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帮灭（下）

他清楚地看到男子的掌缘亮起微微的白光，接着朝自己的脑袋劈了过来，那白光似乎从他手上飞离出来，朝自己射了过来。这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熔，想起了过往的一些片段，他嚎叫着，心里想着，对不起，对不起。

        白光在他面前放大，紧接着他听到“咦”的一声，便觉得左耳一凉，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觉脖子被人抓住了。

        一直只用左手杀人的白袍男子，用右手扼住了成秋的喉咙，惊讶地打量着他。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一个有资质的，年龄大了些，勉强堪用吧，虽然我不负责收徒，带回去总是一件小功。”白袍男子喃喃自语道。

        成秋手上的短刀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喉咙被他捏住，气都要喘不过来了，肺部闷得快要炸开，眼前一阵阵发黑，双手拼命地掰着男子的冰凉的右手。好在男子很快放开了他，成秋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站起来，跟我走。”白袍男子淡淡地对成秋道。

        成秋咳了一阵，转头一看，眼前横七竖八躺着少年们的尸体，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被劈成两半，没有一个是全尸，只有祝不成还没死，拖着半截身子双手抠这地面爬着想去抓白袍男子的脚，白袍男子一跺脚，祝不成整个人像是被闪电击中，腾空倒飞起来，鲜血洒成一道凄厉的抛物线。

        “小祝哥！”成秋悲呼。

        祝不成砰地摔在地上，口鼻中流出黑色的血和内脏碎片来，他努力地呼吸着，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白袍男子，呼吸渐渐微弱，就这样躺在地上，死了。就算死了，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白袍男子，充满刻骨的仇恨。

        成秋伤心欲绝，看着死去的众人一动不动，没有再起来攻击，双方差距太大了，动手根本没有用，男子说了句什么他也没在意听。白袍男子见他不动，眉头一皱，右手一伸，成秋身体一震，双臂似乎被看不见的绳子捆住了，一点都动不了。

        站在院门处，白袍男子双手各画了一个圈向前一推，一道蓝白的光圈脱手飞出，落在院子中，一道恐怖的寒气瞬间爆发，十丈方圆的院子瞬间被突兀出现的冰雪笼罩，少年们的尸体都被覆盖了一层白色，祝不成的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空洞地望着前方。

        白袍男子走出去，轻轻说了声“爆”，院子中的一切忽然爆裂，所有的东西碎成了极细小的冰渣，飞向四面八方。极其寒冷的气息袭来，成秋的眉毛头发瞬间结满冰霜，全身如坠冰窟。

        白袍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成秋被无形的绳索牵扯着，双脚不由自主地迈动，跟在他的身后。成秋勉力地回头一看，冰雾中，整个院子消失，少年们早已不见了踪影，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

        出了镇子，顺着官道向东走去，白袍男子大袖飘飘，快步走在前面，往往一步跨出便是两丈。成秋在后面奋力地追赶着，脚上穿的是草鞋，很快脚就被磨破了，鲜血渗了出来，成秋却感觉不到痛似的，照样大步地走着。

        “小祝哥……”走了很远回头看，还能看到朦胧的冰雾在阳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眼前闪过封门帮少年们的脸，我刚来了一天，他们就都死了，要不是自己，他们怎么会去招惹这个恐怖的男子？想起祝不成临死时的眼神，成秋的心如同被攥住了，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走了一会，太阳升到了天空正中，小河镇已经看不见了，破损的官道被野草和风沙掩盖了大部分，更难走了，成秋只觉得全身都要散了架，双腿酸胀无力，脚底被磨破的地方疼痛难忍，磕磕绊绊地一步步挪着。

        发现成秋已经落在后面很远的地方，白袍男子似乎此时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停住脚步不耐烦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等了半天，成秋才摇晃着走近，男子看到他的脚，冷冷道：“张口。”

        成秋看了他一眼，张开了嘴巴。

        男子伸手一弹，一颗药丸飞进了成秋的嘴里，成秋直接咽了下去，不管是药是毒，他要自己吃，自己能怎么办？

        药丸进了肚子，化作一股暖流，迅速地流满了肚腹，早已空空的胃部马上有了充实的感觉，接着暖流流向四肢百骸，原本疲惫酸胀的双腿瞬间消除了难受，变得有力起来，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就连磨破的脚掌似乎都不疼了，成秋感觉自己能一口气走到世界尽头。

        什么药物这么神奇？成秋惊讶地看着白袍男子，这时他才注意到，虽然杀了那么多人，他的身上一滴血迹都没有，是啊，他根本碰都没碰他们，又怎么会沾上血迹。

        白袍男子没有理他，只是挥了下手，成秋感觉到身上捆缚的东西消失了，摆动了一下双臂，感觉很轻松。男子转身继续向前走，成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刚起了逃跑的念头，便觉得一股冰寒的杀机锁定在了眉心，仿佛他只要一跑，立时就会被杀死。成秋吓了一跳，却见白袍男大步向前走，根本没有回头。

        成秋咬了咬牙，跟着他向前走去。

        这一走便走到了晚上，方向一直向东，白袍男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但成秋的眉心依旧有股杀机锁定着，无论相隔多远都不曾减弱一点，成秋死心了，那人用他不明白的手段监控住了自己，跑是跑不了了，就跟着他，看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吧。

        这是一片树林，成秋走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浓黑如墨，路边的草丛里有莫名的窸窣声和树枝断裂声传来，似乎有很多猛兽在盯着自己，等着发动袭击。成秋提心吊胆地走着，忽然窸窣声停了下来，前方路边的一棵树的树枝上，一个白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还在随风摇晃。

        “啊！”成秋吓得一叫，转身就想跑。

        “叫什么！”那个白色身影忽然说话了，原来是白袍男，不是吊死鬼，成秋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中午吃的药丸效果已经过了，成秋觉得一阵疲惫袭来，浑身无力，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白袍男没有管他，而是自顾自地坐在树枝上，成秋见他不走，便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了，浑身疲惫的直接秒睡，而白袍男也这样坐了一夜。这一晚上，没有一只野兽来袭扰，连蚊虫都没有一只。

        次日一早，成秋便被白袍男踢醒了，扔给他一粒药丸便自己走了。

        成秋坐起来，草鞋已经破烂穿不住了，只好扔掉，挑破脚上的几个水泡，撕下一块衣襟裹在脚上，吃下药丸，等效果起来，一声不吭地站起来继续走。

        就这样一前一后晓行夜宿，路上经过村镇也不进去，第四天，越过一片山丘后地势渐高，一座城池出现在前方。

        没有城墙，但是有木制的栅门，门内砖石构造的低矮房屋鳞次栉比，街道很宽，有几座高高的木塔耸立。

        白袍男带着成秋从城市的外围走过，直接走向城市北方那片连绵的山峰。

        青色的山峰朦胧，走近了才发现山势险峻，一座山头连着一座，在那险峻的山崖处，瀑布旁，一座座殿堂楼宇或壮丽或飘逸或奇诡地矗立着，远远看去，伴着缓缓流动的白云，就如险境一般，而在高耸的山峰间，竟有一些白羽的大鸟，优哉游哉地遨游，好一处神仙佳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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