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被坑的四位倒霉神微微弯着腰,  眼神震荡，心里恨不得掐死商业和混乱。

        他们撞到鹿还真跟前,  心脏都快从喉咙头跳出去了。

        鹿店长感觉到他们的拘束，以为是不适应这里头的热闹，笑着伸出左手，指着店里头的热闹场景详细介绍后，礼貌邀请：“讨论会快开始了，各位有兴趣,  可以进来看看，还有座位的。”

        伪装成年轻女孩儿的冰霜女神肌肉发颤，本体在虚空散发出浅蓝色似乎能冰冻一切的光辉。

        然而,  此刻的光辉在飞速融化。

        崩裂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

        冰霜猝不及防之下直直对上主的目光，脸色涨红,  嗓音结结巴巴：“是,  吾……”

        “我们进去看看！”

        兰法德头皮一炸,  他感觉到了空气中凝聚起来的死亡威胁,  来自深渊的注视。

        心肝发颤,  他忙不迭上前一步，伪装成的中年男人死死压住冰霜女神肩膀：“闭嘴！”你个二货！

        混乱之根心肝儿也在发颤，他紧跟着兰法德从刘奇面前跨过去的时候，本体直接摊平在了虚空，宛如一块被现实车轮压垮的碎石。

        他们怕到浑身出汗,  而他们的主都在用陌生好奇的眼神看他们。

        就老扎心了。

        六位至高从属脚下发飘,  一路飘到无人注意的小角落,  根本不敢擅自靠近他们的主。

        深渊至高就在那边看着呢,  他们都不想死。

        鹿还真收回视线,  自从在游乐园开了饮品店,  总是能碰见奇奇怪怪、行为诡异的顾客。

        今天这六个……刚才他们撞进门的刹那，抬头那会儿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一个个表情狰狞的，真给鹿还真吓……，险些没蹦起来。

        直到这会儿，后背还汗涔涔地发凉呢。

        鹿还真轻轻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给自己缓神儿。

        抬头时，对面刘奇正懒洋洋手撑木门，挺拔身躯如松如竹，瞧着很悠闲。

        他眼神里带着毫不遮掩的看热闹意味，唇角翘起，痞帅痞帅的。

        鹿还真：“……”

        刘奇嘴角弧度不受控制地上翘，虚空被吓到的表情很可爱。

        明明没动作，却又好像在炸毛。

        嗯，记下来。

        他玩世不恭的笑得到了鹿还真没好气的瞪视——王八蛋，走开。

        鹿还真又迎接了几个拿着邀请函的作家，回操作台那边准备饮品去了。

        她只负责场地布置和接待，其他的有别人管。

        鹿还真不喜欢看惊悚文学，也不了解，张阿姨就没让她负责别的任务。

        两点整，主持人抛砖引玉后炒热气氛，又拿出很多作品请大家品鉴讨论。

        读者和作者交流沟通，游乐园派来的策划在收集意见，准备有可能的建造计划，氛围相当好。

        今天中秋节，游客多了很多。

        他们看到饮品店外竖起来的座谈会广告牌，好奇之下也会进来瞧瞧。

        鹿店长痛苦并快乐着，欢心雀跃地卖出了十几杯饮料。

        她背对着大家伙偷偷摸摸，半遮半掩地努力把饮品做得不难喝，认真工作的模样欢乐极了，像只偷腥小老鼠。

        刘奇大半年的快乐都在今天了。

        他撑着下巴，眼瞳深邃认真。

        隐匿自身存在后，他明明就坐在桌边，来来往往的客人与那些低等神祇却都好似看不见他，直接忽略掉他的存在。

        这是刘奇身为深渊与未知的附属特性。

        青年悠闲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窝在桌后。

        他目光从来不会落在四周的生灵上，只认真凝望着鹿还真。

        像是以往无数年，祂懒洋洋睡在自己窝里，看着虚空给他讲自己种的菜和养的宠物，还有跟原初的游戏输赢。

        这家伙，快乐得像只小仓鼠。

        卖出去一杯饮品，鹿还真就偷偷捂住心口，脸上还控制不住地绽放笑容，偷偷摸摸地鼓腮帮子。

        表情生动极了。

        “两位的鲜冰茶。”

