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风神与鬼

随后，在全体人员的参与下，神社的建设工作风风火火的进行了一年。

        一年后的春天，薰十六岁的时候，粉色的樱花繁茂烂漫的遍布村庄外围，风一吹，都如白雪般纷纷飘落而下，渐渐掩盖了各个鸟居下，那条通往神社的石板路。

        机智的村民们，居然在整个村落，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的路上，都建设了神社的入口——鸟居。

        如果说进入鸟居，是进入神之领地的话，那么这个被鸟居包围的一整个村庄，都是神的领地。

        而关于村民建设神社的方案，神明一开始是并不知情的。

        当初……

        “哎？这样不太好吧？”神明睁大自己的蓝绿色眼睛，十分震惊的样子，看着樱子如是说。

        美丽优雅的英子肚子微微鼓起，用腰带护着，看着眼前可爱的瞪圆眼睛的少女神明，十分温柔的笑了。

        “没关系，大家都很愿意呢。”樱子笑着摸了摸神明柔软的发丝说。

        随后，她明亮温和的双眼闪过一丝宠溺，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十分轻柔的捧起了少女神明的脸颊，轻轻闭上眼睛，与什么额头相对，缓缓开口：“大家都很愿意，成为您的信徒呢。”

        「正是如此，铃大人，薰也很愿意成为您的巫女，用一生来侍奉您。」神明体内，薰语气认真的说。

        神明看着眼前英子放大的美丽脸孔，听着胸口处薰雀跃的心跳鼓动，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随后，神明轻轻回抱住了面前的女子，开口说到：

        “好啊，谢谢你们。”

        “那么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们我的神名吧。”

        “我的神名是……风。”风十分开心的咧开嘴，露出了纯粹灿烂如孩童般的笑颜。

        于是，异世的神明，与此世的人类结缘了。

        神明从此将不会再被人遗忘，只要依然有人记得风，记得风里有这么一位缥缈又自由，潇洒又温柔的，无处不在之神，她就不会消失。

        也不会再被磨损。

        嗯，那么，让我继续来讲述故事吧，让我们把时间，调转到神社建完之后。

        假如你进入这个小小的村落，选择一个方向前进，脚踩着樱花白雪，沿着干净清透的石板路轻轻步入鸟居，瞬间道路两边鳞次栉比的鸟居与花团锦簇的白色小花就会映入你眼帘，精致的木质房屋有序的排列在通往神社之路的两边，苹果树零散又有序的遍布在这些房屋周围，树上白色带红晕的小花羞涩的隐藏在绿叶间，在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晃着，微微落下些许飘发房檐上，为灰色的砖瓦点缀上白色的花纹。

        假如视线再往前延伸，在那些石板道路的尽头，道路的交汇之处，朱红色的神社庄严的伫立于此，伫立在村落的最中央。

        此时正值清晨，朱红色的鸟居与神社在阳光的照射下落下些许木纹阴影，明明应该是古板庄严的神社，但在神社主人的要求下，里面的布局却意外的很松散自在。

        「我希望，每个来神社祈祷的人，都把这里当成家一样放松，脸上都是欢快的笑颜。」神明当初如是说。

        「我实在是讨厌那些一套一套的礼仪啦、标准啦、尊卑啦什么的，一点也不自由，即束缚自己也束缚他人，还有谁说人就一定要仰望神？崇拜神？对神唯命是从？明明人和神也能平等和乐的生活嘛。」

        「而且，人也不一定比神差劲啊。」

        当初，神明躺在自己神社的屋顶上，晒着温暖的太阳，翘着腿在心里抱怨到。

        阳光透过树叶，撒下一片阴影，斑斑点点的落在神明的眼睛里。

        树被风吹的窸窸窣窣响，如乐章一般清脆悦耳。

        「铃大人，您连自己也骂进去了哦。」薰放开了很多，已经能毫不留情的调侃自己的神明了。

        「哎嘿～」神明吐舌卖萌。

        随后，一朵白色小花飘落下来，飘到了屋顶上，悠哉的翘着腿晃悠着的神明的鼻子上，让神明打了个喷嚏。

        “阿嚏——”

        「噗哈哈哈。」薰笑的十分欢快。

        在薰淘气的笑声中，神明瞬间坐起身，拽住了那朵淘气的小花，郁闷的揉了揉鼻子。

        「小薰，你变坏了。」神明心里这么抱怨着。

        「这不是铃大人希望的吗？」薰笑意吟吟的回到。

        「嗯，虽然确实是这样啦……」

        听此，神明笑了，手一松，让那朵花随风远去。

        风与薰，静静的看着那朵花远去，飘过屋檐，飘过鸟居，飘往不知名的远方。

        良久，神明捂住胸口，问自己体内的薰：“小薰，你想出来吗？”

        「哎？！可以吗？」薰很震惊。

        神明噗的笑了一下，解释到：“当然啦，这可是你的身体啊。”

        「那……铃大人呢？」薰十分心动，但也十分忐忑不安的问。

        “哼哼哼，我嘛，当然就在你的身体里，一直看着你咯～”神明一脸愉快的哼唧到。

        「加油吧小薰，让我看看我的巫女，究竟会走出怎样精彩的人生吧～」神明说着，轻轻闭上眼睛，与体内那个纯洁的灵魂互换了。

        薰瞬间睁开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依旧是代表神明的蓝绿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神明会透过少女的眼睛，看着一切。

