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见面

相…吧。

        相亲逃得了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只要她人还是单着，她就得接收源源不断的相亲。

        因此，倒不如借这一次相亲，她和孙元瑞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今后，不然以后他们同时相亲该如何救场？

        总得防范于未然。

        -

        后天早上。

        李成郡一大清早喝酒发酒疯，李知恬怕后面李成郡强拉着她问出类似“我和你妈一同掉进水里，你先救谁”的烧脑问题，提早了一个小时出门。

        名章咖啡店九点开始一天的营业，七点五十分，李知恬站在门面前的大理石台阶上等候。几个小孩路过时扭头用童真的眼光看她，李知恬玩着手机也掩盖不了尴尬。

        开在西埔街的店有一个共同特色——早上开门时间八点及八点之后，八点半的居多，九点的是名章咖啡店，八点也是现在，名章咖啡店的隔壁“余音绕梁”杂货铺的卷帘式铁门被拉开。

        干等一小时属于浪费时间，进铺看看兴许能买一些东西做幼儿园教学活动的玩教具。

        李知恬如是想，走到“余音绕梁”杂货铺前，单手扶上门把手往里推。

        进了玻璃门还有一层半卷的竹木挂帘，李知恬撩开，风铃响，提醒铺里两位主人来了客人。

        “呀，是位熟悉的客人。”女声道。

        “嗯，你雪融妹妹的闺蜜。”男声道。

        “嚯嚯嚯，林梁你咋还酸上了？谁让一脸老成！”

        “我就大你两岁。”

        “是，两岁，我今年二十八了，而你奔三了。”

        “……行，余音，别年龄攻击了，十分钟前收到的那单，现在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我心细。”余音端起柜台上的盆栽，俏皮地冲脸上有些生涩的李知恬眨眨眼，“知恬，有什么需要跟你林叔说哈！”

        李知恬礼貌道声好。

        林梁从柜台里面抬起一张木凳递给李知恬，让李知恬拿去坐，同时问：“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李知恬认识这对夫妻是二零二零年盛夏，她陪江雪融来“余音绕梁”杂货铺买生活用品。那时李知恬面对生人话都很少，江雪融觉得这对夫妻朋友广，若李知恬能和他们混熟，在李知恬出入社会后会是一个不用担心受欺负出不了气的后盾，于是二零二一年起每年寒暑假，江雪融都让李知恬陪她来这买东西，渐渐地和这对夫妻有点熟络。

        “因为我今天是来相亲的，九点隔壁名章咖啡店。”李知恬回答，叹气又羡慕，“林叔，你跟余音姐相亲认识的，好甜。”

        林梁撕茶叶包装的手停顿一下继续动作：“你真这么觉得？”

        “嗯。”李知恬肯定，“模范夫妻。”

        “可是我们没有爱情哦。”

        “？”

        林梁投茶、润茶、注水、分茶四个步骤一气呵成，闻着茶香品饮了一口，缓缓说道：“我有爱而不得的姑娘，余音有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我们同病相怜，一定岁数报团取暖。”

        李知恬怔住。

        “当然，很多方面也一拍即合，不然也取不了暖。不过，这种一拍即合的人很难遇见。”

        李知恬很认同，她深有体会，李成郡和叶敏汝任何一方面都各持己见，家里就像一个冰窖。

        她说：“我爸妈就是，不爱对方，搭伙过日子，但真没一个方面见解相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妈生活没一天是幸福的，我考上大学后他们就离婚了。”

        林梁为自己茶杯填满茶，见靠近李知恬的那杯未动，用手示意李知恬可以喝。他也继续讲：“所以啊，知恬，林叔给你一句忠言，结婚的话，如果两情不能相悦，两人互相没爱情却很多方面一拍不能即合，而身边有人爱你，你就答应他。”

        “我知道，我妈也说过，这样的婚姻对自己是幸福的，可是这样对他来说不公平。”

        林梁噗嗤一笑：“傻，你和他说清楚，他仍执着就不是不公平。”

        “对不对？”

        李知恬默然，肩膀倏然被拍了一下。

        她一惊，回头。

        孙元瑞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回答林梁：“对。”

        “你什么时候来的？”李知恬一瞬慌，“我为什么没听见风铃的声音？”

        “在你发愣的时候。本来在名章咖啡店门口等开门，这间铺子的女老板请我进来乘凉。”孙元瑞接过林梁递的木凳，和李知恬并排坐下，“知恬，没有不公平，我单恋你从始至终不求好结果。喜欢你爱上你，不是我头脑冲动，是我一开始想清楚的。”

        “——”

        林梁适时接着聊起他身边要好朋友的爱情史，大概有八个，聊完刚好时间指针九点，他送李知恬和孙元瑞到铺门口，总结了一句：“傻姑娘，女人的青春很宝贵，听进去林叔的话哈。”

