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眉目精致秀丽的青年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入口前，衬托恐怖气氛的昏黄灯光一片一片，有丝丝光芒流泻，打在他身上。

        温房策微微偏侧过脸，恍惚间，精致面容拢着层淡淡的阴影：“我不想死。”

        他也不能死。

        就算是爬，他也要活着爬出这诡谲畸变的生命禁区。

        温房策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头也不回地抬腿，一步步走进遍是恐怖怪物的商业街道。

        留下的超凡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带犹豫。

        他们大部分都是追随着温房策而来，都是看中了温房策的净化能力。

        他们心里有各自的小算盘，但很相信温房策的判断和能力。

        最重要的是……温房策是净化者，跟着他总有一线生机。

        其他人咬了咬牙，追随在温房策身后，跟着跨进这热热闹闹、装饰惊悚恐怖的鬼街。

        站在街道入口跟身处其中的感觉又有些不同，他们身处其外，看什么都好似隐藏着莫大的危险。

        那些路过的人妆容惊悚恐怖、笑容诡谲，看着格外骇人。

        可一旦踏入这街道，感觉忽然又不同了。

        他们有种空气突然清新的错觉，始终拢在心口上的阴霾感似乎在消失。

        而每个人鼻尖突然涌入了无边的烟火气，呛人的香辣、喷香的肉味……诸多味道混杂在一起，不停地在勾引人。

        温房策行走在人流熙攘、挤挤挨挨的街道，偶尔会有人或怪物不小心撞到他。

        他心惊胆战，生怕对面突然撕毁面具，畸变成最恐怖的怪物。

        但，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居然还会说对不起，有人匆匆忙忙撞了他，就随着人流而去。

        没人关注在意他。

        他行走在热闹惊悚的鬼街，好似是在做一场光怪琉璃的梦境。

        或许是因为太明白这里的恐怖，自己面对那诡秘怪物只是蝼蚁，温房策反而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安定感。

        他始终脚步坚定，循着广告纸上的地址对比左右——他要寻到那位请他们来做客的恐怖存在。

        必须找到。

        否则，他有种自己会永远沉溺在这完美梦境里的预感。

        是啊。

        这梦境明明该是惊悚恐怖的，那些过路人和长着夸张恐怖怪脸的怪物们却好似欢乐满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无害感。

        对的，无害。

        温房策是净化者，很多时候，净化能力需要与人共感，他有远远超出常人的感知。

        路过的人或怪物在欢乐交谈，偶尔会有怪物匆匆忙忙跑过。

        这里弥漫着无忧无虑宛如伊甸园的氛围，他能够听到和怪物讲话的声音。

        是呜噜噜的嘟嘟囔囔声，它们意义不明，蕴藏着温房策不知道的东西。

        心头所知的庞大危险和整条街表面上的和谐美好迥异地结合在一起，光怪陆离的矛盾感在迷惑所有生物的心智。

        “呦，要来一份吗？”

        “糯米饭，两块三块的都有，咱这儿料很多，可好吃了。”卖糯米饭的中年大叔热情打招呼，丧尸脸笑得灿烂极了，“小伙子，来一份儿？”

        温房策这才发觉身后有队友被那些散发出无边香气的食物勾引住了。

        两个超凡者表情夸张地不停吞咽唾沫，霸道馥郁的香味从身体各处往胃里钻。

        这种味道他们从来都没有闻到过，好似钩子一般，不停从鼻腔里吸入身体。

        勾得他们浑身麻痒，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饥饿感。

        浑身上下被疯狂的饥饿感占据控制，明明心底近乎癫狂地呐喊着危险，可偏偏挪不动脚。

        宛如脚底生根，在摊子前头挪不动身体了。

        摊贩大叔盯着俩神经质吞咽口水的家伙看，他们在大口大口地咽口水，声音大的不行。

        眼神里充满饥渴，搞得大叔自己都没忍住看了眼他的糯米饭。

        嗯，很香。

        额，好像也没有到令人疯狂的地步。

        他犹豫着想这两个年轻人是不是有毛病，冷不丁听见一声：“想死，你们就吃！”

        “哈？”大叔满脑袋问号：“啥意思？”

        只见个唇红齿白，长得贼干净漂亮的年轻小伙儿从前头转身走回来，手指着他的糯米饭，满脸认真：“扭曲如蛆虫，这些是魔鬼诱惑人堕入地狱的食物。吃了他们，你们会沦为怪物。吞噬恐怖的下场，你们难道不懂？”

        “好不容易走到这儿，你们想因为抵御不住诱惑永远留在这里吗？”

        “你们准备好承受死亡了？如果是，你们可以吃。”温房策很不想去管这两个蠢货，心里不耐烦，眼神冰冷一片。

        可又不得不折身回返。

        好歹是他带出来的，他若是这回出去，身边没个人跟着，以后不好行事。

        丧尸妆大叔热情洋溢地刚给前头客人包完两份糯米饭：“拿好哈，下次再来。”

        大叔晚一步听到温房策的高见，懵逼抬头：“？？？”

        他手指头抖了抖，反应不过来这年轻客人刚才的意思。

        白色的恐怖，扭曲如虫？

        每个字他都认识，咋的组合到一起，听到耳朵里，这句子就完全搞不懂了呢？

        不过，有一点大叔是明白了，贼敏感：“你这小伙子咋说话呢？！我这糯米饭下午才焖好，干干净净的，我不做那些亏心生意！”