        鹿还真背对着顾客，心里欢欣雀跃。

        她转过身，又立刻成了温和礼貌的店长：“欢迎下次光临。”

        目送两位顾客的背影远去，鹿还真撑着桌子，右手无名指欢喜雀跃地敲击操作台。

        一片阴影从斜刺里落下来，鹿还真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儿：“你又干嘛？”

        刘琦这会儿对好友的人类驱壳很感兴趣。

        他两手手肘撑着操作台，一脸好奇：“你鼓一下嘴。”

        鹿还真：“？？”

        这位大佬今儿个又发什么疯？

        鹿还真才不理会他的无理要求呢，欢快地侧身，盘点待会儿需要补充的饮品源料。

        她低头数着，眼角余光扫见了抹淡金色。

        鹿还真仔细一瞧，惊讶地发现那是个小人。

        有点像是火柴人。

        被寥寥几根金色铁丝勾勒出了神韵，活灵活现的，还鼓着腮帮子。

        鹿还真从这小人身上看出了自己。

        未用完的金色细丝从小人身后蔓延出来，像是根小尾巴，翘得高高的。

        “喜欢吗？”

        “你什么时候做的？”

        鹿还真小心翼翼拿过来，生怕一用力就把这铁丝小人儿给捏扁了。

        “刚才。”刘奇喜欢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跟随祂的很多从属都是刘奇亲手捏出来的。

        “现在，可以答应我的要求了吗？”刘奇满脸认真，晶亮亮的黑色眼瞳充满希冀渴望，让人不忍心拒绝。

        眼前的鹿还真并非虚空本体，却依旧是他的挚友。

        刘奇很想捏下那圆鼓鼓的脸，反正现在虚空没办法反抗，可他还是乖乖等挚友同意。

        这么多年，鹿还真还没被人用这样炽热的目光注视过。

        她心跳只快了一下，板着脸：“所以，这是你贿赂我的礼物？”

        “我们公平交易。”

        刘奇理直气也壮，丝毫没有心虚。

        鹿还真：“……”

