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慕洱蹲在笼子里，琥珀色的眼珠死死盯着地上四处乱窜的老鼠，肚子咕噜咕噜地响着。

        好饿。

        眼睛骨碌碌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这里是一座废弃的山洞，像是猎人打猎时临时的住所，还留了个烧水的瓦罐和几个碎了半边的陶碗。

        白束坐在离她不远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瘦削的脸，苍白的没有丝毫的人气，英挺的眉紧紧地蹙着。

        他不会死了吧，慕洱心中一阵哀嚎，在死之前能不能先把她放出来，她不想成为第一只被饿死的猫妖。

        对着那笼子龇牙裂齿凶狠了半天，慕洱还是趴了回去，这笼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无论她怎么咬，纹丝不动，她都有些怀疑，是自己受伤，妖力不足，还是这笼子就那么厉害。

        白束在调息的时候，一直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桃花眼睁开的瞬间，清澈明亮，仿佛山间的清潭，慕洱的心脏不自觉地跳了跳，她心中第一次涌起这种感觉，只是将这短时的悸动归于她身上的伤。

        “把你的视线从我脸上挪开。”

        白束声音清冷，语气中带着一股施压。

        慕洱立即收回了视线，心中惴惴不安，在她的认知里珊珊是最厉害的，白束能在珊珊的攻势下，还能活下来，即便是受了重伤，那白束在她的心目中也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比丘山上所有的妖怪都更可怕。

        “那只狐狸逃到哪里去了。”

        慕洱当然不能出卖朋友，闭着嘴，不发一言。

        “不说是吗”，白束声音冷了几分。

        慕洱吓的打了一个冷战，尤其是，白束拿出一把白玉扇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仿佛能感到冷意汇聚到身边，要将她冻成一个冰坨子似的。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才第一次来人世，路都还没认清呢。”

        呜呜呜，珊珊，白束好可怕，快来救救我。

        不过，很快，那股包裹她的力量消失了。

        慕洱眨巴眼，这是放过她了。

        可惜她庆幸的太早了。

        笼子缓缓地浮在了空中，紧接着上下左右绕着圈子晃动，笼子里的慕洱也跟着来回滚动，头重重的撞在笼子的边缘。

        痛，慕洱忍不住唤了一声，眼睛晃得都快成星星眼了。

        像是看她被折磨的差不多了，白束终于停下来动作，笼子砰地落在了地上，笼门被撞了开来。

        慕洱摇头晃脑地走了出来，扭曲地走着，走着走着，直接脸朝着地倒了下去。

        白束走到她的身前，用脚尖踢了踢她的小腿，“起来，出去找点吃的。”

        “头晕，不去”，慕洱硬气地吼了一声，可是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白束不会劈了她吧，眼神弱弱地飘向了站在一旁的人。

        白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是端着他那张冷脸，连一丝别的表情都没有，慕洱都怀疑，他的脸不会是缝上去的吧，哪有人能一直一个神情的啊。

        她只是一直弱小的猫，反抗不了白束的强权，就只能遵守了，默默地爬起来，准备出去找吃的。

        不过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手摸到脸上是滑溜溜的，将手伸开，十指纤长，咦，恢复原形了，心中一喜，手脚并用的爬出了洞口，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通体舒畅。

        慕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天气这么好，真适合睡觉啊。

        她的想法一出，突然打了个冷颤，回头看了看被藤蔓挡的严严实实的洞口，不会是白束发现了她的想法吧。

        心里一惊，变回了原形，撒开四条腿就开始跑起来。

        找吃的，想的美，你都放开我了，我是傻才会自己乖乖回去，哼。

        不到一个时辰，慕洱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刚才的洞口。

        卑鄙，人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她还没骂够，里面传出来一道声音。

        “还不进来。”

        进就进，怕你不成。

        心里放完狠话，面上乖顺的不行。

        一进洞口，就将自己处理好的野鸡丢在了地上，一脸抑郁地看着白束，“你对我做了什么。”

