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道貌岸然（二）

　　整个甬道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和两边不时好似有水浪拍打的声响外，什么都看不清晰。
　　圆圆寻着水声继续向前走去。水露花香追随着她，
　　最后，她找到了瑶池，在池边坐了下来。
　　“饿死了……“
　　河水静悄悄地流淌，闪动着粼粼的水光，就好似闪动着明亮的眼波，凝视着这秋天山野的秀色。
　　一阵微风吹过，镜子一般的水面波动起来。鱼儿成群结队地游到水面，张大嘴呼吸着新鲜空气。偶尔也有跃出水面的鱼儿，翻个身又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圈的波纹，使水中的倒影晃成一片。
　　瑶池里的鱼看起来好肥好好吃。
　　瑾瑜出来散心，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的地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瑶池边。
　　瑶池水随着清风漾起，却没能漾起他的心绪。那是像烦恼一样的一池水，堆叠起的水波在他眉间似有似无的皱褶。
　　瑾瑜看见圆圆趴在瑶池边，这不是早上冲他笑的女仙嘛。
　　“你是哪里的仙子，怎么在瑶池抓鱼？“
　　圆圆趴在岸边，一手伸进水里。当她的目光如同逆向吹来的另一阵清风，她唇边的笑像芬芳醉人的睡莲香气，所有的心绪都梳平、朦胧在暧昧的夜色中了。
　　池边的男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漆黑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泻于肩，一张脸犹如鬼斧神工般精心雕琢，春山画眉，寒江凝眸，青峰亲鼻，飞樱点唇。遇雪犹清，经霜更艳，美到了极处艳到了极处。
　　仙界的仙气，在瑶池的波浪之间，在眼前男子的眉眼之间。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好啊，仙友。“
　　“你叫我仙友？“瑾瑜诧异，“你不认识我？“
　　池边姑娘的圆腮帮比任何一个女仙都可爱，因为光线黯淡，一直低垂着头，自己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你抓鱼干什么？“
　　“吃呀。“
　　“仙界没给你饭吃嘛？“
　　“给的都是些鲜果、玉露，根本填不饱肚子。“圆圆说，“我是猫，需要吃鱼。“
　　有些尚未修成的仙还有凡间的七情六欲，瑾瑜知道这一点，“你刚才说你是猫？“
　　“是的，我的真身是一只猫。“圆圆哀求道：“求求你，我不吃鱼会死的。“
　　她半倚半躺，月光照在她仰起的脸上。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似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他想看一看她的眼睛，可是她不看向他，她的眼里只有鱼，她也不愿意站起来跟他说话，一只手紧紧地捏着鱼。
　　瑾瑜都逗笑了，他觉得她十分可爱。
　　“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眼神下移，看向她穿着素白色绣花纱裙的身体。
　　“你想干什么？“警觉地后退。
　　瑶池边树木葱葱，麻利的翠鸟点过水面，留下圈圈圆晕，笨重的鸭子浮过，划破水面上树的倒影。微风起，粼粼的波光在月光下格外的明丽耀眼。
　　瑾瑜以手势叫她靠近一点，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什么？你要我变成猫给你撸？“圆圆大惊失色，“你开玩笑的嘛？“
　　“我一直都想养一只猫，奈何师傅不同意。“瑾瑜说，“只是撸一下，撸完你就可以带着鱼走了。“
　　“可是，我的真身虽然是猫，可并不可爱呀。“
　　“哪有猫不可爱的？“
　　眼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圆圆屈服了，“背过身去，我要脱衣服。脱了衣服才能变成猫呀。“
　　瑾瑜立刻背身而立。
　　圆圆三下五除二脱下了衣服，变成了一只尖耳朵的褐色狞猫，叼起鱼一溜烟跑了。
　　“等等，小猫咪，我还没撸你呢。“
　　今晚的星星比往常美得多，花也香得多。瑶池多么幽静，就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沉默不语，池水默默地流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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