        大佬脑回路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小小的饮品店人来人往，鹿还真很快又忙了起来。

        她不跟刘奇似的能清闲住，把自己当个热闹看。

        真是想想就可恶

        这地方是她的店铺，张阿姨特意帮忙，鹿还真不能把事情搞砸了。

        鹿还真兢兢业业工作着，店里欢声笑语，街道外人流熙攘。

        白色雾气翻滚，陷入魔怔的奥黛尔西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小镇的。

        她完全忘记了时间，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身处他地。

        是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白雾翻滚，模糊的雾气中隐约可见街道轮廓和笑闹声。

        那些说话声模糊破碎，言语带着莫名的力量，沉淀着岁月和古老。

        奥黛尔西心跳加快了很多，隐隐约约明白，自己又来到了神祇之地。

        ——神在自己迷途之时给了她指引。

        如今她困于瓶颈，不知前路。难道神要再次给他指引吗？

        奥黛尔西站在翻滚的白雾中，虔诚地弯腰，右手在虚空坚定地画出圣光符号。

        她挺直脊背，一步步进入翻滚的白雾。

        上次来时，这里处于深夜。

        她只看见了街上鳞次栉比、风格迥异的华美建筑，行人只有零星几个。

        奥黛尔西一步踏入街道，白雾退去，天光大亮。

        灿金色太阳光铺洒大地，奥黛尔西站在街灯下，看着街道上人流熙攘，来来往往。

        人民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袋子和饮品，笑容明媚又灿烂。

        奥黛尔西一时呆愣住，街上有彩带飘摇，这里似乎在举行庆典。

        上次过来，店铺因为临近深夜，大多关闭。

        奥黛尔西只以为此地神秘莫测，店铺大概有不同的定位和功能，绝不是随意可劲进的善地。

        可这会儿，街上店铺开门迎客，馥郁的香味在街上散开，街道热闹又繁华。

        一张张笑脸令奥黛尔西晃神，想起了米夫尔大陆的那些穷困百姓。

        或许是跟平民逃难者待的时间太久了，奥黛尔西很多年没看到这样轻松愉快的笑容。

        米夫尔大陆战争不停，各大教会和帝国在无休止地争夺土领土和资源。

        因为争夺，各地物价飞涨，有无数奸商在发战争财。

        平民颠沛流离，只有贵族能维持尊贵与骄傲，过着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的日子。

        米夫尔大陆上的城市大多风声鹤唳，街上行人来往匆匆。

        他们都是一样的模样，耷拉着脑袋，恨不能做什么事都跑着去，恨不能谁都看不见他们。

        你身处其中，行走在那样的城市街道上，都会被那种恐慌和焦虑所影响，再感受不到生活的愉悦和快乐。

        这里真是神国吗？

        圣光教会讲述，赎罪的人们死后能够进入神国。

        这里无忧无虑，没有地位尊卑，也没有饥饿与战争，所有人都能够过得安宁快乐。

        奥黛尔西站在街灯旁，很久没有挪开视线。

        她好羡慕，又有些悲伤。

        从遍布纷争与战火的米伏尔大陆儿来，身处在这光怪陆离的神之国度，奥黛尔西有种现实虚幻的割裂感。

        可看着那些灿烂又高兴的笑容，焦虑好似都被洗涤，身处这样的氛围，身心都是愉悦的。

        “诶呦姑娘，你没事吧？”

        在街边摆摊儿卖气球的老太太注意奥黛尔西很久了。

        这女子瞧着年轻，就是表情太愁苦。

        “这人呐，没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

        奥黛尔西呆了下，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居然哭了？这种懦弱行为不该是苦修者应该有的。

        “来来来，这个送你吧。”

        老太太瞅着这女子伤心的样子，看她眼珠子成串成串往下掉。

        瞧着真是惨极了。

        “我、我……”奥黛尔西张了张嘴，她想说，我没有哭。

        她历经十年苦修。

        苦修者用苦难和世间所有艰难打磨向道之心，艰难困苦都是磨刀石。

        唯有度过重重艰难，苦修者才能获得最终的救赎。

        这是苦修者的道，是她16岁那年坚定选择的道路。

        年轻时没有后悔过，此刻更不曾有后悔。

        只是，为什么哭呢？

        老太太看着奥黛尔西不停用手擦拭眼泪，瞪着眼，一脸忧愁愤怒。

        她似乎想把眼泪憋回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老太太没继续劝，嘟嘟囔囔说了句：“哭吧，哭过就好了。”

        “憋着也不好。”

        奥黛尔西很想克制住自己的眼泪，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她想，可能是这街景太完美。

        阳光似乎都比米夫尔大陆的更暖，她才控制不住了。

        奥黛尔西没有进入热闹的街道，她也没有进入拥挤的人群。

        她在人群外，体会着这种快乐和愉悦。

        静静地看了会儿，奥黛尔西捏着老太太送的心型气球，沿着上次走过的路，坚定地登上阁楼。

        上回来临近半夜，阁楼门关着。

        这一次，奥黛尔西手刚一碰触到木门，门便吱呀打开了。

        奥黛尔西心跳了下，觉得失礼，欲开口道歉。

        抬头发现阁楼中人来人往，空空荡荡的地方几乎坐满了人。

        他们有的在书架前翻翻找找，挑拣着想的书籍，有的站在阁楼小窗前欣赏风景。

        角落里坐着位年逾六旬，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发觉了奥黛尔西的注视，将目光慢悠悠转了过来。