        薰感受着久违的风与花香，听着体内神明的话，瞬间被鼓舞，元气满满斗志昂扬的说：“是！铃大人！”

        ——

        「我……被抛弃了？就因为我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但本家明明有能力……有钱财为我治病，但他们为什么不治！」

        「医生治不好的绝症？那就请阴阳师！去请妖怪，诅咒，神明，什么都可以！但他们居然……就这么放弃了我？」

        「……不止放弃我，还把我抛弃在这无人的荒野之中！」

        「我知道了……他们就是存心想让我死！」

        阴郁的小雨淅淅沥沥，延绵不绝的下着，落到了苍白病弱的男人的脸庞上，顺着他俊秀的脸颊落到泥污里。

        男人长发铺地，如蛛丝般缠绕着，浸在泥地里，浸在雨洼里。

        从天而降的小雨，渐渐沾湿了他身上华丽的印有紫藤花纹路的和服。

        他睁大自己乌黑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阴沉的天空，雨滴落入他的眼也依然不顾。

        他其实已经虚弱到连手都抬不起来了，但他的眼如燃烧着火焰一般，布满刻骨铭心的求生欲。

        他不知道在雨里浸了多久，久到一开始对家族仇恨的心，到后来只是单纯盈满了对生的渴望。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哪怕双手浸染献血，灵魂变得污浊，心脏不再跳动，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我也要活下去！」

        男人这么想着，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过身，用瘦如白骨的手艰难的抓住污泥，狼狈又坚强的缓慢爬着。

        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爬，但他知道假如自己停在原地，那等待他的只是永久的沉静与死亡。

        所以哪怕活下去的希望渺茫，他也依然要鞭策自己向前，向前。

        于是他爬到身上沾满污泥，手上流出鲜血，露出白骨，直到他再也没有丝毫力气，呼吸逐渐变得微弱。

        但他依然不甘，他心底的怨恨与绝望吸引了众多的咒灵与妖怪，他们拥挤在男人身边，互相厮杀争夺着这个美味的食物。

        男人已在濒死之时，隐隐看见了自己周围漆黑污浊的气息，它们贪婪的在自己身上舞蹈，仿佛要吞吃了他。

        ……但也诱惑着他。

        就在男人忍不住，向非人之物伸出手时，一位穿着巫女服的黑发少女突然出现了。

        “风之失！”少女手持弓箭，纯洁的灵力伴随着风的气息发射而出，瞬间撕裂开那些围在男人身边的咒灵与妖怪们，让男人感觉心情一松。

        但同时，男人也感受到了生的希望离自己远去，所以他不可抑制的，深深怨恨上了眼前这个明丽的少女。

        “您没事吧？”少女小心的弯下腰，一点也不介意男人身上的污浊，轻柔的把他扶了起来。

        男人虚弱到无法开口，他只能用自己身上唯一带有一丝生机的，那双燃烧着怨恨火焰的黑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女那双蓝绿色的宝石眼。

        随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深处，明显与一脸担心的扶着自己的少女表情不一致的，闪过一丝好整以暇。

        少女双手散发着浅绿色的治愈之光，吹拂起轻柔的风，为男人治疗着伤势。

        “这个人好虚弱，我的力量治愈不了他。”良久，看着男人伤势没有好转，少女焦急道。

        “铃大人，请您借给我您的力量。”随后少女立马双手合十，如祈祷一般虔诚的喃喃自语。

        「好呀好呀～」神明语气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就在神明应下的瞬间，男人被一股绿色轻柔的风包围，那股风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感到舒适又安宁。

        于是他心底的怨恨渐渐平息，嘴角忍不住勾起。

        随后，他感觉自己身体一轻，仿佛多年的沉疴瞬间消失。

        他感觉自己现在，十分的健康，心底翻涌而上的狂喜催促着他去大笑、去奔跑。

        但他的意识朦胧又低沉，最终抵抗不住濒死时的睡意，头一歪昏了过去。

        他视野的最后定格在年轻明丽的少女脸上，那双温和灿烂的宝石眼与嘴角温柔鼓励的微笑。

        那颜色，让他因为久经病弱而麻木阴郁的心脏，怦然一动。

        ——

        之后不久……

        「铃大人，我们不需要把他带回去疗伤吗？他伤的还挺严重的。」看着治疗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神明，薰担忧的问到。

        神明十分悠闲的哼着歌，边蹦蹦跳跳的往村庄走去边语气欢快的说：“不要，虽然他现在不够屑，但也不怎么白，我这里可不收垃圾。”

        这一段话把薰给听懵了，她语气疑惑的问：「……屑？……白？」

        “这个小薰就不用知道啦，会脏了你纯洁幼小的心灵的～”神明吐舌头笑到。

        「真的是，铃大人又把我当小孩子哄。」薰微微抱怨到，假如是她控身体，她肯定会不满的鼓起脸颊。

        “哎嘿，在我这里无论是谁，都是孩子啊～”神明没有反驳，笑嘻嘻的承认了，与薰一边斗嘴一边慢慢走远，只留下远处朦胧烟雨中，因为风的守护所以再也没有雨滴掉落在他身上的，安心睡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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