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北武现身

竟是那个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无赖老妇！

        众人的注意力几乎全集中在那几个身材伟岸的莽汉身上，不约而同忽略了这个衣衫褴褛的小脚村妇。

        此刻这老阿婆褪去了混乱中伪装的胆小与惶恐，眼神狠厉如同捕食时伸出尖锐利爪的猛禽，短小的匕首握于她手没有丝毫滞涩的感觉，灵活地转弯后毫不犹豫地刺向已然吓傻了的大皇子。

        “小心！”

        陆呦鸣当机立断推了大皇子一把，将他从致命的危险漩涡中捞出，却又将自己陷入进老妇人阴鸷的目光范围内。

        阻我者，死！

        老妇又将刀刃对准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她神情疯狂，匕首在空气中胡乱飞舞，划出一道道犀利的锋芒。

        “死死死死死！都给我儿子陪葬！你们都去死！”

        东乔与南膳立刻护在了陆呦鸣面前，纵使惊恐到牙齿咯咯打颤，两人依旧不肯从娘子的面前移步半分。

        晏雯冰先是接住了被陆呦鸣推攘过来，堪堪捡回一条命的大皇子，命两位手下护住这位性命贵重的龙子，这才施展武艺，去营救陆娘子那边。

        只是耽误了这么几下的功夫，情势瞬息万变，那老妇许是癫狂之人，力大如牛不说，还裹挟着一股子不要钱不要命的疯气，令人心生畏惧。加上手持凶器，普通人哪里制得住对方。

        姚若龄与东南二女搭筑的人墙迅速被疯婆攻破，身上均是挂了彩，被随性划动的匕首割伤了衣衫与皮肤，又被撞了个人仰马翻。

        老妇失去了大皇子这个目标，似乎执拗地将陆呦鸣认成了自己的敌人。

        陆呦鸣急速地后退，原本饕餮楼这般大酒楼的地盘，不至于发生如此恶劣的事件，偏偏今日赶了巧，先是巡逻的衙役不见踪影，影狩卫又将楼内的护院吓回，围观吃瓜的路人更是溜得干干净净，此刻竟是无人可以帮她一把。

        难道真是天欲亡人，小命休已？

        惊恐和眷念两种情绪纷杂交错，让头脑几乎一片空白。电石火花间，却见那疯狂的老妇脚下似乎绊了一跤，重心不稳，身子向侧方一边倒得歪去。

        陆呦鸣立刻抓住这时不再来的机会，从另一边翻身逃开，堪堪避过了那老妇人的致命一击。

        凶妇勃然大怒，正欲追上去再行歹事，却听“砰砰”两声脆响，脚踝处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惨叫着摔倒在地，连匕首都因吃痛扔出了老远，再无行凶之力。

        “娘子！”

        虚惊过后，若龄与东南不顾自身伤势，围拢到陆呦鸣身边。

        气喘吁吁的小娘子此刻发髻凌乱，脸颊绯红，就连价值千金的裙襦衣衫都在逃命的过程中不慎划破了几处。濒临死亡的恐惧如此真实，带来的惊吓远远超过上次与皇帝等人共同遭受的那场明目张胆的刺杀。

        毕竟，那时凶手的主要目标不是她，而是晏帝一行。

        稍稍平静下来的陆呦鸣，勉强扯出笑意，安抚身边泣涕不成声的贴身侍女。姚若龄走南闯北数年之久，倒还绷得住，只是眉间忧色难掩。

        晏雯冰却是趁机拿下了老妇，见她踝骨处青紫交错，滚落的两颗边角锋利的石子明目昭示着它们正是暗算此恶人的武器。

        他不由心中警惕，将石子充作暗器，如此出神入化的手法，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思索着，突见街道两列鳞次栉比的店肆顶上，赫然出现一位英气勃发的妙龄少女。

        腻如玉脂涂朱粉,光是金刀剪彩霞。

        她独自倚坐在屋檐边缘，容色精致如明珠，轮廓却如男性明朗英挺的线条。五官略显深邃，清爽干练的半长青丝被一根翠绿竹簪随意挽起，浓密的眉宇下，乌黑锐利的眼眸透露出绝顶高手不可一世的凌冽目光。

        中性打扮的女子身上一片灰扑扑，衣饰黯淡却丝毫不掩其夺目光华。她右手拿着一颗吃到一半的苹果，左手把玩着几粒碎石，显而易见，方才出手救人的正是她。

        晏雯冰眉心一拧，此人身具绝世武功，却又身份不明，大皇子在此，难保又生涟漪。一个反手将挣扎不休的老妇打晕，对两位护卫行了个手势，让他们死命保卫好仍在瑟瑟发抖的小郎君，随后才主动上前一步，抱拳笑问道：

        “这位侠士，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敢问尊姓大名？”

        还未等对方回答，身后却传来陆呦鸣抑制不住的惊喜呼喊：

        “北武！你回来了！”

