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合

回到教室，李知恬纷发好试卷，和张灵灵去校门口的特色小吃店吃晚饭。

        因她被何云扬找去小聊时间耽搁，正好错开了饭点高峰期，她们进店时刚空出一桌，免去了要和不认识的学生拼桌的麻烦。

        “姐姐哟，你又得到了什么新消息，神神秘秘的？”李知恬尝了一口新鲜出锅的肉片汤，抬眼撞见张灵灵“我又知道了”的脸，毛骨悚的一抖。

        张灵灵很满意李知恬的反应，嘿嘿一笑，把手机推到她面前：“消息可大，我觉得他俩有戏，你自己滑到顶端看。”

        李知恬将信将疑，从聊天界面第一条消息往下看。

        傅书盈和张灵灵不算熟，楼梯口碰面都不会给对方一个笑脸的关系，如今扯上联系完全是因为傅书盈看上刘致良的颜想追，而张灵灵打探八卦能力强，刘致良的信息十条里有九条是张灵灵传出来的。

        一路滑至底，傅书盈跳出新的消息，是两条语音，李知恬转换成文字。

        【我们也算热聊一星期了，我就不瞒你啦，这个好消息就是刘致良同意我的qq好友申请了！】

        【真真是可喜可贺，还好我发的申请信息早，何老师引荐加他的同学太多了，他后面好像是嫌何老师在推卸属于自己的责任，一律没通过，据说包我就五个，而其他四个，两个徘年一年二一心只读圣贤书，一个有男神了，一个有男朋友了，漂亮！】

        文字没有声音，可是李知恬仿佛听到了欢快的语调。

        九月初暑气未消，饭菜没那么容易凉，一碗肉片吃完，李知恬不同张灵灵吃得满头大汗，当张灵灵把她们这桌的风扇开大，她暴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倒像寒冬天吃了冷食。

        张灵灵吃饱后闲得慌向她讨要手机，李知恬归还手机并坦言傅书盈发来两条语音被她转换成文字提前看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么做不太好？”李知恬有些忐忑，“你让我看的是前面的消息，没说新进来能否看。”

        张灵灵回复傅书盈，不以为然地挑眉：“这有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傅书盈特别爱不经人同意看别人消息，总有一天她会自作自受。”

        “……”

        一时不知道张灵灵是在夸她做的不错还是暗讽她。

        不过，她是信因果轮回的人，自此下定今日擅自行为往后绝不再有。她讨厌被人扒隐私，也婉拒当傅书盈种下的因结出的果。

        “喔。”

        李知恬瘪瘪嘴，她手伸进裤兜摸出手机，又听张灵灵问：“哎，上次你让我打听刘致良是否有喜欢的人，知恬，你不会也喜欢他吧？”

        “……？！”

        李知恬咽了咽口水，缓声说：“好奇问问而已。”

        “昂，我就说，你一看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嘛！傅书盈说何云扬说全班五十四人，只有两人没申请加，看来是我和你了。”

        “……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知恬心里苦得不行，而让她苦的罪魁祸首下一分钟给她发来了微信消息。李知恬盯着数秒，有了使坏的恶趣。

        历史何云扬老师：【小知恬！】

        李知恬：【不好意思，我是大知恬。】

        历史何云扬老师：【？】

        李知恬冷哼一声，没回，提前开启飞行模式关机。

        到时她说她手机没电了，不过分吧？

        李知恬心情好了一些，乐滋滋地哼出小调。

        此情此景，不止是局限于她坐的这张桌子，李知恬也听到她背后那张桌子一女生哼的调子和她是同一首。

        歌曲《意中人》的调，李知恬哼到一半忘了后面停下，背后女生一人哼到最后。

        而后，便是李知恬没想到的相见恨晚的雀跃：“咦？是你呀，学姐。”

        李知恬木讷点头，抬眸看背后女生的面庞，一眼两眼很多眼，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觉得长相气质跟她颇有七八分相似。

        好在背后女生性格不似她，得到她的回应，热情地说：“学姐你好，我叫舒愈，舒服的舒，愈合的愈。嘻嘻感觉我们长相真的好相似，要不是我确认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在办公室那会我肯定以为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姐姐！”

        “！”

        脑海里的那张脸渐渐清晰，与眼前背后女生的脸无缝重合，李知恬莞尔：“是你呀，你好，我叫李知恬。”

        “我知道！何老师跟我说了。”舒愈接话，“木子李，知心的知，恬静的恬。”

        “嗯。”

        舒愈健谈，张灵灵自来熟，李知恬介绍她俩相互认识，没聊五句，三人便聊开了。

        “真的吗！”舒愈眼睛瞪得老大个。

        张灵灵拍着胸脯保证：“当然真的，百事灵十有八九可以打听到，更何况何云扬也是我的历史老师。”

        “那那那加个好友，qq还是微信？”舒愈哪还是问，似乎肯定张灵灵回答应，边说着边解锁手机，“咦，知恬学姐，你手机怎么关机了？何老师qq跟我说他打你电话机械说你关机，让我吃完饭去找你跟你说他命你为历史课代表，怕你累，也方便他以后晚上交代事情，让走读生傅书盈和你一起担任。”

        “……”李知恬，“？？”

        快速自我消化，李知恬礼貌开口：“学妹，我可以看下具体吗？”

        “行啊。”舒愈说，“其实我复述也就省了三四个字而已。”

