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放下

看着宣书倔强清寂的背影，钱珺总觉自己刚刚似乎说错话了。

        可是，她大哥就是这么说的嘛，她现在还记得自家大哥那有些埋怨的语气。

        可宣书刚刚……明显话里有话，她有些郁闷又讪讪的跟在宣书身后。

        只是再回来就发现她们的座位已经被人占了，晚宴开始后大家能在花园中走动，就有不少人跃跃欲试想跟几位导师套交情。

        尤其是裴浠，郑新月之前说场中绝大多数人是他的粉丝并不是假话。

        他十八岁出道，二十岁登顶，二十三岁在事业最顺风顺水间开始减少工作量，等到了二十六岁也就是两年前，几乎就很少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有多年老粉想尽了办法打探，也只听说他是在找人，至于找谁找到没有，就再问不到了。

        如此低调又几乎消失的人现在活生生的坐在这里，就算毒舌，张口就让人想要钻地缝，可大家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宣书只扫了那边一眼，就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飞快的解决盘中的晚餐。

        晚宴有固定节目，她们这些练习生都不能随意离开。

        宣书没有同自己的前途过不去的想法，所以中途借口离开她想都没想。

        只是主桌那边的热闹她再没投去半点目光，钱珺心里有些急，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事了，可裴浠被人围着，她过去也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阿书……”

        “珺珺，如果你是因为他才来接近我，那今晚回去我就会申请换宿舍；如果不是，那就请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他。”

        她坐的笔直，看向钱珺的眸子中隐隐带着寒凉，让钱珺心头一震。

        知道自己今晚所做的一切都踩到了宣书的底线，她心中叹气，还是瞬间低头认错。

        “阿书你别生气，我以后绝对绝对不提他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宣书嗯了一声就转头看向舞台，麦冬文化的田晓雯和赵甜甜正在台上唱歌，甜腻的嗓音像是夏日的海风湿湿咸咸的往人的心尖上剐蹭。

        是不是没尝过爱情的苦，所以歌声眼神中才会满满的都是憧憬？

        她心中一片死寂，意外重逢带来的兵荒马乱终于彻底消散。

        过去种种的不甘和执念，这一刻也全部放下。

        钱珺小媳妇一般的坐在她身边，想说些什么又怕自己一不留神又说错话，只能别扭的也看向舞台。

        “钱同学，第八个节目导演组想安排你上去，你看可以吗？”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不知何时靠近两人，身为金主爸爸，钱珺在每期节目中是需要给出特定时长的。

        要给时长就要给她展现的机会，所以工作人员用着询问的语气，钱珺也一本正经的点头。

        她侧头一把扯上宣书：“阿书，你跟我一起上去好不好？”

        宣书挑眉看她，似是想知道她要带她一起上舞台，是因为刚刚的话还是只单纯的想同她一起。

        “阿书，你忘了他们也得给你时长？就节目组不做人的德行，这机会你得自己争取，别管能不能出道，咱们不能白来你说是吧？”

        眼见宣书看她的眸子里全是疑惑，她忙又解释了一句，只她这话说的工作人员唇角的笑都尴尬的挂不住。

        宣书倒真忘了这事，她想了下就出声问道：“你要唱歌还是跳舞？”

        “你会跳……缠绵吗？”

        钱珺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她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来参加节目前她就让她哥跟裴浠打过招呼，他的歌她在节目里都可以随便用，所以她真的没准备其他备选的曲目。

        “我不会，但我可以给你伴奏，你想要什么乐器来配合？”

        宣书闭了闭眼，没有全部回绝钱珺的提议。

        舞，她会，可就如同歌名一般舞姿太过撩人，她不想多碰。

        而只要裴浠还是导师，就很难彻底绕开他，所以既然避不开，那就不避。

        有了抉择的她这一刻笑得坦荡明艳，周身的清冷似是在这一刻都散去大半，一如冬雪初融万物复苏。

        钱珺和工作人员都愣愣的看着她，好久才各自回身。

        “我，我没什么想法，你，随便你想用什么乐器，咱们就是上去玩一玩。”

