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罪与错

（一）

        为了不流落街头，她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小姨家。

        满怀愧疚的抬手敲响了门。

        开门的人在看到来人是她的那一刻，惊在了原地。反应了几秒钟，难以置信道，“小影？”一手扶上了她的胳膊。

        在这个时间，看到她的出现，表示非常惊讶。

        袁影鼓足勇气，请求道，“小姨，我能在你家继续住吗？”很是委屈。

        门内的女人很是心疼的将她一把揽进了怀抱里，试图温暖她。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背，一只手放在她的脑后，回答着，“可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意识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左右张望了一下，“就你一个人过来的？你爸没有送你？”扶着她的肩膀，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答案。

        开学前，小姨一直不同意她回去。但是自己表示不想再继续打扰，执意搬回去住了。

        才几天，就让她大半夜的独自跑过来。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小姨都不会信

        刘霞的心里，袁影一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她性情大变的那段日子，是自己陪着她一起过来的。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肯定不会跑来乞求收留她。

        痛心的猜测，“他们骂你了？还是打你了？”好不容易把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的人，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发现貌似又回到了那个状态后，强忍泪水。

        袁影埋下的头，违心的轻轻摆动着。

        知道瞒不过，但是说了也只会增加矛盾。

        深夜，就在小姨打开房门，确认她有没有睡熟的时候，睁大的眼睛立刻闭紧了。

        待人走后，她下了床，走到门口。听着小姨与电话那头吵架的声音。

        疲惫的靠在房门上，被窒息感笼罩着。

        假期的最后一天。

        袁影站在这个她住了十几年的房间，心里百感交集。

        特别想再看一次，窗外光线照进来的一幕。

        于是走到窗户边，拉开了从她回来的那一天就一直拉上的窗帘。

        霎时，外面的光照进了这个又小又黑的房间，她的脸上也涂上了一层金箔。

        瞳孔骤缩，不由的伸手挡了一下。

        这个房间，从今以后终于可以见光了。

        她一一将桌面上零散的东西装进了书包里，拉上了拉链就走。

        站在她房间门口，目视着这一切的人。

        在自己一进门就一言不发的收拾完东西立马走的时候，急切的问：“还会回来吗？”每根神经都绷紧了。

        没敢再上前，定在了她身后那几步之外的地方。

        从前那么讨厌她，恨不得眼不见为净。这几天是怎么了？这么关心她，愧疚使得人连性情都大变了？

        从前真是没想到，得到这人关心的一天会是这么厌烦。

        今天是放假的最后一天要返校，只是回来拿一下书包而已。

        袁影想着，这可能是两个人的最后一次相处。

        好聚好散做不到，回应一句还是可以的。

        转过身才发现，当时那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孩子也变得高大了许多。

        甚至，当初那个稚嫩的眉眼也长开了。

        那坚实的身躯本可以保护她，没想到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将肩上慢慢下滑的书包往里挂了挂，低头吐了一口气，沉重的说：“不回来了，我有时间会来拿走我所有的东西”随后没有一丝牵挂的走出了这个家。

        走出了这个家，一切都会好一点吗？她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二）

        国庆节一放假回来就考试，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袁影没想到的是，因为座位不够的原因，所以有部分人会被分到高三那栋教学楼去考试，而她的名字就在其中。

        那栋教学楼不是很大，但是世界就是很小。你再不想见到的人都会见到，有些人一眼就会认出你。

        曾和她是一个班的，或不是一个班的人。都在见了她的第一眼后，被惊住了，目光来回在她身上流转。

        从以前的可怜到了现在的惋惜之情。

        那□□裸的想从她身上得知一点信息的神情一点都不加以隐藏。

        有人看见她，眼睛都放大了，眨了好几下眼睛。说话都结巴了，“这不是……一班之前的……啊！”说话男生的屁股被旁边的人踢了一下。

        那个男生立刻对着旁边人发火，“你有病啊？踢我干嘛？”一把推开了旁边那人。

        被推开的男生使劲的使眼色，让这个心直口快的男生闭嘴。

        最后，没办法，直接蛮横的拉走了。

        袁影一路走来，很多人认出了她，她也瞥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无论是高三的还是和她一起走的高二的，都对她一脸的求知若渴。

        如果没出那件事，她也应该会在这栋楼上。

        袁影不怕被认出，也不怕背后的闲言闲语。有什么尽管来，让她用尽一切去反抗！

        考完试后的几天，班级门口总有人伸长脖子偷偷的往里面望。

        之前也有来偷偷看她的，不过也就两三个人。

        她从不理会这些无聊的事情，所以连头都不想抬一下。

        今天不一样，来的人有点多。

        班里大部分人，在门口诸多人中认出了高三的年级第一，也就是学生会会长，陈筠。

        这一个重磅的消息，立马在班里一一传开了。

        平时很难见到一面的人，今天居然也来高二这个是非不断的班级门口偷看一个人。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人，在细碎的说话声中，身处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家都不由的佩服，这个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中，还能静下心来认真作画的人。

