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5章 心如刀绞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楚天舒掏出来一看，打来电话的是市长郎茂才。

        “郎市长，您有什么指示？”

        “辛苦了！”郎茂才寒暄了一句，接着就说：“楚副市长，欧阳健已经电话向我做了检讨，我也向叶书记进行了汇报，我们的意见是，鉴于当前正在抢险，有关负面消息暂时就不要对外公布了。”

        楚天舒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余光瞟了一眼躲在黑暗中的欧阳健，心里的火又腾地往上窜，忍不住暗骂道：郎茂才，你身为一市之长，专门给我打电话，不关心乘客的安危，倒先替欧阳健出面说情了，这护犊子的心太特么急切了吧。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发作不得，楚天舒只能含糊答应道：“郎市长，我知道了，现在时间紧急，有关情况等救援结束再向您和叶书记详细汇报吧。”

        说完，楚天舒挂了电话，将手机铃声设置为震动，揣进了裤兜里。

        很快，各方面的负责人到齐了，楚天舒刚要开口说话，又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扫眼望去，见欧阳健和郭凯同时摸出了手机，当即火了，板着脸说：“现在开会，请把手机设置为震动状态，天大的事，等救援结束后再说。”

        欧阳健和郭凯忙扒拉了几下手机，放进了口袋，看着楚天舒，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楚天舒看看手表，说：“现在是深夜一点，温度越来越低，周边又一片漆黑，还有十几名乘客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十万火急，一分钟都耽误不起。就不讨论了，我直接安排工作，有考虑不全的，大家可以补充，然后抓紧实施。”

        “童局长，你带领县武警中队和消防中队全力以赴投入抢险，从山谷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消防部队的同志有攀爬能力，有照明设施，也有高空作业经验，充分发挥他们的优势，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把余下的乘客全部找到。”

        楚天舒讲话的时候，手机忽然在裤兜里嗡嗡乱震。他没有理睬，继续布置任务。

        “郭局长，你和杜支队长协调县市公安干警，派出警力维持秩序，保证过往车辆畅通无阻，防止次生事故的发生。其他人员，负责调度救护车，帮助医护人员运送伤员。”

        裤兜里，手机不再在震动，电话依旧接二连三地打过来。

        “胡局长，杨主任，你们协调各医疗单位抢救伤员，不能集中在县医院，夜里手术力量不足，伤员太集中容易延误有利时机，重伤员转到市医院和急救中心。眼下十万火急的是救人，费用你们不要考虑，回头统一由市里解决。”

        “车祸之后，乘客的行李物品散落在山坡上，凡是找到的物品要有专人保管，一一登记造册，能找到的都找回来，尽可能物归原主。刘局长，李局长，既然来了也就别闲着，你们带一组人，负责乘客行李的登记和保管，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范主任，你抓紧与新荷市和出事单位取得联系，让他们赶快派人过来处理善后事宜。”

        “欧阳书记，青北县要做好一切准备和接待工作，要让新荷市的人员和伤亡乘客的家属感到温暖。……对已经死亡的乘客，要按惯例进行妥善处理。……发生的费用做好记录，事后再和新荷市和出事单位另行专门商讨。”

        最后，楚天舒重申了一条纪律：这是一起重大灾难性故事，尽管是邻省的事，也要当成我们自己的事来对待，处理故事期间，参加救援的单位原定的所有会议和不太重要的活动都无条件取消，谁要有消极抵触情绪，按党纪政纪处分。

        到底应急经验丰富，楚天舒的快速部署井井有条，面面俱到，让现场的各相关负责人不得不服。他们考虑到了的，楚天舒考虑到了，没考虑到的，楚天舒也考虑到了。

        部署完毕，众人就离开了，按照刚才楚天舒提到的分工，各自投入到抢险救援之中。

        看着大家都在忙乎，楚天舒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摸出裤兜里的手机，一看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并不是他预想的说情者，而是向晚晴，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走到一旁，回拨过去，却一直无人接听，心里不禁一颤。

        向晚晴知道自己出来处理事故，不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情况，绝对不会给自己打电话，更不会持续不断地打。

