集一千人。”乐毅下令道。
  “诺。”乐乘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冲到门外，翻身上马，朝着大营飞奔而去。
  很快，一千名赵军便被带到了这里。
  “没有被秦军看到吧？”乐毅问道。
  “没有。”乐乘摇了摇头。
  “好。本将会立刻攻城，吸引秦军火力。半个时辰后，你和炎熊率领千人从地道进入秦军后方，袭击秦军北城门。我会命贾偃在城北策应，明白了吗？”乐毅快速说道。
  因为兵力不足以支撑四座城门同时进攻，因此赵军一直都是主攻东城门，而秦军主力也是在东城门，其他三座城门加起来也只有东城门数量的一半。
  地道出口靠近北城门，只要乐乘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夺下北城门，再有贾偃在城外接应，赵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下荥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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