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以血生莲

夏油杰眼睑半阖，从唤出的咒灵手中接过近乎被鲜血浇透的少女。

        悟的学生啊。

        他可真是有够蠢的，被调虎离山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无声的喟叹后，他放柔动作，手掌轻柔覆上鳞泷咲已经渐渐被毒素蒙上了一层阴翳的紫灰色眼睛，自她眼眶里流下的血泪浸湿了指尖。

        夏油杰只是温和的笑着，以同样温和的声音抚慰，“睡吧，它会受到惩罚的。”

        感受到小姑娘放缓了的呼吸，才不紧不慢的抬起头，嘴角仍是噙着一抹笑意。

        “是比猴子强些啊……那倒不如说是，猩猩。”

        “您说呢，这位食人鬼先生？”

        夏油杰礼貌的问候。

        虽说是问句，语气却是十足的肯定。

        “欸——我可不喜欢吃男人。”

        童磨也是十足的无谓，只是乏味的转着手中的金扇，漫不经心打量夏油杰一眼。

        “我对男人没兴趣啦，只觉得娇美的小姐最可爱不过了。”

        “不过啊……若是娇美的小姐与我融为一体共享极乐，想必我就会十足的开心了。”

        说罢，童磨感动的望着夏油杰怀里的鳞泷咲，舌尖在口腔里舔了舔尖锐的犬牙。

        是毫不掩饰的食欲。

        “不过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他又重申了一遍。

        突然联想到十年前那个同样说是对男人没兴趣，甚至记不住男人姓名的杀手，夏油杰温和点头，“这样，我时间很紧，教内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就不走流程了，直接开打吧。”

        五条袈裟的宽袖下指尖探出，略微一扬便让整个大厅布满了黑压压的咒灵。

        他端坐于虹龙之上，脸上仍是挂着温和的笑，却是不达眼底。冷漠的注视童磨与满屋的咒灵缠斗。

        童磨也召出巨大的冰女，轻飘飘坐在女像的肩上，同是眉目温和宛若佛子。

        “你便是那位盘星教的教主吧，”他摸了摸下巴，然后高高兴兴露出一个笑，七彩的眼睛里是虚假的笑意，“真巧啊，我也是教主呢。”

        一边放出更多的咒灵，夏油杰脸色不变。

        “哦？畸形的猩猩教主和它满教的猴子教众？”

        “真是吓到我了呢，关于猴子也会有教派这种事。”

        看着童磨坐下的冰女被打碎，他自上而下睨着他，狭长的凤眼里装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讨厌愚蠢的猴子是不错，但作乱的猩猩显然更加令人作呕。

        珍贵的，有天赋的孩子折损在它们手中显然是最大的损失。

        对于他来说，童磨不过是一只特级罢了。

        就是可惜，食人鬼是不能调伏的存在。

        夏油杰看着被撕裂身体却迅速愈合的童磨发出感叹。

        “杀掉你是要用日轮刀看你的头对吗？”扫了一眼已经落入下风的恶鬼，夏油杰用恰到好处的敬语询问，可惜的扫了一眼鳞泷咲断裂的刀。

        “啊，断了也没事。和我一起欣赏日出吧？极乐教的教主大人。”

        嘲讽的吐出尊称，有些无趣的看着下面的战局。

        骨节分明的手乏味的撑着脑袋，顺便查看怀里孩子的身体状况。

        “欸——不行啦先生，我得先走一步了哦。”

        拉长了尾音的甜腻语调，童磨脸上的表情是夸张的愉悦，他甜甜的喊着同伴的名字，“鸣女～在不救救我我就要死掉了哦？真的会死掉欸！”

        几乎是在琵琶铮铮的音回荡在厅前夏油杰便指使着咒灵死死扑住童磨。

        却在下一秒传来空间的扭曲感，咒灵和恶鬼一同消失。

        夏油杰皱起修长的眉，最后咒灵传来共享视觉的最后一幕是有着蜷曲鬓发和血梅色眼睛的女人。

        最后还是考虑到怀里已经快不行了的女孩子回到了盘星教，走前也不忘将自己的咒力残秽清理个干净。

        ——

        菜菜子和美美子迎接着上前，看到夏油杰五条袈裟上沾染的血污第一的反应是生气夏油大人的衣服竟被人弄脏，而后才是将注意力投注到了他怀里的和她们同龄的女孩子身上。

        许是人总是对于弱小有着偏爱。

        被夏油杰横抱在怀里的少女面色残败到近乎一碰就碎的地步，惨淡灰白。

        额角的血早就干涸，粘在失掉原本光泽的白发上就更显眼。就连闭合眼睫也沾染了血色，眼尾流下血泪。

        大团大团的血渍把她身上的裙子混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来，这个时候她们对于竟然有女性被夏油大人抱在怀里应该生有的愤怒已经消散掉，再看夏油杰胸前的血迹是脑子里的想法也便是对于人是否真的能够流这么多血的疑惑了。

        “夏油大人？她……”