        离开白束还不到一里远，从她的左腕开始，发出彻骨的冷意，仿佛要将她的骨头冻裂了似的，直到她往后退了几步，身上的疼痛瞬间消失，她掀起袖子，刚刚疼痛开始的地方，多了个白色的雪花形状。

        作为一个修炼百年的小妖，她妖力算不得高，但是一身的筋骨，自小被打到大，也是够硬的，可那股涌起来的冷意，她承受不到一息的时间。

        白束褐色的眼珠轻轻扫过，“你若不想着逃跑，自然不会有事，躺着做什么，还不去把那野鸡收拾了。”

        说的还是人话吗，鸡是我捉的，怎么烤的也是我，慕洱气鼓鼓的，脸显得更显圆润了。

        心里再不爽，小命都已经捏在别人的手中，面上装的乖顺，冲着白束笑的一脸的谄媚，“你身体不好，坐下休息，做饭交给我就好。”

        一人一猫，一个坐着，一个忙碌着，彼此间十分的和谐。

        慕洱早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手上的动作很快，拔毛、烧火、丝毫没有耽误的，不一会儿山洞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慕洱眼巴巴的看着即将烤熟的野鸡，口水肆虐，恨不得张嘴就咬上去。

        白束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很明显眼前的人一门心思都在烤鸡上面，完全没关注到他的心思。

        从这短短的不到半日，白束自认为已经看清楚了这人的性子，涉世不深，胆子小，经不得吓。

        可反倒是这样，有些事情，他反而更想不明白，就像是一团乱麻，他想要解开，反倒是因为不得要领，反而弄的更乱了。

        “喂，那个狐狸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袒护她。”

        “我不叫喂，你可以叫我慕洱，珊珊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当然要保护她，我可告诉你，不准你伤害珊珊，不然我拼着命都不会放过你的。”

        慕洱插着腰，一脸匪气，可作为在白束手下艰难过活的妖，她的信誓旦旦显得没有丝毫的底气。

        换作是别的人，早就给她呛回去了。

        可白束眼中只有困惑与迷茫，口中喃喃地说着，“朋友是什么？”

        说完还不忘看向慕洱，像是在等她的解释。

        慕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她与人接触的不多，可是从珊珊与她讲的人世间的故事里，人是最喜欢将情义挂在嘴边，恨不得遍地都是自己的朋友，白束的问题，她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抬头看着潮湿的洞顶，上面缠满了蜘蛛丝，心中很多冒出来的想法，才刚有个尖就又被按了下去，她在思考要怎么回白束的这句话。

        白束的眼中快速闪过一道情绪，快的让人感觉那只是一种错觉，短时的沉默，让他突然没有那么想知道答案了。

        而慕洱也在这时候想到了最好的解释，“朋友应该是可以放心将你的后背托付的人。”

        作为捉妖人，白束面对着的永远是比他强大的大妖，他永远是站在最前面，身后的人只是望着他，希望他可以击败妖怪，他只会一往无前，从来没有人愿意，或者说是敢站在他的背后。

        慕洱描述的那种感觉，很陌生，像是羽毛轻轻拨动了一下他平静的心湖，荡起淡淡的涟漪。

        好在白束并没有就这个话题与她多做纠缠，“鸡……糊了。”

        慕洱的心思简单，被他这一打岔，脑子里还没过转过弯的事情，瞬间就丢光了。

        幸好幸好，只是靠着火那边有点焦，不影响食用，肚子里的馋虫都要爬到喉咙口了，她咽了口水，还是先撕了大半给白束，才拿起她的那份，躲的远远地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有点淡，还是珊珊烤的好吃。

        她本就不多的脑子已经纠结成了一团，一边希望珊珊来救她，一边又担心珊珊和白束打起来，珊珊万一打不过也被擒住怎么办。

        白束突然起身，长袖一摆，燃的旺盛的柴火一下便灭了，他朝着慕洱走了过来。

        慕洱比他更快反应过来，弯腰贴着洞壁，猫的耳力天生的灵敏，那细微的声音一出现，她全身的毛一根根地竖立起来，眸中都是戒备。

        “你也听见了吗，你说来的人是谁？”

        白束无视了她的问题，径直拽着她的手臂，退到了洞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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