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北海渡浮生

屋内围了很多人，有城主府手无寸铁的家仆，也有手持长矛利剑的看家护院，大家将呆若木鸡的卫楠惜团团围住，一言不发。

        雀儿哭了许久方收住了，看到来的人目光忽然变得犀利，她手指着卫楠惜控诉道，“好你个无耻之徒，城主大人发现你盗去沐风剑，将你羁押，没想到你居然怀恨在心，遁出牢笼来刺杀老城主，来人，去请上师将此人魂魄驱散……”

        这说话的语气哪里还是方才那个柔弱的丫头，分明是个发号施令的女王。

        听了她的话早有两三个家仆出门去了。

        雀儿咬了咬唇恨恨地看着卫楠惜，“老城主待我如同女儿一般，今日我定要为他报仇。”

        那尖刻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恨意，萦绕在卫楠惜耳畔，影响着他的思绪，卫楠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自从进入这雪幽城以来，他感觉自己的心智仿佛就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影响了，而这一天，同时出现了这么多不受他控制的事件更是不容小觑。

        “雀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人群分开一条路出来，身着红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俊美的脸上遮上了一层薄纱，缓步走到雀儿面前轻声道。

        “城主大人被这个恶贼杀了。”雀儿如同见了亲人一般控诉道。

        卫楠惜如同木偶一般站立着不能动弹，他的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面前的人们慢慢的消散了……

        “是你杀了城主，为什么？”女子转头看向卫楠惜，语气淡淡的，仿佛城主的死像是一场必然，必然的令她没有一丝情感，就连同情都没有。

        卫楠惜闭上了双目，想要说事情并非他所能控制的，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像是有个隐形人站在他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他无奈地咧了咧嘴摇了摇头。

        女子伸手在他的眉间点了一下，然后笑了，转身对依旧满怀伤心的丫头雀儿说道，“你放心吧，我和上师会调查清楚的。”

        雀儿感激地点了点头，“我相信夕姑娘和上师。”然后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因为人群中的卫楠惜不知何时消失了。“这……恶贼的人呢？夕姑娘您……”

        夕姑娘淡然一笑，“放心，他在监牢之内跑不了的。”然后目光扫过众人，“大家都散了吧。”

        得了令，众人纷纷出门去了。

        卫楠惜就在那夕姑娘食指点在他眉间之时，便觉得一股暖流顿时涌遍了全身，让他感到一阵舒畅，就连一直浮躁的心情也逐渐的平静下来，待到心平气和之时，他才睁开了眼睛，顿时发现自己依旧是在阴暗的囚牢里，原来魂魄归了体内。

        卫楠惜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这阴暗的地牢不时地散发出一阵阵霉味让他格外不适。师父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待着吧，他自嘲地笑了笑，此时此刻竟分外的挂念起远在天边的师父来。

        红衣女子站在廊檐下，目光穿过厚重的血雾落在更远处，她满怀担忧地叹了一口气，红色纱裙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身后走来一个小丫头将手上的一件白色银狐斗篷披在了她的肩上，“姑娘，外面阴冷，还是进屋去吧。”

        顾采依摆了摆手，“无妨。”

        “可是上师吩咐过，让奴婢们好生照顾姑娘。”小丫头依旧费心奉劝。

        顾采依不为所动，抬头看着如同烟雾般源源不断落下来的血色雾气，秀眉紧蹙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多时，禺玄冥便如一阵清风般，出现在她的身边，“采儿，还是进屋休息吧。”

        红衣女子摇头，指了指这混沌的天地，语气生冷道，“这血雾都下了几个时辰了，上师居然都没有查出原因吗，我没有上师那般高深莫测的术法，否则也不会劳烦上师的。”

        玄冥闻言忽然笑了，像是哄孩子般说道，“夕姑娘稍安勿躁，我尽力快些找出原因。”

        顾采依叹息了一声，“城主死了，是被沐风剑所杀。但那个年轻人是无辜的。”

        “我知道，有人想要陷害他。”玄冥正色道，“这场血雾恐怕也是幕后之人所为。”

        “那他会不会有危险？”红衣女子隐隐的有些担忧。

        “会，但是无妨，他身上的灵气会令其逢凶化吉。”上师一面在心里默默地推演，一面说道。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召唤声：速来北海，要紧要紧！玄冥蹙了蹙眉，俯首对身边的采依说了几句话便迅速离去了。