        确实是。

        省去了称呼。

        李知恬抿唇，随后长长地叹出一气。

        消息发过来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五十五分，现在是下午六点三十分，早失去了商量的余地，事情已成定局。

        离上交手机时间还有十分钟，李知恬和张灵灵同舒愈告别，走到高三教学楼底，李知恬像是中了软骨散，肩膀垮下，模样半死不活伏在张灵灵身上。

        “怎么了这是？”张灵灵一手扶住李知恬一边肩膀，“你月经上个月月底才走，不会这么快又来吧？”

        “没来，我月经规律着呢。”李知恬回答，也实在憋不住了，“前面舒愈学妹在不好吐槽，然后越想越闷气。”

        “和傅书盈同任历史课代表的事？”

        “嗯，算一件。”李知恬焉巴巴道，“天杀的，我还以为不会和她有交集，结果，呵呵，这每天不说上两句话就不正常了。”

        张灵灵不懂其中暗线，以为李知恬单纯是被她说过傅书盈爱偷看别人消息影响到了，摸了摸李知恬的头，宽慰道：“哎，我说多大点事，手机设个锁屏密码，她在的时候稍微遮挡下屏幕就好了。”

        “可我……”

        李知恬叹口气，想说“我和她的关系远超普通同学”，迎面看见背着橘红色书包走下楼的傅书盈，两人四眸摩擦，话在两人视线错开后咽回肚子。

        李知恬vs傅书盈，第一回合。

        李知恬defeat。

        -

        有些事情越怕发生就越容易发生，这个定理似乎谁都难逃过。

        李知恬和傅书盈一起担任历史课代表，平常除了转接何云扬的话以外没说过话，相安无事过了一周，终于在周三下午第四节体育课，李知恬听到了她不想听到的消息。

        这天雨下得很大，户外场地没法上体育课，体育老师便将课拱手相让给何云扬上历史课。原本一切商量好的，未想临时高一状元二班几个男生打群架，何云扬不得不管和教育，上课前一分钟匆匆忙忙丢给李知恬三套练习卷让她和傅书盈负责安排自习。

        于是，李知恬和傅书盈各自把各自的椅子搬上讲台，成为四十五分钟同桌。

        前十八分钟，两人专注写题，互不干扰。

        第十九分钟，李知恬左手肘被人用笔头戳了两下，侧头，傅书盈指着一道选择题，笑盈盈问：“知恬，这道题我不确定，你选什么？”

        李知恬凑近看题。

        傅书盈突然“呀”了一声，音量不大，李知恬看过去，她脸上挂着笑：“怪我，只想着你和我一样是历史课代表，忘了你历史单科成绩还没到及格线，是不是难为你了？”

        “……”

        傅书盈笑着摆手：“知恬，我相信你不会生气吧？”

        “……”

        生气。

        她为什么不会生气？

        李知恬两唇抿成一条线，无喜无怒，心里默默将傅书盈这张欠欠的笑脸撕成一瓣一瓣。

        她好想发火。

        可是，她仔细看了题目，她不会，她做不到打肿脸充胖子。

        李知恬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傅书盈当她默认，继而笑道：“我也真是的，榆木脑子，昨天下午刘致良当面给我讲过类似的题，今儿我还不能确定答案。”

        说到这里，李知恬无法明确傅书盈的目的都难。

        暗讽她成绩不好也能当历史课代表是次要目的，首要目的是炫耀和刘致良的进展。

        只可惜……

        李知恬撩了撩眼皮，看着傅书盈一脸得意洋洋，很敷衍地抿笑。

        只可惜傅书盈找错炫耀对象了。

        且不说她也喜欢刘致良，心里泛酸，就单对这没有一丝定下来的关系，她从不会说出“恭喜”二字。

        换句话来说，就是，你关系随时可变，那个人今天给你讲题明天就不理会你，那么我这祝福是不是说的太早了？

        李知恬觉得没毛病，坐正身子，解读下一题题目。

        这时候，坐在第二组第一桌的双马尾辫女生程蕴，有幸听到，冷不丁发言：“那恭喜啊，书盈。”

        李知恬正巧下笔，笔尖一划拉，黑点成黑线。

        下午五点四十分，下课。

        吃过晚饭，张灵灵百般软磨硬泡没用，便强行拖拉李知恬去元中附近的一家连锁便利店买零食。

        李知恬没有想要买的东西，但人进了店却傻呆呆站在原地也不太好，环顾了一圈物品摆放，她迈步走到离门口较近的冷藏柜前假意挑选冰棒雪糕。

        再回教室的路上，张灵灵被别班的小姐妹拉住说话，李知恬站在一旁浑身不自在，找了一个蹩脚理由先行离开。

        雨后天晴，夕阳落山，路灯将身影拉得细长。

        李知恬随着人流走进校园，路径人声鼎沸的篮球场，她扭头看去，一个三分线投的篮球打板进篮，裁判员吹响口哨，“五班万岁！”“皆哥牛逼！”响彻云霄。

        热血到了极点。

        李知恬不自觉停下看了一会，跟着动容。

        青春真好。

        尤其是那个告白成功的女生。

        她和接受她告白的男生并排站着被教导主任训话，在教导主任背着手走后，相视而笑。

        李知恬眼尾咪咪的翘起来。

        她手伸进裤兜，倏忽摸到一串钥匙，正纠结着要不要原路返回，思绪被一架纸飞机近耳廓划过打断。

        “——知知。”

        李知恬稍惊，脚步一顿，沿声侧身望去，刘致良对她露齿笑：“你可让我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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