        下地狱？你是在污蔑我家饱满干净漂亮的糯米吗？

        糯米多委屈！

        温房策这会儿已经强制拽着两个超凡者挤进人群，他心头微颤，扭过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丧尸妆大叔。

        看见昏暗灯光下，五官扭曲的怪物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似乎是想追出来，但很快被后头排队买东西的客人拦住。

        怪物摊主也顾不得温房策了，嘴巴张张合合，似是愤怒地嘟囔了几句，继续给其他人盛饭，满脸不满：“刚才那小伙儿脑子有问题？”

        “讲话稀奇古怪的。”

        “哈哈哈……”

        “大叔，我不怕下地狱，赶紧给我来个大份的下地狱全套。”

        “刚才那人真逗，不知是在cosplay谁。”

        “估摸着是游乐园里的npc演员，我之前就看见这群人之前在鬼街入口装雕塑演戏来着。”

        “真假？”

        糯米饭摊子前的客人们嘻嘻哈哈，笑容满面。

        大叔还气哼哼的：“演员也不好这么说话啊！”真是的，差点搅乱了他生意。

        压服了想吃糯米饭的废物超凡者，温房策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痛心疾首：“你们就这点出息？”

        “什么味营养剂没试过？那些个食物瞧着就很恐怖，香气肯定也是幻觉污染！”

        “连这点定力都没有吗？”

        只是他之前没想到，街上最恐怖的不是如何躲避怪物隐藏自身，而是明明看着就诡异的食物居然也能够霸道地吸引住他们。

        那种看到闻到后发自内心的渴望感，连他都差点被迷惑住。因为懂得，所以温房策才没有太过冷厉地斥责这两人。

        “看来，这条街上恐怖的还不止怪物，而是摊子上那些恐怖到让我们压制不住进食感的食物……”

        有超凡者心有余悸地叹气：“怪不得这些怪物摊主不会移动……”有诱人入陷阱的“食物”在，自然有猎物上钩。

        对此，糯米饭大叔表示：哈？说啥呢？

        训斥完，温房策攥紧拳头，额前渗出了冷汗。

        刚才，他也是极其害怕的。

        即便这条街上所有怪物和人都没有以太体波动，探测仪检测不出来任何污染指数。

        可想想……那轻描淡写吞噬了王成奥变异的幻梦丝。

        有这样的恐怖存在盘踞，这街区能是什么好地方？

        “刘记，不要再有下次。”

        他们现在在一处人流较少的昏暗角落，这边儿虽然也能闻到些香气，可到底能控制住了。

        超凡者们边不停咽口水边点头，赞同温房策的说法。

        刘记也在吞咽口水，还惊骇欲绝地不停点头，满脸的心有余悸——刚才他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疯狂地渴望吃东西。

        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即便是饿急了，吞食营养剂，都只是补充体能和以太体而已。

        但刚才，他们像是成了野兽，控制不住进食的欲望了。

        那一刻，他们成了怪兽，恨不能扑到摊子上，把整个脑袋都埋进白花花的恐怖虫群里。

        米饭盆里的虫群本虫很无辜：“？？”

        “我大概摸索出了点儿线索，大家都记好了。”

        温房策微微压低声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严肃又板正地说：“我们听不懂那些怪物讲话，但他们能够听懂我们的话。”

        “摊主轻易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儿。我们不做出太过分的举动，怪物摊主不会追出来攻击我们。”

        “很明显，他们对处理食材的兴趣比对我们更浓重，客人们的需求也会排在吃人之前。”

        “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条街危机四伏，我们都要努力观察，补充规则线索，减少触犯禁忌的风险。”

        “我倒是发现了一点……”

        “那些摊主暂且，大街上披着人皮的怪物都拿着块长方形机子……”

        “我刚才想瞧一瞧那机子是什么，但根本看不清。不仅图像模糊不清，连机子里传出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我不知道那机子是做什么的，路过的怪物大部分都人手一块儿，大多也会将注意力集中到上头，想必非常重要。”

        “而且，他们始终低着脑袋，表情变化很奇怪。”

        “我觉得这东西相当重要。”

        温房策郑重点头：“说的不错，我刚才也发现了。”

        “这东西八成是能够鉴定身份的身份证明，我们现在手里捏着这张广告，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注意，但要是被其他人发现，我们没有这东西，可能会遇到很大的危险……”

        “那怎么办？”

        片刻后，温房策一行人捏着长方形小铁皮出来了。

        铁皮形状做的手机很逼真，他们假装低头族，实际上还在不停观察四周。

        他们走过街道，有路人不经意瞥过他们手中的东西，各个停下脚步回头，齐刷刷露出了黑人问号脸。

        “哈？”

        路人驻足回头：“那群人为什么都捏着铁皮子？”

        众所周知，刷手机屏幕，手指头会戳啊戳，点啊点。

        温房策他们抓住了玩手机的精髓。

        但是，铁皮就是铁皮子。

        总有很多路人能瞟到他们手中的东西。

        于是，路人们群脸懵逼。

        “这群人为什么对着铁丝刷刷刷？”

        “这难道是什么新型的行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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