        钱珺捂着小心肝，这笑……才叫撩人缠绵啊，难怪裴浠一直放不下，换做是她，她也放不下啊。

        宣书回忆了一下歌曲的细节最终选了钢琴，工作人员去后面准备。

        等轮到他们登台，钱珺肩上的披肩已经取下，倒是宣书轻薄的毛衣一直披在身上。

        她跟在钱珺身后上台，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坐在钢琴旁，手指拂过黑白琴键，缠绵悱恻又低柔撩人的旋律缓缓飘出。

        舞台下方，被围堵得的开始不耐烦的裴浠豁然抬眸，钢琴旁的身影直直的撞入眼帘。

        他双眸微眯，唇角在旋律飘来的瞬间微微翘起。

        钱珺的舞跳得极好，她从小学舞又事先练过，伴着音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勾人的媚，将前面上台的那些练习生全都碾成了渣渣。

        她绕到宣书身旁，抬手勾上她的下巴，强迫她同自己对视。

        这一瞬间的轻佻让台下的一些练习生激动的尖叫出声。

        虽然嫉妒人家可以上台，可美好画面该磕还是要磕。

        裴浠的拳因这一瞬而捏紧，他双眸不离宣书，借着所有人都在看表演，他的视线终于可以肆无忌惮。

        吴盛不知何时换到了他身旁，一边摸着锃亮的秃头，一边侧头憨笑。

        “还是你的歌好听，弹得好，跳得也好。”

        裴浠视线不移，只淡淡嗯了一声用作回应。

        他敷衍的冷淡，吴盛也不在意只继续憨笑，“今天初舞台真是不理想，说rap的练习生太少了，明天要一公分组，你说要是我这组没人选我可咋办啊！”

        裴浠终于收回视线侧头看他，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咳，就是……你那么聪明帮哥想想办法，让明天的分组别太难看。”

        吴盛已经能预见到明天分组时，会选到他这里的练习生肯定都是没抢到另外两组的。

        不能说来他这里的都是歪瓜裂枣，但他已经开始头疼。

        裴浠看着他的憨笑，好半天才嗯了一声，似是应下了。

        舞台上宣书敲下最后一个音符，她起身拉着钱珺的手，两人对着台下微微躬身。

        裴浠看着她从他身边不做停留的经过，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

        吴盛继续憨憨的笑，想到自己有妻有女，再看某人越蹙越深的眉心，心中突然升出满足。

        顶流又如何，人帅身子好又如何，人家姑娘还不是理都不理他！

        一场晚宴闹哄哄直到深夜才结束，导师们的住处就掩映在小花园旁的园林中，工作人员先一步护送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这才组织人手送一众练习生回公寓楼。

        回到房间，宣书没有多理会钱珺的欲言又止，飞快的洗漱后就爬上床睡了过去。

        这一天里她的情绪因着某人的出现一直在翻涌，她真的累了。

        钱珺看着她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郁闷的叹口气，走进卫生间时还在想着该怎么找机会去跟裴浠说宣书的事。

        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误会，不然她说完那些话后宣书不该是那么大的反应。

        可惜，这两人都是闷葫芦，不然坐在一起把话说清楚不比这纠结来烦闷去的要好得多。

        宣书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过去的一幕幕。

        高三那年，她被校外的一个混混纠缠，天天来学校门口堵她，还不停的让人给她送东西，到处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各种谣言传的沸沸扬扬。

        她几次被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叫到办公室谈话，还被要求将监护人叫到学校。

        可那时的裴浠很忙，他的全国巡演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他没时间休息她要上课，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