        回到自己所居的房间，玄冥忙关上了房门，忽而一道白光闪过，一个虚无缥缈的白影出现在房中。黑衣男子上前问道，“出了何事，让我速去北海？”

        白影道：“人命关天的大事，必然是你去了才能解决。”

        “你知道我此刻恐怕不能离开这里，采儿她……”

        “你放心，我会暗中帮你照顾她的，赶快去吧，否则事情若是让禺伯父知道了，你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白影焦急地催促道。

        禺疆抱拳道，“那就暂时麻烦兄弟你了。我处理完立刻回来，另外……”说着眼睛转了转秘语传音给对方交代了一句话，然后一个遁影消失在房间内。

        白影也随之消失了。

        苍茫的北海海面上，横七竖八的漂浮着很多死尸，大多是一些附近的渔民，当黑衣男子赶到之时，正撞见一艘打鱼的渔船迎着风迎着海浪翻了过去，而后船上的人纷纷落入了海中，只是瞬息之间他们便没了呼吸。

        黑衣男子心生疑惑：这些人就算不会游水也不可能在落水瞬间便失去生命的，更何况他们都是水性极好的渔民。他落在海面上，细细地检查着那些死去的人，发现他们的颈部都有一条细长的划痕，划痕虽隐秘却是致命的，它割破了他们的喉管。一瞬间他陡然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地拍了拍头，“我怎么这么笨。究竟是谁干的？”起身来看见很多虚无缥缈的孤魂，他向他们招招手，“你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众魂魄像是被灌下了迷魂汤，呆呆傻傻地听不懂他的话。男子无奈，凭空盘膝而卧开始作法，口中念念有词，须臾之间辽阔的海面上便凭空打开一道似有若无的门来，那些魂魄便被一股巨大的能量吸进了门内。待送走了最后一个魂灵，他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众多的尸首，黑衣男子心中颇为痛惜，无奈之下只好先作法将他们火化了。然后隐去真身观察着究竟是什么妖孽在此作祟。

        然而或许是幕后的妖孽得知了他驻守在北海之上，后来的十余日一直风平浪静，渔民也没有再遭遇不测。

        黑衣男子在巡视了整个海域之后便离开了。重新回到雪幽城时，那漫天的血雾已经消失了。

        “你回来的很及时。”那一团白色的影子显现在他的面前，“再晚一步恐怕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发生了什么事？”玄冥听着他话有些隐隐的不安。

        “卫楠惜被他们拉去了血池，他们说这场灾难皆是由他进城之后发生的，并且老城主为他所杀，他们要报仇。”白影的话让黑衣人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思考半日方恳求道，“这雪幽城主的死既成事实，那么就麻烦你帮我照看好苏伯，若得机会便将他老人家送回幻海宫，切记万万不可让我父亲发现了。”

        白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把大麻烦都交给我，当初……算了不说你了，好自为之吧。”说罢消失在黑衣人面前。

        也许是时候以真面目去见那孩子了。禺玄冥轻吐了一口气一闪身也消失了。

        血池，顾名思义就是一座填满鲜血的池子，它是雪幽城祭祀的地方，每年的祭祖大典，城中的百姓都会将各家各户养的最肥最好的牲畜带过来，然后有专门的人员将它们宰杀并将它们的血液挤进血池之中。全城的百姓在血池周围跪拜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这是异样的祭祀风俗。

        卫楠惜无疑成了他们祭祀所用的牲畜，这是他们愤怒的发泄，只是他们为何会突然之间满满的戾气呢？卫楠惜罪不至死，至于城主之死，完全是个意外。

        一路上黑衣人思索了许多，终于赶在那些人将卫楠惜推下血池之前拦在了他们面前。

        “上师请让开，我们要为城主大人报仇。”领头的人双目通红，大义凛然道。

        黑衣人丝毫不退让，他看着数百人的队伍，每个人都带着愤怒，仿佛被捆绑的男子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他们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而卫楠惜则被五花大绑，全身上下竟贴满了黄色的符咒。

        “你们都散了吧。”上师平静地说道，“血雾已散再无灾难，此人并非刺杀城主，城主的死不过是一场意外。”

        “哼，想不到堂堂雪幽城上师竟帮着一个外人，甚至不惜颠倒黑白，城主大人的死是我亲眼所见，就是这个人用沐风剑一剑穿心。”一个身着白衣的小丫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正是城主府的丫头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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