        老何同志在发觉一楼店里坐了惹不起的大神后，立刻就离开了。

        他不想冲撞到那位，本来想就此离去，可又有点好奇心，就跟着大家一块上来了。

        阅览室相较于一楼饮品大厅清净许多，老何慢悠悠喝着凉茶，目光在赤脚而行的奥黛尔西身上转了好几圈儿，眼神微有些变化。

        有意思。

        这凡人……有点意思。

        老何神格特殊，力量的攻击性不强，但相较于其他的规则神灵，老何的能力与众不同。

        他一眼看出立在门口的苦修士不是起源星的凡人。

        “进来吧，年轻人。”

        老何微微抬起茶盏，他温和地示意奥黛尔西坐过来，笑容和缓，带着善意地解释：“今天是中秋节，这里在举办品鉴会，所以人多了些。”

        苦修士啊……他当年也是从苦修士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没人比老何更清楚苦修士的路有多艰难。

        这年轻人瞧着只得三十多岁，却已经历经风霜。

        她身上隐隐约约有灵性滋长，想必身有奇遇。

        “您好。”

        奥黛尔西有些慌神，可她不能走。

        小心翼翼踏入阁楼，奥黛尔西连踩地的声响都不敢太大，怕引起其他人注意。

        神祇开的座谈会，那这些来来往往、看似平凡普通的都会是人吗？肯定不是啊！

        奥黛尔西心肝都在发颤，生怕打搅了神灵们的座谈会。

        没有在此地遇见熟悉的店长，奥黛尔西也不敢开口。

        她小心翼翼坐下，雀跃的心慢慢下沉。

        有些犹豫，该不该开口询问这位和善的老先生，店长在哪里。

        老何观察着奥黛尔西的神情，发觉她眉目中隐隐笼着的忧愁悲苦。老人家抬了抬老花镜，语带笑意：“你是怎么过来的？”

        奥黛尔西微微躬身，诚实回答：“蒙神恩赐。”

        神？恩赐？

        老何心有点颤抖，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情。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撞上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唉，这该死的好奇心，迟早有一天把他害死！

        起源星辰无法动用规则之力，越不过起源星辰的力量界限，神祇都无法动用规则之力。

        连识别其他人到底是人还是神都做不到，别说是拉个凡人进起源星了。

        本来，低位神祇不可能识别出奥黛尔西的不同。

        但老何不一样啊，他特别喜欢作死。这不，自己撞上了？

        神的神念刹那千万遍，老何推测出了无数种可能。

        刚才，一楼饮品店突然散发出威压的强大神祇，还有这破开起源星辰力量轻，而易举将其他宇宙之人带过来的能力……肯定是店里的存在干的啊！

        不行！

        他千万不能被那位存在发现！

        可这凡人……

        老何眼神微转，不动声色地引导奥黛尔西：“你可是有困惑？”

        奥黛尔西并未有太多隐瞒，她诚实而又诚恳地讲述了自己的疑惑，不知前路在何方的困窘。

        “我好像进了一个死胡同，没有人能拉我出来，我自己不想出来，可如何破开其他人的墙壁呢？这是艰难无比之事。”

        老何笑容微微收敛，望向奥黛尔西的目光中带了三分赞许。

        老何并非天生神祇。

        他是从苦修者一步步成长为神祇的。

        因此，他从来不把自己当成神灵，而只是有些幸运成长为神灵的人。

        这是老何的神灵起点，始终指引着他的前路。

        “你何必要亲自给别人拆墙？”

        “你觉得你与整个世界隔了重重围墙，不论是想要拯救的人，还是那些贵族，他们都不是你的同胞。可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之中没有人愿意自己走出墙与你战斗一起？”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

        “你想要帮别人站起来，不如让他们自己站起来，你想要孤身一人对抗整个世界，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有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寻找到志同道合之人，你才能有坚实的依靠，彼此扶持着走接下来的路。”

        老何起身，他走到书架最角落。

        扑掉书籍表面的灰尘后，老何挑出一薄一厚两本书，递给奥黛尔西：“你是第一人，但不是最后一个。”

        “努力吧，年轻人。”