        在全班的注视下，那个独自坐在最后一位，终于被激烈的谈话声吵得皱起了眉，随即烦躁的抬起头的人。

        看到一个人的一瞬间，眼神定格在了那个方向。

        顾景帆这个，前一秒被她说的话气的肝疼的人，这一秒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顾景帆的背挺的很直，颔首低眉，“二一，你在看那一堆里的哪个歪瓜裂枣呢？”不能低的高贵的头颅只是小幅度的转了一下，看向了她目光所到的那处。

        都是一群脸上爆满痘痘，与身旁最近的人悄悄讨论着她，闲的发慌的一帮人

        还从未见过，她看谁看得如此出神。

        元知对于袁影这能迷倒众人的魅力深感佩服，惊叹了一句，“怎么连高三的人也来了！”震惊的小眼神瞧着她。

        这次，来的人都看清了吧！

        她也看清了，一个一年多未见还接触过的同班同学。

        她敢于直视，不畏的眼神。成功的使得那人落败而逃。

        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现在的生活里，让她重新想起那段记忆。

        她低头不语的样子，很像在隐忍什么。

        ……

        中午时分，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折射在少年那青涩的面庞上，眼睛里的泪花在闪烁。

        袁影在所有人都走光时，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出教室后，就见这个在门口等她的人。

        默默走到树下的时候，陈筠也跟了过来。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站在这片，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来的地方。

        沉默良久。

        （三）

        最终忍受不了这种氛围的是她，抬声问：“你找我干嘛？”声音像是冰萃过了一样。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答案，回不回答都是一样的。

        时间还真是残忍，不仅改变了她。连其他人都给弄的不似从前了。

        陈筠长的很一般，但因为性格的原因很讨女生喜欢。

        和女生玩的很好。

        从前阳光无比的人，如今也变了。

        变的沉稳了许多。

        如今面对她，没了以前那般的轻浮。

        找不到从前的一点影子了。

        好久才出声：“你还好吗？”所有的千言万语汇成了这一句。

        应该比以前好多了，至少能保护她自己。

        但这话，由这人问出口，还是会感觉很不好。

        她那时太敏感了，居然会被一个眼神给伤害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难以释怀，“很好”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

        陈筠面色紧张的问：“那你还喜……”忍不知朝她走了几步。

        这个问题，别人当时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现在她想说清楚。

        袁影在这个问题说到一半的时候，立马打断后面的话，一个字也不想听。

        立即给出了答案，“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冷声说着。

        她不骗任何人，眼里很是真诚。

        陈筠脸上，存在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不甘心的问：“不可能，那你为什么会画我的画像？”心怀疑虑。

        她看见什么就会画什么，没想到会让很多人误会。

        袁影低下了眉头，回忆着当时她画那幅画时内心的想法，一字一句的如实相告，“当时，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所以我就画了”目不转睛的盯着脚下的地。

        似那般开怀大笑，是她从没有过的。

        可惜的是，被她给撕了。

        当时，她的画被人给一文不值的扔到地上，全班都起哄说她喜欢陈筠。

        画里面原本是笑着的人，脸色一下子变的惊慌失措，很难堪，连忙否认着说不喜欢她。

        看那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脏东西，之后拔腿就跑。

        之后，那画跟着她一起成为了被人踩在脚底的废物。

        捡起那画后呆住了，十分厌恶，撕碎了。

        嫌弃自己是不可能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嫌弃她的画。

        该说清楚的，她也说清楚了。

        至于，其他到现在还误会的人，她没有心情去想。

        陈筠不相信她的话，紧急推理着，“既然喜欢我的笑，那就是喜欢我。是不是因为那时，我没有回应你，转头就走。所以你才这么说的？”步步向她靠近。

        不是，因为那些冷眼旁观的人里，也有你。

        想告诉她一切，“我是喜欢你的，因为你太优秀了，我不敢相信，所以逃避了。”想重拾她的喜欢。

        袁影眼里逐渐出现不耐烦，冷语道，“你的喜欢太随便了。你知道吗？你和别人一样的冷漠。”不留情面的将这人一切的幻想撕碎。

        她现在回忆起当初的自己，都好恨。

        恨被人随便欺凌时，不懂得反抗，以为总会好。

        还想着，或许等那帮无休止欺负她的人厌了她这种懦弱。

        发现她是没有一点意思的人后，会不再继续伤害她。

        她始终没有等到那一天。

        陈筠很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也是为这件事而站在这里的，“我以为当时，是你们女生之间的打打闹闹。没想到，你把顾浅月给打进医院了，还因此休学了一年多”一脸的无辜。

        说到这儿，才发觉错漏了什么。明明眼前的这人，还是以前的那张脸，但是就是不一样了，浑身散发着冷气。

        陈筠看着一点也不似从前般温柔的人，才发觉变的不仅是她的外貌，还有性格。有感而发，“你变了！”

        都说她变了，其实只不过是，她不再懦弱了。

        没有旧情可叙。

        断绝以后的每次联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见到我后当成陌生人”走的很洒脱。

        她回到这个学校的消息，看样子已经传进了高三每个人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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