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狗急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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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语,可谓石破天惊。
张氏乳母与茉夫人皆是目瞪口呆,姚氏夫人闻言即刻气焰大涨,强硬地命院中仆妇将二人“体面”地赶了出去。
到底还是郡王府的人,若是像打发打秋风的穷亲戚那般不留情面,怕是会撕了两家的脸皮。
茉姬哭哭啼啼,在婆子们的推攘之下,半点反抗之力都无,只能趔趔趄趄地被轰出了大门。反倒那位为仆十几载的乳母老妪,在众人的围攻中挣扎不休,口中犹在叫嚣:
“县主无情,就休怪我家世子无义了!他日陆府大祸临头,皆是你家两个好女儿自作自受!”
一番话听得姚氏心惊肉跳,只是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得考虑事后向她那位尊贵至极的好继女详细询问一番。
张氏与茉姬狼狈不堪地离开了陆府,那辆不甚华丽的马车在宽绰的大街上急速飞驰,载着两位面色不虞的妇人奔回到郡王府的门槛内。
此时晏雯冰正持着严谨的请安姿势,向莫名不请自来的郡王妃行礼问好。
纠结成绳结般的眉宇挤满了疑惑,晏雯冰心中警惕非常,他的这位好嫡母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摆出贤良淑德的慈母姿态下降他的世子院落,定是别有目的。
他也不骄不躁,只是与王妃寒暄,扮演着孝顺懂事的好儿子,将几位长辈的衣食住行问得透彻,连那被他夺了世子位的嫡兄都关照了几分。
“不知兄长可曾有意科举,我昔日备下一些心得,整理成册,想来还算有用,回头便给阿兄送去。”
王妃被这鸠占鹊巢的庶子三言两语戳中了心事,想到自己大儿那副了无生趣的颓废模样,心中恨不得咬下面前这罪魁祸首两口血肉,以解心头之恨。只是她到底多年把持王妃的尊位,面色不过阴恻了一瞬,便又重新还转过来,端上了贤良淑德的慈母画皮。
正因为她在郡王面前表演得栩栩如生,方能博取那狠心男人微不足道的一丝怜惜。
王妃眼中仿佛盛满了柔情,口中关切的话语也足够谆谆:
“多谢世子了,你日夜为王府,为你父亲忙碌,还要抽空关心你那不争气的兄长。我做母亲的,心中自然记挂着你的好处,却也只能尽些长辈的本分。如今你尚未娶亲,这院落没个女主人到底不成体统,我就暂且越俎代庖,为你日后的媳妇儿扫清些障碍,将这院子里的人事杂物通通整理干净吧!”
晏雯冰听得心中一凛,王妃竟是有意插手他身边事务?
他连忙恭敬了面皮,屈身回道:
“哪里需要劳烦王妃操劳,我院中人少事少,往日便由夫人与乳母替我打理后院杂事,倒也干净利落。”
王妃掩住嘴角嘲讽的笑意,声音欢喜,又似掺杂着长辈对小儿不可奈何的包容:
“我儿,你是那做大事的须眉男人,哪里晓得后院中的琐事?说来也不怕你恼,茉姬毕竟没名没分,乳母只是下人,若你日后与哪家贵女订亲,她们难道还能帮你张罗不成?”
王妃也算有恃无恐,晏雯冰想要顺顺当当地娶亲,少不得她这位嫡母出来走动。
“……”
晏雯冰刚想将自己亲娘与乳母为他张罗婚事的事情打在王妃脸上,便有下仆疾步而来,顾不上与王妃请安,径自凑到世子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暗语。
听完下人报上来的情报,晏雯冰登时阴沉了一张脸。
两颊不知缘由地火烧起来,这记打脸回旋镖着实打得人脸疼,只是他从未想过这种疼痛会落到他的身上。
他是谁?他是洛河郡王府的世子郎,卓尔不群,人中龙凤,纵使出身微瑕,也足以引来京都莺莺燕燕的追捧与倾慕。
为何那个女人敢于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呢?甚至不惜做出如此不理智地撕脸行为。
晏雯冰着实百思不得其解。
对面的郡王妃见庶子脸色变幻,属实算不得什么好脸,不由猜测这孽畜究竟遇到了何等倒霉荒谬的事项。心中解气,她忍着笑声,假情假意地劝慰道:
“我儿可是遇到了烦难事?莫要慌张,万事有你父亲作主呢!”
长辈说话不能不应,晏雯冰只得铁青着脸,再次恭身聆听嫡母的教诲:
“多谢王妃关心。”
王妃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临走前她丢下不容置疑的吩咐:
“明儿巳时,我自来你院中理事,你忙你的去,不要挂心家里!”
