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六）

尤里国，是位于人鱼王国南方的一个临海国家，主要靠捕鱼和出海贸易为生。

        人鱼们并不介意人类对海洋生物的捕捞——毕竟不少鱼也都在人鱼的食谱上。但当海王的三叉戟发出警告时，人鱼就会出手将某一种濒临灭绝的鱼类保护起来，防止破坏海洋的生态平衡。

        但如果是像鲸鱼一样的，和人鱼处于友好关系的物种，那么只要有人鱼在附近，就会自发向被攻击的鲸鱼伸出援手。

        尤里国在人鱼的典籍中的风评还是不错的，因为他们的国民很少伤害人鱼的朋友们，也注重对海洋的环境保护，不会图方便就将大量垃圾直接倾倒进海里。

        克劳斯知道后得意极了，不停地讲述他的祖先——尤里国的第一任国王的英明和他传下来的祖训。

        “大海是仁慈的。”他说道，“祂赐予我们食物、财富和一切我们赖与生存的东西。但大海也是冷酷的，一旦我们超出了祂的底线，大海就会毫不犹豫地摧毁我们。”

        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艾拉乖宝宝式举手:“这个和海婆婆说的好像！”

        沃尔皱了皱眉，他知道艾拉的意思——这个祖训，和所有人鱼启蒙时就被教导的“海之赞歌”的意思十分相似。更奇怪的是，克劳斯说的是“摧毁我们”而不是“抛弃我们”，或是“收回给予我们的一切”。但是在不依靠人鱼的魔力的情况下，现在的海洋根本不会掀起足以覆盖一整个庞大的国家的巨浪。

        为什么是摧毁？

        带着这个疑问，沃尔改变了主意。他本来想挥挥手直接把这个人类连泡泡一起打飞到尤里国的海滩上的，现在看来还是用准备传送阵的借口多留几天好了，看看能不能多打听出一些信息。

        结果很快他就后悔了。

        艾拉仿佛听故事听上了瘾，天天都跑来和克劳斯聊天，甚至为此潜力爆发提前学会了他布置的新魔法，捧着海草干边听边往嘴里塞，时不时还往泡泡里也塞一把，给克劳斯吃。

        她甚至主动和他学习如何过滤海水的魔法！就为了给那个该死的人类润嗓子！他都没这个待遇！

        艾拉：……？

        沃尔不是人鱼吗？这里不是海里吗？为什么海里的人鱼要喝淡水？？？

        克劳斯这几天倒是过得快活极了。身为尤里国唯一的王室后代，他想要一个可可爱爱的弟弟妹妹好久了！而艾拉软乎乎白嫩嫩的，会和哥哥（？）分享零食，会很捧场地给他的故事鼓掌并发出惊叹声，还会吹彩虹屁，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妹妹！

        克劳斯简直都想把艾拉拐回家了！要不是沃尔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他还真想向艾拉提出邀请试试。

        不过，即使他真的邀请了，艾拉也不会愿意的——比起和一个刚认识几天的朋友去往神秘又绮丽的陆地，她还是更想留在海底，和父王、海婆婆、姐姐以及沃尔在一起。

        “说实话我有点想念我的父王了。”再一次向沃尔打听传送阵的进度后，克劳斯忍不住感叹道，“我出海已经几个月了，本来应该快到尤里国的码头了的，结果突然遇到了暴风雨……整座船只有我一个幸运地活下来。”

        “多亏了你了，小艾拉。”

        艾拉不由害羞地摆了摆小尾巴，马上又昂起了头，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希望离开这么久，父王身体依旧很好。我真担心我回去后发现叔父坐在王位上。”克劳斯眉头微皱，“呃，当然，并不是我怕王位被夺走……其实比起国王我更喜欢当一个水手。只是父王说，叔父的一些想法不太适合当国王。不然我可能就直接把王位交给叔父继承了。”

        他朝着艾拉眨了眨眼睛，带着点少年气的笑容显得沉稳又可靠：“总要有人坐上那个位子的不是吗？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和先祖一样好，但父王和母后都觉得我可以，王国的百姓也觉得我可以，所以我想试试。”

        “克劳斯哥哥很聪明。”艾拉圆圆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将来一定会成为和大姐姐一样超级厉害的国王！”

        “借你吉言。”克劳斯十分想揉一揉艾拉肉肉的小脸蛋或是软绵绵的头发，但想想泡泡外的水压和整天面瘫脸的某巫师，遗憾地按了按手心。

        他真的不想再喝一次抹布味的药水了。

        说曹操曹操到，沃尔下一秒就凭空出现捏住了艾拉的后颈，跟拎小猫似的把她拎出了门，冷酷无情地说道：“你该回去了。”

        艾拉看着外面垂着花苞的夜光花，刚想抗议就被沃尔塞了一串小红果。艾拉瞬间乖巧，对克劳斯招财猫式摆手：“克劳斯哥哥再见。”

        “嗯嗯，小艾拉再见~”

        克劳斯托着腮，脸上飘起迷之红晕。

        哎呀呀，小艾拉真是太可爱了~想拐~

        沃尔转头看见这张痴汉脸，拳头有些痒。

        克劳斯非常有眼色地平躺下来，最大程度上减少和沃尔的对视。他回想到刚刚的对话，感慨道：“大姐姐会成为国王什么的……小艾拉居然是公主吗？看不太出来啊。”

        其实仔细想想，似乎也并不奇怪。艾拉平时听故事时的坐姿就很端正，只是因为太小了才看不出仪态的优雅与否。吃东西时也是小口小口的，至于为什么小口吃也会有看上去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咳，那应该纯粹是肉的问题。

        发现沃尔投来的阴森森的视线，克劳斯高举双手大呼冤枉：“别这样看我，尊贵的海巫师先生，我可真没想过套话……好吧，可能想过一点。但我可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对人鱼有所好奇罢了。我要是真想打听，刚才就继续问下去了……噢，等等。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突然出现把小艾拉赶走的吧？！”

        克劳斯一脸“wtf”的表情，沃尔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不然呢？

        还能是因为艾拉待在这个王子旁边的时间比待在他身边长吗？

        克劳斯：“……你真的不觉得你对我的警惕高得不正常吗？！我可是被称为‘有史以来最亲切善良的王子’啊！而且我一点都不想和一个能在海洋中来去自如的种族为敌！”

        而另一边，艾拉正兴冲冲地在城堡游窜，准备和侍女米莎分享沃尔送的红果。

        她游到厨房，获得了一条厨师长投喂的小鱼干——米莎不在。

        她游到花园，被二姐姐编了两个可爱的丸子头——米莎不在。

        她游过城堡的走廊、大厅、餐厅，收获了正在打扫的仆人们的无数声问好——米莎不在。

        最后的最后，艾拉停在米莎的房间前，轻轻敲了敲门：“米莎米莎，你在里面吗？”

        没人回应。

        艾拉又用了点力敲了敲：“艾拉要进来喽？”

        没人回应。

        艾拉犹犹豫豫地推开了用巨大贝壳做成的门，门开了，整整齐齐的房间中空无一人。

        艾拉茫然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小红果不小心被她捏烂了一颗，淡红色的汁液在水中蔓延开来。

        米莎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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