        冰冷的唇瓣微微上扬，露出恣意不失温情的笑容。北武将手上的累赘随意一扔，三下两下便从高楼之上落到了地面，与娘子等人欢欣重逢。

        东乔与南膳自是喜不胜收，北武简直就是她们四人中的镇山太岁，有了她在，任是何等猖狂的魑魅魍魉，也不敢靠近伊人阁半步。

        北武不过微微使力，便将尚有些腿软的陆呦鸣牢牢撑住，不至于再次瘫在地上。她的动作不似其他婢女把娘子当成一件贵重的瓷器那般轻柔小意，反而疏狂不癫，自有江湖儿女快意恩仇的豪放气息。

        “北武，谢谢你救了我！”

        刚从生死一线中夺回生机的韶龄妙女对着自己名义上的贴身侍女表达了最诚挚的感谢，却见对方微微隆起偏棕色的瞳孔，表情似笑非笑，略显喑哑低沉的音调透着一股慵懒的韵味：

        “我不过晚回了几日，你们就让娘子深陷险境，该打！”

        东乔与南膳忍不住瑟缩了几下，北武此话虽是调侃，但是回去后免不了要好好训练她们一番。

        扎马步、跑圈、举重物……

        这样的悲惨生活真的是不要啊！

        “对了，西岐呢？”

        北武扫视一圈，骤然发现齐齐整整四位大侍女少了一角，不由蹙眉问道。按理说，略懂功夫的西岐陪伴在娘子身边的话，方才根本无需她出手。

        “西岐姐姐受了伤，如今正在我府上荣养。”

        若龄立即为她解了疑惑，北武一愣，随之叹息道：

        “竟是我回来晚了些，连累她出了事。”

        “北武姐不必过虑，西岐姐姐已经大好，娘子与我约定，过两日便接她回府。”

        陆呦鸣亦是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几人团聚在即，她的伊人阁可谓真真正正圆圆满满了。

        “陆娘子……认识这位侠士？”

        一众女子其乐融融，晏雯冰倒是不愿插入，奈何送皇子回宫之事迫在眉睫，只得上前主动询问。

        陆呦鸣这才恍若初醒，北武的回归令她过于惊喜，倒是忘了这边的事情尚未完结。她赶忙对晏雯冰福了福身，解释道：

        “这是我的贴身侍女，前阵子有事不在，今日重逢实在巧合。”

        “原来是娘子贴身器重之人，虽说主仆一体，但是某还是要在此多谢侠女救下陆大娘子。”

        晏雯冰文质彬彬抱拳行礼，动作虽有刻意模仿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豪爽之气，却仍挥之不去上位者的独尊与贵气。可见此人虽是外室之子，倒也安排了良好的启蒙教育，甚至比京都许多纨绔子弟更加优异。

        “哦？郎君为娘子谢我，敢问郎君与我家娘子有何关系？”

        北武抱起胳膊，好奇的眼神在晏雯冰与陆呦鸣之间逡巡了一圈，意有所指地反问道。

        陆呦鸣怕北武生了误会，心中急切，刚要插嘴说清，就听晏雯冰以不容置喙的语气斩钉截铁宣告道：

        “某心悦娘子，早晚有一天，定将娘子芳心俘获。”

        面容一沉，陆呦鸣顿生不悦。

        这群姓晏的皇子龙孙，莫不是将她当成没头没脑的花瓶美人了？张口便要定下她的芳心，问过她的意见吗？

        北武神色半点没动，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龙章凤姿的伟岸郎君，嘴角一翘：

        “如此，还请郎君多多加油了。只是郎君务必注意方式方法，若是娘子不允，管你何等身份地位，我北武定不会让你碰着娘子衣角半分！”

        此等霸气之语，噎得晏雯冰不知如何回应才好。悲催的是，他稍稍掂量了一下，自己那身引以为傲的武功很可能落败于这位真气充沛的英武娘子。

        毕竟，他习武只为防身，对方可是钻研武道的行家。

        晏雯冰只得僵硬着嘴角，强笑道：

        “这位娘子说笑了。”

        随即神情一肃，朝向陆呦鸣道：

        “牵扯皇子遇袭之事，怕是不能偷偷善了。某今日只带两位护卫出门，以防万一，劳烦娘子派这位北武姑娘随我护送大殿下回宫，另将犯妇送去衙门审讯！”

        陆呦鸣自知此事牵扯众多，怕是己身也得被唤去查探个透透彻彻。好在她身负爵位，倒是不怕衙役严刑逼问。

        不过再被传唤之前，好歹回府梳洗一番，体力充沛方能应对接下来的风起云涌。

        她冲北武点了点头，英姿飒爽的小娘子这才跟随上晏雯冰的脚步。若龄知机，忙去安排了马车，亲送陆呦鸣几人回府，自己也匆匆回了花坊，将事务交代清楚。

        纵是皇商，亦是地位卑微，了不得就被权贵推出去做了替死鬼。

        母亲的晚年以及花坊的发展，总得早做打算料理清楚。

        陆呦鸣回到伊人阁不过几个时辰，大皇子遇刺之事已然在京都掀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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