现下想在庶子的眼皮底下找到那根水晶簪怕是不易,王妃也是个颇有耐心的猎手,自顾自定下了便宜自己行事的时辰。
突如其来的双重打击让晏雯冰不由心口一窒,眼中的冰寒简直可以淬出阴毒的暴风,再不见往日的君子之风。
他咬牙切齿地将今日之耻记在心间,挥开欲上前劝说的贴身侍从,自去别院找那两个办事不利的愚钝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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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呦鸣并未按照惯例递上拜帖,北武揽住她的肩膀,一个纵身便翻过了姚府的围墙,落到了某处院落的一角。
姚家自从姚氏夫人那位为官为宰的老父过身后,便日渐衰败。不仅门庭冷落,就连家中略值些银钱的玩意儿都被不肖子孙拿去赌场挥霍一空,只余下这间空荡荡的御赐宅邸,也没个仔细人打理照料,竟是杂草荒芜,一派破落之象。
两人心中警惕,小心避让着走了一截子,不料没遇上半个仆役,陆呦鸣不禁咋舌:
“这位姚舅郎,不会连家里人都卖光了吧?”
北武只是冷笑:
“娘子怕是没在赌场见过那些疯魔的赌徒,各个赌到眼睛通红,就像那沟壑难填的妖魔鬼怪,总在做梦自己能翻身冲天。入了坑,莫说家当仆役,便是老婆孩子,也能豁出去卖了筹集赌资。娘子瞧姚府现今家徒四壁的模样,这还算好了,怕是再过段时日,这间宅子也保不了。”
她又提醒陆呦鸣:
“此等赌疯子,越到走投无路之时,越会狗急跳墙,娘子万分小心才是。”
陆呦鸣笑道:
“这有何惧!你北武站在那,便是一代宗师,怕也近不了我的身,何论那姚舅郎呢?”
北武亦笑出了声,仔细想想,倒也是正理。若能让那狗男人靠近娘子三尺之内,她早无脸面在江湖上立足了。
陆呦鸣遵循着仅有几次被姚氏带来姚府的记忆,悄摸领着北武来到了姚小舅居住的院落。
刚到门外,便听到房内传出一阵娇嗔的吴侬软语,随后又是不堪入耳的晃动声,间或混杂着男人无所顾忌的荤话,只会叫未出阁的小娘子羞红了脸,臊得不知如何是好。
门口无人伺候,只有一名清瘦憔悴的妇人倚靠在廊柱上,手中捧着一盆清水,眼眶中源源不断掉落的泪珠在水面上荡起悲伤的涟漪。
陆呦鸣见着此人,却也不避不躲,只是上前道福:
“姚舅母,好久不见。”
那妇人原本正在独自垂泪,忽而娇声乍起,惊得她险些打翻了手中的木盆。
姚舅母孟氏惊惶地抬起头,辨认了半晌,才认出这位从天而降的娘子正是让大姑子与家主恨得牙痒痒的大外甥女,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她连忙将盆放到一边,腾出手来抹干净眼角残留的泪珠,抽噎着问道:
“娘子入门,怎没让人通报?”
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眼看宅院空荡,得用的下人多被家主折价卖给了人牙子,无非留下几个美貌姬妾,充作赏乐之用。
孟氏心口更是酸楚难耐,家主何等荒唐之人,甚至想强拉她与姬妾共赴云雨,令她羞愧到差点当场自戕,这才被不耐烦的男人赶出了门,做了那低贱的打水活计。
“舅母且回房避让,我与姚小舅有事相谈。”
陆呦鸣倒也可怜这般柔弱的女子,世道艰难,多少这样孤苦无依的红颜填了男人的欲壑,却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这……这……家主他……”
孟氏自然没胆得罪陆呦鸣,却也惧怕姚小舅事后寻事,只得拿怯怯如鼠的目光瞧着陆呦鸣,呐呐不敢多言。
陆呦鸣好生哄劝道:
“舅母安心回房照料小表弟,怕是之后这姚家只能由他撑起来了。”
孟氏膝下有一子,年不过十岁,正是姚小舅的独子。只因性格老实木讷,素来被父亲不喜嫌弃。
陆呦鸣的话暗含深意,如同擂鼓震耳惊在孟氏心门,几乎让她当场瘫软。她不敢再问,只是抖着身子踉踉跄跄回到了自己那间破败的院落,冲进房间抱住了儿子,好久才缓过神来。
陆呦鸣打发走了孟氏,又对北武嘱咐道:
“待会进门,那位女子便罢了,打晕放在一旁就是。”
北武点头:
“娘子且放心,我又不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只是人急烧香,狗急蓦墙,待会你且慢我一步,防着那贼人狗急跳墙才好。”
陆呦鸣自无不应,跟在北武身后推开了房门。
鸳鸯交颈的房间内,凌乱的衣物东一件西一件散落着,大到男子青白的外衫,小至牡丹娇艳的大红肚兜,铺叠在坑脏的地面上,显得格外□□不堪。姚小舅犹在床上享受登天极乐,竟是对房中多出两人一无所觉。
直至后颈被北武抓住了要害,不费吹灰之力将人甩到了地上,眼睛尚在冒着金光,头上又被罩住一件衣服。
随后耳畔传来女子冷漠至极的声音:
“速把衣服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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