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看

四月中旬的时候，唐雪带着手底下绸缎庄的于掌柜和他的小儿子来看望唐母。

        名义上是来给唐母量身做衣服的，实际上是让唐玥跟这位于小公子相看一番，唐母坐在上首，客气寒暄了一番过后，便开始看于小公子。

        于家两个儿子，大的在读书，学问不差，已经有秀才功名了，小的呢，一直跟着父亲学做生意，他身姿挺拔，面容还算是俊朗。

        在场的所有人嘴上不说，但心里也都有数，唐玥跟在祖母身后伺候，也看了一眼这位于公子，说实话，这人不差了。

        “这一路上辛苦了，吃些茶点吧。”

        唐母看了一眼不远处于小公子，在看看身后的小孙女，她对这位于小公子是很满意的，这人不出意外一辈子都在唐雪手下做事，绸缎庄又是唐雪最看重的铺子，唐玥嫁过去，有亲姑姑在，前半生肯定能顺遂，至于后半生，她有了孩子，肯定也是能立起来了。

        这年头，商人地位本就不高，于小公子本以为唐玥估计长得不行，所以才未说下亲事，说来她父亲也算是体面人了，要不怎么也不至于跟他相看，但今日一见，他直接打消了这个年头。

        眼前少女穿着一袭粉色襦裙，未施粉黛，但她面容白净，五官精致，看着就很温柔贤惠。

        如果说之前娶她是为了家里，现下那还真就是自愿的，这人长得倒是一点也不差，甚至可以说是貌美动人了，这些年他也没少跑，也见了不少女子。

        “多谢老夫人。”

        父子二人随后弯腰抱拳道谢，没一会，陈氏突然来了。

        除了唐母，在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妹妹上次来，都没用上饭，这回说什么都不能拒绝了，我可是都准备好了。”

        陈氏给婆母行礼问安后就朝着小姑子哪里看去，唐雪闻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上首的母亲，母女二人心里现在都已经有数了。

        “这二位是妹妹手底下的掌柜吧，今日还亲自来了，来了就是客，一会一起去用饭吧。”

        陈氏知道唐雪人脉广，也能干，她虽早早丧夫，但婆家不差，底下两个儿子更是读书好的，日后如何更不好说，这人是一定不能得罪，还得想办法多来往才是。

        “多谢大嫂了。”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饭厅都准备好了，咋们这就去吧。”

        “好。”

        于小公子站在父亲旁边，从始至终不多言，在唐玥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微风吹过，她身上那淡淡的香味，让于小公子心里突然有些兴奋。

        这样的妻子，虽是庶出，但家里都是读书人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且她算是唐母教养长大，也不是那小娘养的，长得更是好，往后就是带出去了跟朋友聚会，那也是有面子的。

        陈氏也不是蠢的，她面上装的很淡定，多少也看出来了，年轻公子说不定就是唐母让唐雪给唐玥相看的男子吧，各方面看着是不错。

        不过，现在想要逃出她的手掌心，让唐玥日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就是在做梦了。

        “这道清蒸鲈鱼我记得是妹妹你最喜欢的，快尝尝。”

        陈氏拿起公筷先是给婆婆夹了一筷子油菜，紧接着就是给小姑子夹菜，笑容满面，看着很是贤惠。

        唐涵看着母亲和姑姑，心里自是有些不痛快，唐玥坐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女眷们坐在一起，于掌柜的和他儿子是单独坐在一桌的。

        二人自是注意这边的情况，毕竟想成功求娶，还是得唐玥的嫡母陈氏点头的。

        “多谢大嫂了。”

        唐雪拿着筷子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味道确实不错。

        “这涵儿年纪也大了，如今还未说下亲事，也是我的心病，妹妹你认识的人多，若是方便也帮着相看一下，长幼有序，她的婚事没成，日后也耽误玥姐的婚事，玥姐虽不是我亲生的，可到底叫我一声母亲，我也不忍心耽误她。”

        这话一出，唐母直接放下了筷子，唐玥紧随其后，唐涵看着自家母亲，随后也放下了筷子，她看明白了，这年轻公子怕不是来跟唐玥相看的，也难怪母亲会这么说了。

        不过一个绸缎庄的管事家的孩子，有什么体面，还是次子，经商的，唐玥就是嫁给她又如何，一个庶女，就算长得好，又有什么用，出嫁前越不过她，出嫁后更是不可能。

        “儿女婚事都是看缘分的，没必要死磕那规矩，再者这两个孩子年纪差的也不大啊，不拘谁先出嫁。”