        “以前，圣光眼中或许不曾看到你们，可你努力后，终有一日，圣光会落到你的面前。”

        想要照亮旁人前路的人，自己终将成为光。

        老何在奥黛尔西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惜，他已经不再是那束光了。

        奥黛尔西虔诚恭敬地接过两本书籍，迫不及待翻阅开来。很快，整个心神都沉浸到书籍之中。

        刚才那位和善的老者，言简意赅，言语中又藏着奥黛尔西读不懂的深意。

        字字珠玑，厚重无比。

        她以后或许能懂。

        老何没控制住本能，见猎心喜，多言几句又后悔起来。

        太冲动了！

        他匆忙跑下阁楼，打算就此离去。

        到起源星辰之前，宇宙大联盟流传着各种起源传说。

        什么十步一神，五步撞鬼。

        这起源星辰上看似平凡普通的人里隐藏不知多少伟大存在，老何之前战战兢兢，不敢冒头，就是担心自己冲撞到不该得罪的存在。

        他今儿个出来散心，多少年也就一回。

        可倒好，真给撞上一位。

        “老先生，先生？”

        “你忘记带伞了。”

        鹿还真匆匆从店里追出去，将寄放在门边的遮阳伞拿给老何。

        年轻女子笑容温婉，沐浴着傍晚的霞光，她轻声细语：“今天的品鉴会，您觉得如何，可有不满意的地方？”

        “没有。”老何只想立刻逃回自己的宿舍，闷上被子当宅家老头儿。

        从今天开始，谁也别想让他再出门了！

        “好的，感谢您的宝贵指点。”

        鹿还真转身往店里走，想起这位老先生的气质，忍不住喃自语，低声的话语里带着浅浅笑意。

        她想起了那位苦修士：“真像啊，简直一模一样。”

        “他们要是遇上，肯定很有意思。”鹿还真回想着奥黛尔西的气质，几乎与这位老先生一模一样。

        年纪、样貌、国籍都有极大差别，可他们沉淀的气质有异曲同工之妙。

        准备好逃跑姿势的老何身体僵硬，袖子里的手都在发抖。

        这位、这位看似年轻，还给他泡了杯茶的店长是……将那苦修者招来起源星辰的伟大存在？

        嘶——

        可笑！

        亏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相当好，没有暴露出任何异样。

        没想到这位店长早就看出了他的虚实，甚至，连跟脚都看得清清楚楚。

        老何僵硬着身体，拐出街道，用一种完全不符合老年人的快速度从傍晚的街区中溜走。

        ——城里好危险，我还是回局长宅吧。

        老何来自偏僻荒凉的小宇宙，那里连生灵都没有多少，更别说是强大神祇了。

        与他相识的大多都是小宇宙的规则神灵，大家抱团取暖，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老何向往外面的世界，想着去见识大宇宙的广阔和繁华，这才流落到银河系。

        见识到了！

        真见识到了！

        那位店长该不会早就准备好了，要利用他给那位苦修者解惑吧？

        可怕！

        太可怕了！

        老何心肝发颤，强制阻止自己继续想。

        接下来一世纪，不，整个文明纪元他都不挪窝了！

        就窝在宿舍和大门口，两点一线，哪儿都不去！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

        听说，这些伟大存在随便跑一圈，都会有球跟着炸。

        老何边往回跑，边想着自己刚才有意无意对奥黛尔西的诱导。

        欺骗对方把自己当成是那位存在的从神。

        老何本意是弱化自己的存在，从而降低被发现的概率。

        现在想，他真是蠢货！当着那位店长撒谎啊……太社死了！

        老何匆匆忙忙离开游乐园，晃悠出惊悚特区时，不经意撞上了个站在路边背对向自己的年轻女孩儿。

        老何赶紧道歉，那年轻女孩儿转身，眼里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老何心里惊了一下，发出短促的叫声，一副被吓到魂飞魄散的狰狞表情：“呀！你这小姑娘怎么站在门边儿上吓人呢？”