        而少女的矜持和自尊心也让她没办法将这种事说出口，找不来监护人老师天天在班里有意无意的点她。

        同学也因此跟她疏离，看她像是看脏东西，她那段时间一直在怀疑自己，也在怀疑老师。

        为什么她已经将事情说的很清楚，她也没有去招惹过那个人，也没有做过任何不该做的，老师还是觉得问题出在她身上，好像……被人莫名的喜欢和纠缠也是她的错。

        后来，等他的巡演结束终于有时间来看她，她的成绩已经落下一大截，人也瘦得厉害。

        他以为她生病了，非要带她去医院，她勉强将人拖住，说自己只是高三压力大，等熬过高考就好。

        现在回想起来她上大学前的那三年，她所经历的那些不堪他全都不知道。

        他们从最初起就因为他的援手而不对等，他高高在上如在云端，而她卑微难堪一直挣扎在泥泞里。

        从最初起他们就不般配，所以会分开也是早已经注定。

        宣书在沉重和压抑中醒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梦到高中时的种种，被人鄙夷嘲笑，被人关在厕所，被人丢掉书包……这些都已经离她很远很远。

        她现在要的只是好好活下去，她要出道，她要让自己活得像一个正常人，就像……其他练习生那样。

        她抬手在白皙的脸颊上用力的搓了一下，迎着钱珺迷糊又不解的目光翻身下床。

        一直到收拾好出门，钱珺看她依旧觉得怪怪的。

        “阿书，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宣书侧头唇角扯出几分笑意，通身的清冷似是在晨起那一刹那就散去了大半，可又像是将她稠稠秘密的裹紧，让旁人再也没办法窥见她的内心深处。

        钱珺缩了缩脖子，“你要不，要不还是别笑了，你这样我有些怕。”

        两人上到大巴车，等着人到齐一起去录制厅。

        今天是一公分组，一共四次舞台，三次公演一次总决赛，每一次间隔半个月，每次公演都会淘汰一批训练生。

        大巴车上没了前一天入营时的轻松欢快，所有人都在讨论等一下节目组会如何分组。

        钱珺扯着宣书的胳膊噘着嘴认真询问：“如果让你们拿了a评级的人优先选歌，你会选哪个组类的歌？”

        他们这档节目抄的是去年的偶像训练营，导师设置都很像，dance、vocal、rap。

        一公肯定是这三个组类每个组类四首歌，她有些想选dance组，但又想跟宣书在一起。

        宣书侧头看向窗外，“看情况吧，还没想好。”

        若是今天之前，她肯定不在意分组也不在乎会分到什么歌，但梦中的过往让她有了渴望，有了想争取的念头。

        所以她要抓住每一个机会，让自己在节目中走到最后。

        大巴车停在训练楼前，一楼大厅中三位导师已经等在这里。

        刘文亮前一晚在裴浠房里缠磨到了深夜，终于让他松口愿意接过临时mc的位子。

        他有些懒散的站在大厅中，指尖捏着一张词卡，视线从宣书面上扫过，见到她眼底的青色眸子顿时眯了眯。

        收回视线抬起手腕，词卡在指尖轻转，他压着眼角漫不经心的在众人身上扫过。

        “迟到十分钟，这是第一次，下不为例。下次再迟到，迟到多久十倍罚回，公演的曲目你们不用选也不用练了。”

        严厉的声音一字一顿的砸入心中，最后上车的几人垂着头心虚的不敢迎上大家的目光。

        “跟我们进来。”

        三人身后的大门被工作人员从两侧拉开，入内依旧是一处录制室，四周的墙壁雪白，只在一侧墙上贴了十二个一人宽的相框。

        相框上用白纸遮挡着，看不见其内到底是什么内容。

        “你们应该已经看到这堵墙，相框中就是你们一公要表演的曲目，要不要，玩一点刺激的？”

        他抖了抖手中的词卡，微凉的视线再次落在众人身上。

        有人胆子大，见他看来就抢住机会问了一句：“怎么玩？”

        “原本节目组让我们三位导师按照自己的分组选出组长，曲目也会提前告诉你们，现在嘛，我觉得盲选更有趣，你们要不要试一试自己的运气，看会分到哪一组哪首歌？”

        众人：！！！

        不，她们不需要这样刺激，盲选……玩死自己就算了，她们身后的公司那里交代不过去麻烦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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