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太阳与红衣

苏玖玖干咳两声，故作坚强的褪去毛麾，抖抖肩膀，满脸写着：故作坚强。

“来了奥！”她暗暗咬着后槽牙，心中默念不能丢人不能丢人在一众晚辈面前不能丢人。

她额头冒起了微微细汗，感觉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炙热，仿佛能把脚下的雪一脚踩化。

在靠近几乎两人高的火堆之时，她闭起眼。

迅速走过去应该不会烧死人吧，身上着火了在雪地里还能滚两圈不是吗？

就在这时，感觉身边一阵清凉的风缓解的面前的炙热，苏玖玖微微愣神，身后响起了一声轻笑。

谢衿自始至终一直在看苏玖玖的反应，苏玖玖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颇有要英勇就义的感觉，直到看她真的要进那火堆，这才制止。

“小心眉毛没了。”

苏玖玖听到耳后的人轻声道。

但是这口气怎么可能咽下去！

苏玖玖咬咬牙作势还要往里钻却被谢衿一把拽住手腕，“要来也是我来。”

说罢，苏玖玖便见一个白影夹带着一丝寒风进了火堆，火堆顿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

冲动，害人害己。

所以本此冲动的代价就是，她如月如玉的大师兄身上价值连城的白狐披麾被燎掉一层毛，泛着难看的黄，还有难闻的气味。

谢衿也闻到了这不大好闻的味道，像苏玖玖走去的路上便将披麾脱下，寒风很快便将这焦糊气味吹散，等他到苏玖玖身边之时，苏玖玖只闻到了一如往常好闻的清冽气息。

“这.......谢谢你啊大师兄，是我冲动了，要面子........”

谢衿勾唇掩盖一丝笑意，随即板着脸，“知道就好。”

苏玖玖心虚不敢看他，自知理亏，随后一直老老实实。

弟子们围着篝火开始拼酒，苏玖玖乖乖看着，弟子们喝多了开始吹牛，苏救济乖乖听着，弟子们开始围着跳舞，苏玖玖乖乖看着。

好几次拼酒的时候苏玖玖都要在安耐不住的边缘，每当这时谢衿便有意无意的让她看到那身已经焦糊的白狐毛披风，苏玖玖顿时强压下心头阵阵涌起的狠劲。

算了算了，给他个面子。

带到酒过三巡，夜深之时，喝多的弟子们便在这雪夜之中阖目而眠，原本还在互相较劲的两派宗门弟子此刻睡在一处，好像醒时互相较劲两拨人不是他们一样。

苏玖玖早都困得不行，从开始当旁观者开始，她便已经开始渐觉无趣，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总终成了第一批倒下的人，除了她以外，还有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喝的烂醉的几个愣头青。

苏玖玖不知何时倒在谢衿的怀中，睡梦中感觉到额头落下一点什么冰冷柔软的东西，但她实在无力睁眼，最终沉沉睡去。

谢衿见苏玖玖依然睡熟，向林羽询问过苏玖玖暂住的房间，将她轻轻安放，像在放一个易碎的珍品，生怕打扰到她。

苏玖玖砸吧砸吧嘴，感觉睡的格外安稳，便翻了个身。

谢衿看着苏玖玖的睡颜，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很快便转身出了门。

外面的雪早已停，但风还是冷的厉害。

林羽一直站在门外，等着谢衿出来。

谢衿看到林羽还没有走，也毫不意外，倒是难得先打起了招呼，“林道友，多谢。”

“明日一战，吉少凶多，你有几成把握？”

谢衿眉毛微挑：“是指什么把握？”

“将怨井封印。”林羽每个字都咬的格外重，“坤元交给我。”

谢衿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说了一个：“好。”

林羽的眼眸隐在暗夜之中，挺拔的身形在寒风中微微摇晃。

孤凉。

这是谢衿再见林羽之时脑海中浮现的词，在此刻更甚。

“保重。”

听到声音时，他已看不见林羽的身影，只剩下这两个字逐渐消失在这天地间皑皑白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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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玖玖是半夜醒来的，看着眼前的白色圆顶帐篷房，她愣了好一阵才想起昨夜是和大师兄在一起，然后自己提前睡着了。

大师兄.......大师兄呢？

她一下坐起身，像床的两边打量，不见人影。

心中突然感觉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什么。

大战即将到来，苏玖玖睡的不踏实，外加睡的早，醒的就早。

再也睡不着了，索性便下床，窗外夜还是深的，丝毫没有要亮的意思。夜里看来又下了雪，已经趁黑爷将所有的痕迹都抹的干干净净。

苏玖玖忽然有些伤感，明日又会有哪些人被抹去存在这世间的痕迹，或许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可是自己真的准备好了么。

真的甘心么？

要是以前，苏玖玖从不怕死，只要她愿意，但现在，她的命.......

她站在门口，缓缓伸出手，雪花落在她的手心，丝丝冰凉，但很快便化了。

她的手是热的，可以融化冰雪，她的心也是。

但是她怕了，她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开始可以抛下一切的勇气。

大师兄、师父、好友们，还有师妹.......

她想好好的活下去。

心中郁结，苏玖玖索性提刀，三步并做两步，迈出了门。

风雪乱舞，她的刀被她拖在身后，伴随着她深深浅浅的脚印，在平整的雪地中划出一道疤痕。

她舞着刀，长发卷着风雪，也夹带着片片雪花，无数雪花落在她的刀刃之上破碎成了两半，无名刀发出声声轰鸣，像是兴奋又像是哀鸣，刀风阵阵，似在与这夹带着雪的风声一较高下。

苏玖玖身形硬朗英气，又不失女儿家的柔软。

这刀已被她耍的出神入化，招式在不经意间与剑法融合的十分自然。

每个剑修所练之剑都是独一无二，苏玖玖的刀法就如她的人一般坚毅勇敢，富含着生生不息的力量。

苏玖玖不知舞了多久，天边渐渐亮起。

都说冬日的太阳反而比夏天的大，苏玖玖还记得第一次与谢衿一起看过的日出，发现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红日渐渐从雪白的地平线上升起，带着些许不同往日的壮阔，将这片雪白的大地全部笼罩在它的威严之下，染上属于它的红。

苏玖玖也没有逃过，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之时，她的红色衣裙顿时如火一般鲜艳起来，她的裙角伴随着山谷见的风不知疲倦的跳跃着。

苏玖玖停下手中舞着的刀，看向那正在燃烧的太阳，她没有像上次一样伸手捂着眼睛。

尽管刺眼，但她却从未如此鲜明的感觉到她活着，她的生命、她的命运此刻就在她的手中，她可以做出无数种选择。

包括向死而生。

太阳逐渐高挂，雪地面挂着一层毛茸茸的金色。

雪不知何时停了，苏玖玖一身红衣身后负刀，踏着一片金色朝太阳更近的方向而去。

怨井，摩奴，坤元，还有.......戚言，是时候该将一切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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