        “太不懂事了！这要是给我吓出个好歹来，你能负责任吗？还好我身子骨硬朗，你这要是撞上不好说话的，我现在就得带你去派出所，知道吗？”

        老何装成一脸不愤的模样，絮絮叨叨骂着，但脚步不停，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很快离开了游乐园。

        老何始终保持着愤怒的表情，打了出租车回局里。

        直到踏入宿舍楼，老何黑沉沉的脸才有了变化。

        他眼神沉沉，有些阴郁。

        刚才那女人……难道是流盗？

        流盗在各个宇宙都有。

        这群家伙流窜在不停的宇宙之间，只会掠夺资源，吞噬力量，不顾一切求晋升。

        这些流盗都是失去故土星辰的人。

        很多家伙甚至是自己强行吞噬故土星辰，以便追求力量极致。

        吞噬掉属于自己的星球后，他们在各个宇宙中流浪，选择目标吞噬。

        流盗为了追求力量不择手段，是很多神系厌恶通缉的目标。

        起源星辰上一直都有被神系放逐追杀的强大生灵，只是，这里不同于一般宇宙。

        位格高，星辰上也隐藏着很多过平静生活的规则神灵。

        大部分流盗不敢对起源星辰下手。

        刚才，那女人好像是在借用规则之力。

        她逃避开了起源星辰的规则，寻到了漏洞？

        不，肯定不是。

        老何刚才撞上那女人，心神悸动。

        说明对方很危险。

        “算了算了，我管这闲事做什么？今儿个够倒霉的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起源星辰连六大至高眷从都能丢出去，这群家伙想对起源星辰动手，那真真是蚂蚁吞象，自己找死！

        诶？不对啊。

        老何灵光一闪。

        他能力特殊，所以能在第一时间观察到被丢出去的六位神灵乃是至高从属。

        因为六神身上散发着历经无数宇宙破灭诞生的古老气息。

        那是属于旧日的荣光。

        可其他神祇无法动用规则之力探查，加之被六位旧日的神光烫伤了眼。

        他们不一定能发现六神乃是至高从属，很可能只将对方当成普通一等神祇。

        明白了！

        这是要搞事情啊！

        老何兴奋地拿出手机，点开名为“我还能苟十万年”的群聊。

        【卫生局看大门的老头】：“各位各位！有好戏看了，有二傻子流盗想吞掉起源星。”

        【隔壁家贴膜的帅气小哥哥】：“震惊到瓜都掉了jpg”

        【隔壁家贴膜的帅气小哥哥】：“我扛起火车头就跑jpg”

        【家里有金矿的收租婆】：“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卫生局看大门的老头】：“别急着跑啊，我还没说完呢。起源星辰连至高从属都不怕，能怕一群流盗？别说是二等的，一等来了估计都没戏！挖鼻孔jpg”

        “老何，你认真的？”

        群里一堆装死的家伙立刻冒泡，叮咚叮咚，消息声响个不停。

        “废话！我亲眼看见了，六位伟大存在！今天还在游乐园撞见了一位能动用规则之力扭转时空的存在。我还免费帮大人培训了下未来教皇。哭唧唧jpg”

        “伟大存在好恐怖啊，我以后再也不出门了。”

        老何一连发了好几个嚎啕大哭的表情。

        “大家还是小心些，那些流盗可能以为起源星上有能令他们晋升的资源和能量，估计会搞事情。我们这些小杂鱼都警醒着点，别撞到人家手里。那些一等二等神祇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宇宙中没有细致的力量化分，但各个宇宙生灵碰撞，神祇争霸。

        总是会有力量高低之分。

        各神系模模糊糊地划分出了五等力量。

        像是老何这样的，没有强攻击力只有特殊能力的家伙，勉强排进三等末流。

        起源星辰本身力量等级在二等巅峰。

        但星辰规则特殊，有宇宙规则加持。

        普通的二等神祇在起源星辰无法动用规则之力，除非是强过起源星辰，达到超一等。

        “原来，真的有旧日啊。”

        “我一直以为那些都是传说。”