        性格没有妹妹沉稳的菜菜子首先憋不住发声，她有些迟疑的看着好像命不久矣的同龄人，酝酿出几个疑问词。

        夏油杰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两个女孩子去请医疗人员。更加耐心些的美美子一路跟着夏油杰暂时找了个空房，将受伤的少女暂时安置好。

        被人在大半夜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医生步伐还有些不稳，拎着急救箱匆匆赶过来，中途揉了把眼睛好让自己暂时清醒过来。

        “嘶——”

        躺在床上的人入眼，就让他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语气词，夏油杰垂首在旁默然不语。

        先是做了紧急的止血以免失血过多，虽然说这出血量已经不太合理了。

        草草包扎发现外伤倒不算什么，心道果然是咒术师，体质是无法与普通人一概而论，但在仔细的探寻过后却不自觉紧紧颦起眉头。

        修眉俊眼的青年瞥了一眼医生紧琐的眉，仍是慢条斯理的发问却是带了些不显眼的担忧，

        “怎么了？”

        “外伤是好办……但偏偏，她中的毒却不是简单的。”

        虽说有些犹豫，新出医生还是回复，轻轻扒开那双紧阖的眼，像是一层雾霭把原本的眼睛盖住，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血丝。

        “肺部的毒素感染暂且不说，光是因为毒素从眼睛渗入，大抵是要瞎了吧。”

        虽说眼珠子被人扣下来的病人不是没见过，但看到一双好看的眼睛光采不在却依旧还是有些感慨。

        语气也不觉带了些惋惜，

        “另外的话，把米格尔先生喊来暂时封印这孩子的咒力或许还有救。”

        看到夏油杰扫过来的不解视线，新出恍然，忙补充：“这种毒可以渗透咒力。她咒力储藏可不低，如果浸透全身，可能是毒发被冻死吧。”

        看着已经从睫毛根部开始蔓延的冰霜，“真是厉害的毒啊……”

        新出感叹。

        夏油杰微微抬手止住他的感叹，烦躁自然而然蔓上他的眉眼。

        新出医生噤声，突然想起这位教主大人素来是最讨厌普通人不过，如果时封印了咒力，那是否也等同于他眼中的普通人呢？

        也许这个少女的结局便是身为咒术师死去吧。

        沉默半晌，新出近乎是有些惊异的看着夏油杰垂目，轻声让美美子去请来米格尔。

        总之是忙忙碌碌的一个半夜，耗费不短的时间让米格尔以咒术封印了鳞泷咲的咒力，又让新出稳定她的伤势。最后是美美子和菜菜子帮着清理她周身的血迹。

        反正等一切尘埃落定时天际早就漫开橙红色的光晕。

        夏油杰就坐在房外的石桌边，静看那轮红的耀眼的圆日自天边升上然后悬于高空。杀过不少咒灵又或是不少人的手指修长好看，也适合轻轻握着白瓷茶盏，袅袅的茶烟缓缓上升，他也安静听着室内窸窸窣窣的响动渐渐平息。

        “夏油大人，她……”

        夏油杰抿了口茶，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五条悟的学生。”

        “欸？”

        菜菜子发出惊呼：“那个说是最强的六眼还能让自己的学生弄成这样？果然夏油大人才是最厉害的。我和美美子就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末了还带着淡淡的骄傲。

        美美子虽然不说话，但低垂的表情也是赞同的。

        夏油杰哼笑，“没办法，他太蠢了嘛。”

        “也就是说，还要把她送回去吗？”

        菜菜子有些不情愿。亲手救了高专那边的人还得送回去，简直就是吃了个大亏。

        夏油杰顿了顿。

        目前高专五条被调走，连哨子也被那边的高层暂时调离，这也是他没把鳞泷咲送回去的原因。

        “先养着吧。”

        好歹别一回去治好了伤，便舍生忘死的去保护那些根本不值得护着的猴子。

        毕竟哨子总会回来，她也总有办法能治好鳞泷咲。

        正论都是狗屎。

        只有咒术师才是值得保护的。

        他挥手示意小孩子们去睡个回笼觉，自己捋了捋衣袖上的褶皱，打算去处理教中事务。

        ——

        菜菜子无聊的刷着line，脚尖时不时翘起，偶尔看到好笑的还会发出一阵阵笑。

        美美子有些无聊的撑着脸，看着床上因为昏迷时间的增长而越加消瘦的少女，对着沉迷手机的菜菜子发问：“姐，你说她到底要睡多久，这醒来不得成一把骨头？”

        菜菜子头也不抬：“这我怎么知道，瘦不挺好的，我想减都减不下来。”

        时间过得也差不多半个月有余。虽说盘星教也有着不少侍女可以照顾鳞泷咲。但因为无聊又或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都是菜菜子姐妹来照顾已经昏迷不醒的少女。

        偶尔还会窝在这里打发时间。

        就在美美子也瘫在椅子上打算和姐姐一样刷刷视频打发时间，她突然听见细细的，像是猫叫一般的呼喊。

        “那个……你们好？”

        长久没发声的声带震颤着发出虚弱的音，还带着几分干涩的沙哑。

        “请问，有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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