        这话一出，陈氏直接确信了那小公子就是来跟唐玥相看的，随后笑着开口道：“母亲说的是，但这规矩就是规矩，您也知道，夫君最看重规矩了。”

        “这你不用管我，回头让你那夫君来找我，我来说。”

        陈氏闻言一顿，随后点了点头，家里哥哥姐姐都没成亲，她就不信，唐玥这门亲事能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周围的气氛也因为婆媳一番话变得寂静起来，唐母随后放下筷子，唐玥搀扶着她回去了，唐雪随后也带着于家父子告辞。

        “爹，你说这亲事能成吗？”

        于小公子本以为十拿九稳，可今日看那陈氏的样子，估计悬了。

        “你莫要担心，这天下就没有不向着老娘的儿子，这唐家的女儿还算可以，长相也不差，又是常年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你我父子承蒙夫人提携，这才有了今日，若是日后婚事成了，你可要好好对待这位唐小姐。”

        “那是自然，父亲放心。”

        于小公子想到唐玥的面貌，十分满意，这正妻长成这样，日后就是有了妾室，也定然是越不过她去的。

        马车里，唐雪闭目养神，从始至终一言不发，这门婚事不管成不成，对她都没什么影响的，她对底下人拿捏的都是死死的。

        这么多年何家在她的管理下，家业不知比从前多了多少，在家里她更是说一不二。

        此时，百花堂内，陈氏和女儿说起了自己的打算，唐涵都惊呆了。

        “母亲，父亲平日里对那小庶女是不闻不问的，可到底也是她亲生的，你想让她嫁给那个吃喝嫖赌，不学无术的表哥，父亲不会同意的，祖母就更不用说了，这二人一个是你的夫君，一个是你的婆母，若是您真的把这两人得罪死了，往后是真没好日子过了。”

        唐涵心气高，但也不是个蠢人，时下，对于妇人来说，丈夫和婆母那就是压在头上的两座大山，都要是对她不满了，往后是真的没好日子了，这庶妹长得这样好看，确实让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但关键时候可是能起大的作用的。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你当你外祖母和舅舅都是死的啊，你莫不是糊涂了，看她那狐媚子的样子，也就你表哥看着跟她合适了，今日来的那位年轻公子看着年轻有为，娘日后是肯定不会让她好过的，她也不配。”

        “舅舅和外祖母都是在府城的，家里表兄是读书的，可还未做官呢，母亲，若是您娘家是世家贵族，女儿是肯定不会说什么的，您还是好好想想吧。”

        唐涵说完后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这新鲜的雨前龙井就是好，入口十分清香。

        “父亲不管，不代表他心里不知道，而且过去若是能当个正妻父亲说不定也就不说什么，可十有八九是要当妾室的，您可别忘了二舅母和您一直都不睦啊，她这小儿子在不成器，名声在不好，肯定也不是要一个庶女当正妻的。”

        “当年您没机会处理了她，现下只会更难，这样做，还会坏了您的名声，别人也会说您刻薄庶女，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日后也会影响我和哥哥的婚事的，母亲，您可要好好想想，女儿有些困了，先去歇息了。”

        女儿这一番话，让陈氏陷入了沉思，在想到丈夫唐洪，夫妻多年，要说夫妻情分还真没多少啊，他基本都是书院住的啊，眼下自己开了私塾，怕不是更少回家了。

        “夫人，奴婢觉得大小姐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奴婢知道这么多年您心里委屈，可眼下都已经这样，你想磋磨她，不让她好过，可以从婚事入手，但决不能给别人诟病您的机会啊，没得影响了小姐和少爷。”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我回去在想想。”

        陈氏吸了口气，随后朝着院子走去。

        寿康堂内，则是另一番景象，唐玥在给祖母按摩，唐母在闭目养神。

        “你放心，你的亲事不会有影响的。”

        儿子是自己生的，更是自己养大的，唐母也知道唐洪最看重的是什么，再者陈氏心思恶毒，若是她真的敢忤逆长辈，拿捏唐玥的婚事，让她日后生活没了希望和指望，她这个婆婆不介意给她好好上一课。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就是在不喜也从未为难过陈氏，若是她真的敢蹬鼻子上脸，那就别怪她了。

        唐玥闻言点了点头，可惜她是女儿身，若是男儿该多好，在这吃人的家里，起码还能有一席之地，可以靠自己科考功名，在不济也可以参军，父亲也不会那么漠视自己，还要连累病重的祖母为自己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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