        【在卫生局看大门的老何】：“旧日是真的。祂们恒古不变，本身便是无法磨灭的伟大存在，可能睡上一觉，便是宇宙崩碎，星辰陨灭，万物寂灭。似我们这种规则化生的神灵，寿命也有极限。而旧日不死不灭，他们化生千万，宇宙规则源于祂们，因祂们而生，而我们只是承载规则的载体。”

        旧日沉睡醒来，星辰规则改变，那些往日的规则神灵便会迎来死亡。

        身为神灵，他们力量已经算是强大，超脱凡人文明千万种，生死不过在他们一念。

        可神祇对旧日，也是蝼蚁。

        神祇也分三六九等，他们也有自己的向往和前行道路，也有想要追求的东西。

        流盗就是疯狂追逐力量的那一类。

        老何不愿意将这些流盗划分成跟自己一样的种类。

        他自认为承担了身为神祇该承担的责任，所以能理所当然，承接下神的称谓。

        而流盗，不过是些乱窜的蝗虫罢了。

        “旧日为何要到起源星来？”

        他们来到这片宇宙很久，历经过起源星辰数次轮回，文明起灭。

        但从未听说过九大宇宙有旧日的踪迹，甚至，很多神灵都将旧日当成是古早破灭的神。

        把旧日当成宇宙周期里覆灭的，跟他们一样的神灵。

        但好似并非如此。

        【家里有矿的收租婆】：“我在这儿过得好好的，这些王八蛋居然想吞掉起源星，咱们要不要准备准备？”

        “最好能确定下他们的实力，如果这群家伙实力太强，可能会连带我们一块儿吞掉的。”

        老何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大家：“我今天遇见的那位伟大存在绝对是超等，大家不用担心。起源星上隐藏的伟大存在太多了，这群流盗恐怕要吃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搭进去。”

        “真的吗？”

        起源星上日子安定，不必担心突如其来的战斗和偷袭。

        可这安定日子过了久了，乍一遇见点儿刺激事儿，很多家伙都被勾起了兴趣。

        【隔壁贴膜店的帅气小哥哥】：“如果真是这样，大家要不要再添把火？”

        “还是先看看，这群流盗想必马上就会有动作，我们静观其变，要是有机会，立刻给他们添把火。”

        “起源星是大家生存的地方，失去起源星辰，我们都是别人眼中随手可灭的蝼蚁，大家有能力还是尽量出手，不要让这群流盗得逞。”

        “明白！”

        “放心，咱们也算是受了起源星的恩惠，不会袖手旁观。”

        老何看着群聊天里跳出来的ok手势表情，笑呵呵放下手机，哼着歌洗漱去了。

        在这地方待久了，倒是找回了些当人的乐趣。

        与此同时，黑暗街道中，数个身影宛如鹞子飞鸟四处翻飞。

        他们在各个街道中掠过，几个小时跑遍了起源星辰大半地方。

        “此地宇宙规则压制力最弱，”黑暗中，长发披肩伪装成少女的吞噬者笑容妩媚。

        她落在地上的影子张牙舞爪，宛如有无数触手在疯狂摇摆：“在此地，我们拼尽全力，可发挥出一成实力。”

        “不错。”

        浑身肌肉的壮汉站在奇幻梦游乐园的牌匾下，他脸上显露出一只只开合扭曲的竖眼。

        眼睛中有红色舌头上下舔舐：“我已经通知那边，他们已经快要到了。”

        “起源星规则稳固，这些凡人都是规则承载体。我们不能一个个吞噬，被起源星辰排斥出去。”

        “所以，胡乱杀戮不可取，必须另找办法。起源星辰隐藏了多少强大生灵也不得而知，我等得小心行事。以小博大，才能撬动起源星上的规则压制。”

        “我倒是有个好法子。”吞噬者的双眸在黑暗中发出奇异的幽绿色暗光：“我在起源星辰上待了三个多月，大概能摸透各地规则压制力的强弱变化。”