        李知恬眼神微微晃动，轻应声。

        名章咖啡店门已开，李知恬和孙元瑞一前一后进去，各点了一杯拿铁咖啡，商量定下做合约情侣，即假装情侣关系，逃开长辈们安排的相亲。出来后，沿着西埔街左方向走到溪水边小路。

        夏日炎炎，迎面的风都是热的。

        前一段路有树遮挡，后一段路没有，踏过阴暗两块分切线，李知恬猝不及防被太阳刺了一下眼，一闭再睁，眼前黑色的伞面晃了晃。

        一下子舒适了。

        “没想到你带了伞。”李知恬说。

        孙元瑞将伞调整到既可以看见路也能挡住太阳照射的位置：“出门前顺手拿的。”

        “嗯。我来拿吧，一看你是第一次遮阳，姿势怪生硬。”

        “不用，这是身为男朋友的职责。”

        “——”

        李知恬触碰到伞杆的手指一抖，下一秒她抬眸，严肃地说：“孙元瑞，我们是假装情侣，做真情侣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孙元瑞沉默几秒，耸肩笑着解释道：“我理解，但你看哈，路上的小情侣都是男方来撑伞，你来撑伞，万一被你我家里人看见，这假装不是轻易识破了嘛。”

        “……”

        在理。

        李知恬没再抗拒，任随孙元瑞僵硬的姿势撑伞，一路送到家楼下。

        -

        “脱单”后，李知恬愉悦地度过了半个月暑假。

        她在榕城就职的那所公立幼儿园开学时间是九月二号，教师们要提前一天返园报道。

        新老师由资历高的教师带，李知恬分到的班级是中五班，带她的老师是年段长孟宇晴，平时闲聊一脸嘻嘻哈哈，到了班级分配工作时态度认真、井井有条。

        是李知恬的梦情搭班同事。

        “都记好了吗？”孟宇晴问。

        “记好了，孟老师。”李知恬复述，“班级环创工作我和孟老师一起完成。家长会孟老师先示范两次，后面我一次孟老师一次。教学活动在班级的是孟老师一次我一次，户外是我和孟老师一起。早上下午登记孩子体温我来负责。今晚回去多看几遍花名册，一周内能够做到孩子姓名和人脸对上。”

        李知恬说一项任务，孟宇晴点一下头，五项任务说完，李知恬问：“孟老师，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孟宇晴赞许：“很到位，李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孟老师。”

        孟宇晴拎包走出教室，李知恬用手机对着教室四周各拍了几张，也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

        榕城房价物价贵，李知恬在幼儿园附近租了一套小型的单人公寓房，打算等明年江雪融读完研究生来榕城工作在一起合租换一套稍微大一点的双人公寓房。

        安顿得匆忙，家里没什么吃的，速冻饺子中午吃过了，李知恬到家就不想再出去，烧了一壶水，泡下一包方便面。

        填饱肚子，李知恬摊开花名册，名字对应着照片，一对一看过去。

        1号，陈昕染。

        2号，张予汐。

        3号，赵织星。

        4号，君雨澜。

        5号，江舟。

        ……

        13号，刘念枝。

        刘、念、枝。

        这个名字，打破了李知恬一分钟一个的记录。

        她不由自主回想起二零一九年至二零二零年的跨年夜，刘致良给她讲解完题目并没有挂断通话，他们还聊了别的。

        很零散，李知恬目前只记得这个——关于未来结婚生孩子的名字。

        他说，女孩子的名字一定是三个字。文刀刘姓，中间一个字必然是“念”字，因为“念”带有“心”，也有不忘记的意思，第三个字则是取爱人名字里的一个字。

        据此推出，名字格式是：刘念（）

        而13号女孩的名字正好撞上，很难不让李知恬想到刘致良。

        但女孩的年龄立马打消了李知恬的这个想法。

        四到五岁上中班，刘致良结婚也不过两年，生的孩子最多两到三岁。

        名字纯属巧合罢了。

        如此一想，李知恬视线往下看第14号幼儿的名字和正脸照片。

        然而正因为有这么一个前奏，两年后，李知恬试用期转正，再遇见类似的名字就没多想。

        直到周末逛超市采购。

        刘念知小女孩距离□□米远叫了她，咚咚咚地跑过来展开双臂抱住她的一条大腿，仰起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蛋：“李老师！我和我爸爸也在逛超市！看！我爸爸过来了！”

        刘念知声调欢快，一只手朝两点钟的方向挥舞：“爸爸快点！家长会都是妈妈开的，你还没见过我说的温柔漂亮的李老师呢！！”

        李知恬视线也朝两点钟方向移，一点点抬起，完美无缝衔接男人的目光。

        李知恬倏地瞳孔撑大，呼吸一滞。

        男人杏眼，薄唇，眉骨间那拒人千里外的冷情下藏着数不尽的温柔和心细，是一如既往，动她心弦。

        刹那，她错开。

        低头，她观察着刘念知的脸庞。

        怎么会……

        好几种猜测蹦哒，她来不及细分析，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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