        不好，出事了！楚天舒心里咯噔一下，脑袋里霎时一片空白，恨不得立即飞回到向晚晴身边。

        可是，身在抢险现场，正在指挥抢险，这种时候，无论如何是脱不开身的。而且，刚刚训斥了欧阳健他们一顿，转身说自己老婆来了电话，要回去照看，怎么开得了口？

        刚才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现在突然变成了中到大雨。

        夜晚的雨天，搜救工作难度大，危险因素多，稍不留意就可能出现意外，这个关键的时候离开救援现场，楚天舒也放心不下啊。

        楚天舒强行平静了一下情绪，四下张望了一番，忽然看见了正在指挥运送伤员的杜雨菲，忙向她招了招手。

        杜雨菲快步走了过来。

        楚天舒压低声音，急促地说：“开会的时候，晚晴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没有接到，这会儿我回拨过去，却无人接听……”

        “那你还在这里守着干什么，赶紧回去啊！”杜雨菲不等他说完，直接喊道。

        “雨菲，你看，救援正在紧张的进行，我能脱开身吗？”楚天舒无奈地说道。

        “别废话了，把钥匙给我，我赶过去！”杜雨菲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楚天舒想想，也只好如此，他把钥匙掏出来，说：“雨菲，只能麻烦你辛苦一趟，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

        杜雨菲一把夺过钥匙，头也不回地走向停在路边的警车，上车拉响警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疾驰而去。

        重新投入到抢险的指挥当中，楚天舒焦躁不安，心里放心不下的，除了失踪的乘客，还有家中情况不明的向晚晴。

        手机不断有电话打进来，有关方面的负责人陆续向楚天舒汇报情况。

        令楚天舒感到欣慰的是，全市各医疗机构的救护车增援到位，医疗单位对伤员的施救非常及时，整个急救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贻误抢救时机。

        车祸单位是新荷市长途客运公司，新荷市方面已经得到了消息，一位副市长带着长运公司的党委书记和总经理，正在赶来的路上。

        经查验统计，车祸当场死亡九人，在运往医院的途中又死亡两人，重伤二十一人，其余不同程度的受了轻伤。

        雨越下越大，搜救工作遇到了较大的困难。

        童丹元跑过来，汇报说，他带领武警和消防官兵，对出事的整个山坡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已找到十几名重伤乘客，全部送往市急救中心抢救，但还是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和她不满周岁的孩子没有找到。

        楚天舒的心顿时像被揪了一把似的疼痛起来，他毫无来由地想到了向晚晴和她腹中待产的孩子。他当即指示，再次组织人员，扩大搜索范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放弃，不找到她们母子俩的下落，决不收兵。

        听取汇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都震动不停，紧贴着手机的大腿外侧，甚至有些灼热发麻，等童丹元一离开，楚天舒立即掏了出来，一看号码，是杜雨菲打过来的，忙走到一边，摁下了接听键，

        话筒里传出杜雨菲急切的声音：“我已经到你家了，你离开之后，晚晴突然疼痛难忍，打你的手机又无人接听，一着急，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手机也摔坏了……”

        楚天舒忙问：“人有没有危险？”

        杜雨菲说：“不清楚，晚晴她……下面出了好多的血。”

        楚天舒叫道：“那……赶紧送医院啊。”

        “我打了120急救电话，可他们说，救护车全部出动了，暂时调不过来。”杜雨菲急得都快要哭了：“天舒，你那边能不能放一辆过来。”

        “这……”楚天舒愣住了，几辆救护车送重伤员刚刚离开，现场只剩下一辆救护车，那是给失踪的母子俩留的，如果调走了，她们母子俩找到了，怎么办？

        杜雨菲在电话里叫了起来：“晚晴阵子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下面出血也越来越多。她可能要生了！”

        “不是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么？”楚天舒脑子嗡地一响，下意识蹦出这句话来，可话一出口，不禁又埋怨自己，这不是废话吗？他咬咬牙，说：“我这边只剩下一辆救护车，那是给一位母亲和孩子留着的，不能调走！雨菲，你另外想办法吧！”

        “楚天舒，有你这样当丈夫、当爸爸的吗？”杜雨菲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了：“别人说母亲，晚晴就不是母亲啊？别人的孩子是孩子，晚晴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啊？他们要出了什么事，你要后悔一辈子！”

        楚天舒心如刀绞，但也只能说：“我是丈夫，是爸爸，但现在是副市长，正在处理事故，实在走不开，也无权调走救护车。雨菲，求求你，帮我照顾好晚晴，我这边一忙完，立即就赶过去。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告诉你有个屁用！”杜雨菲狠狠的骂了一句。

        这时，电话里传来了向晚晴虚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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