        “依照我看，这游乐园里的规则压制力最弱。很可能是因为凡人在此地情绪有剧烈变化，精神的剧烈浮动对规则压制造成了冲击。”

        “这游乐园是起源星上最著名最出色的惊悚乐园。”

        “起源星规则我们短期内动不了，倒不如利用这些原住民身上的规则。他们的个体规则弱到可以忽略，但若是集体规则动荡，我们就能趁机拿下起源星，破坏起源星本体规则，慢慢吞噬掉这一片宇宙。”

        “还有……”吞噬者笑容诡异：“这活儿可不好干，大家伙这一趟都顶着大风险，倒不如做笔大的。咱们一块儿连带着那些家伙都扣在这里。”

        “如何？”

        空气里一阵沉默。

        显然，其他人都不赞同吞噬者这个胆大包天，完全能阴沟里翻船的计划。

        “起源星很是古老，在今天之前，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竟能有驱逐六位二等神祇的力量。”

        “这星辰上能够容纳的神祇数目可能远超我们想象，力量也要超出我们的预估值。我们先等在这里，等尤父抵达后，再行讨论。”

        “嘁。”吞噬者嗤笑：“横行九大宇宙的饕餮原来就这胆子？早知道你们这群家伙胆小如鼠，我就不跟你们合作了。”

        “吞噬者，你最好别在我们面前耍你愚蠢的激将法。要不是你有寻到地心的能耐，像是你这种弱者，没有跟我们合作的资格。”

        彪形壮汉脸上浮现出来的眼睛开开合合，长长舌头拖拽到地面，舌尖微微抬起，警告而又贪婪。

        吞噬者脸色发青。

        “哼。”

        他们维持着一种和谐又互相忌惮的状态，戳在游乐园附近，不停试探这里的规则压制力。

        深邃的黑暗中，刘奇正拨弄着眼前一颗颗旋转的星辰。

        深邃漆黑的眼瞳淡漠扫过游乐园外跳着的几只小虫子。

        他微微蹙眉，琢磨着是不是一巴掌把这些家伙都拍死。

        不，还是不行。

        他是观察者，见证赌局的局外人。

        如今，虚空与原初都在起源星上，这里是他们的赌局。

        所有一切都该由他们处理。

        可是……好烦啊！

        刘店长认真地思考片刻，推门走出去，他抱着自己的枕头，敲开挚友的店门。

        鹿还真披着睡衣，匆匆从二楼跑下来，瞅见抱着枕头刘奇。

        鹿还真黑人问号脸：“你……？”

        刘奇淡定地把枕头扔到旁边的沙发上，“外面太吵了。”

        “我在这里睡一会儿。”

        鹿还真：“……”

        她太阳穴青筋突突乱跳，特别想抄起扫帚把这王八蛋赶出自己的店铺。

        街道外空气安静，哪儿有丁点儿声音？！

        刘奇在沙发上躺下，微微侧着身。

        鹿还真走过去，蹲下身，一本正经地问：“你是在梦游吗？”

        听说大佬都会有难以启齿的病，难道刘奇也逃脱不开这个定数？

        刘奇：“如果我说是，你会让我留下吗？”

        鹿还真摇头，刘店长果断回答：“不是！”

        他也没办法，不能吞掉那些家伙，他只能到挚友这儿蹭睡。

        虚空生雾，特别助眠。

        当初，如果虚空没这个特效，深渊早把她赶出自己沉睡的窝了。

        虚空这点就比原初讨喜，那家伙一天到晚唱歌跳舞，烦死个神。

        敲锣打鼓都是轻的。

        原初兴奋起来，特别影响邻居睡眠。

        偏偏原初自己能睡着，那是相当气神了。

        深渊在经历数个宇宙纪元荼毒后，果断搬家。

        祂住到虚空隔壁，事实证明，这个选择太明智了。

        虚空灰雾的睡眠效果太好，搞得他没好友一块【陪】睡，浑身不自在。

        否则，深渊才不掺和他们无聊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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